奔赴而見
作者:哼哈一笑      更新:2021-09-28 15:56      字數:10251
  我小跑了幾步,趕上了正慢步朝前走的小雅,使勁拍了她屁屁一巴掌,小雅叫了起來:“疼!”,小腳卻朝我踢了過來,落在我腿上,還有點疼。

  不甘的我厚著臉皮,伸手捏了捏小雅的臉蛋兒,她騰地伸爪子來撓我,幸好我躲閃得快,一下子拽住她手腕,牽了起手來,十指相交。冬天午後的太陽懶懶的散著溫熱,海風拂著萬物,很適合散步。小雅的青絲被這陣陣海風撩撥得飛飛揚揚,她不時地用手順一順頭發,將它們放在耳後,卻很快又被風吹得散亂。

  我聽見小雅的電話響了,提醒她道:“有電話。”

  小雅掏出電話,臉色有些異樣,接了起來:“喂——”,然後走了幾步,和我保持了點距離。我沒有好奇地跟上去,我想到某種可能,可能是誰。

  小說的話地聲音很小,我隱約聽到了些不安的信號,可是實在聽不懂這閩南語。

  掛了電話,小雅的臉色有些凝結著不安和糾結,還有很多憂慮,心事重重。勉強地對我笑了笑:“家裏的事。”

  “哦,要緊嗎?要緊的話,你回去一趟吧。”

  “不,沒什麽的。我暫時先不回去吧。”小雅雙目空洞地看著海麵遙遠的藍色,說話的時候,她想著其他事,像是靈魂出了竅,不在此處。

  我想了想,說:“家裏有事,就回去吧。是他家?”我看小雅的神情黯然,又小心問道:“是你父母……?”

  “是陳銘泰,他媽給我打的。他昨晚喝醉酒,然後剛好礦山工頭給他打電話,說和黃駟家的工人起了衝突,打起來了。然後,就開著車往上山去,結果路上出車禍了……早晨才被上班的過路人發現……”小雅說這話的時候,眼裏閃爍著複雜的光線,忽明忽暗。

  “嚴重嗎?”那一刻,我有些心憂,是因為看著小雅慌亂、糾結、忽明忽暗的神色。又在一個角落裏的時候,有聲音是多麽希望陳銘泰很嚴重很嚴重的車禍,正在ICU裏躺著,呼吸機維持著生命,醫生們也無能為力。或者幹幹脆脆的簡單直接了事,陳銘泰熬不過今晚了。

  可,不是如此。我看見了小雅心裏的擔心,牽掛,還有不舍地糾結。

  “腿骨折和幾處情傷,腦震蕩。沒什麽大問題。”小雅悠悠地說著,好像那人此事與他無關。小雅的目光呆滯空洞地盯著她移動的雙腳,臉上平靜得像是沒風沒雨的湖麵。

  “你電話響了——”我提醒小雅。

  小雅木訥地接了起來,左手拿著電話,和電話那頭有幾句激烈的爭吵。小雅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指甲已嵌在她左手臂上的皮膚裏,那塊被虐壓的肌膚,滲出一些淺淺的紅。

  她實在虐自己!

  “小雅,小雅,鬆開,鬆開……”我用力掰開她右手,“沒事,放鬆,放鬆小雅!……”她呆滯地站著,鬆開手機的左手上兩道血紅的指甲印記。掉在地上的手機裏還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焦急地喊著小雅名字,說了一串其他的話,閩南話,我不懂。

  小雅憋著沒哭出聲,眼裏的淚水卻是簌簌地往小落,打在棧道的木條板上。我試著讓她坐了下來,她伏在我肩頭,一口咬住我肩膀,就這樣忍著不哭出聲。可越是如此,她的傷心就越難釋放,我忍著她牙齒帶給我的激烈疼痛,摸著她後背說:“哭出來吧,好受些……”

  她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像是下午時分要褪去的潮水,起伏那麽激烈,終於還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很大聲。路過的行人,往往多看了我們幾眼。小雅哭著說著我聽不懂的閩南話,在說著她的難受她的苦悶她的煎熬吧。

  陳銘泰帶給她的不幸婚姻,不快樂。我多希望她能早點結束。

  那時,我以為我帶給她的是溫柔,是愉悅。自以為是如此。

  小雅哭累了,情緒逐漸回落平穩,慢慢在我肩頭摩挲著,擦幹眼淚的她,抬起頭說:“我們回去了。”

  我拽著她手,軟軟的,冰冰的。

  我們沉默著走回了小區,等電梯的時候,我抱了抱小雅,摸了摸她的頭,說:“是他母親?”

  “不是,是我自己的。”小雅說著。

  小雅盤腿在沙發上坐著,張了張嘴,輕聲說:“小熊,我要回去泉州一趟。”看我的眼神多了些怯怯,“我……”

  沒等她說完,我就搶著說:“好的,你也應該回去的。他媽媽和你媽媽都打了電話給你,不回去有些不合適……”那時候,說這話的時候,我一定是笑著的。我起身去給她找了兩套衣服,裝進口袋裏,一邊說:“帶兩件衣服吧,需要換洗。”

  她沒回答我,隻是悄無聲息的走到我身後,摟著我:“謝謝!”

  “瞎客氣什麽呢?”我應該還是笑著說著話的,“那個,早點安排妥當,好回來上班,快過年了,你公司人多事多的。”我是想說早點回來,隻是說“回來上班”,一個借口遮掩著借口後我想要她早點回到我身邊來的心思。

  小雅應該很清楚我的心思,或者當時她也沒來得及沒心思去琢磨這了。她去洗手間洗臉,收拾下準備出發回泉州了。

  她電話又響了,我拿起來看見是她大哥,小雅接過我遞給她的電話,和她大哥說了起來。大概還是跟陳銘泰車禍有關吧,不多的幾句話,小雅便笑了起來,開心地和她大哥叫嚷著。掛了電話,小雅看著我咯咯咯地笑著,雙臂輕輕的搭在我肩上,我便被吸了過去和她貼得很近。

  “我大哥說了,我最多再堅持半年,他那邊落定了,我就可以盡快離婚了。”小雅說這話的時候,閉上眼睛,仰著頭,一身都那麽輕鬆,卸下了剛剛還被捆綁著的死寂頑固,對未來她說她第一次有了這麽期盼的願望。

  我催她早點出發,她抱著我,蹭著我額頭說:“不著急,我想多感受下你抱著的感覺。”那天下午的風很輕,陽光從窗戶跌落在我倆身上,小雅的頭發、睫毛上都有著太陽的光亮和溫暖。我轉頭看見她的臉頰、鼻子上都有層金色的溫暖,好看得令人想要含進嘴裏。

  我提著她的衣服,送她去車庫。我鑽進車裏,飛快地坐好拴好安全帶,剩她看得目瞪口呆了:“幹什麽啊。要送我,陪我一起?”

  我搖了搖頭,說:“我送你到那個廈門大橋公交站那裏,我就可以自己又坐公交車回來了。”

  “傻瓜!”小雅笑著罵我,眼裏快要掉下兩顆雨滴。

  “走吧,乖!”我說完,小雅就湊過來,遞給我一個香吻,然後回到座位,係好安全帶,發動車子出發了。那時候,車沒現在這麽多,但狹小又密集的廈門島,從來不缺少交通擁堵,從曾厝垵到廈門大橋,我們足足花了快一個小時。

  快下分開的時候,小雅笑笑地看著我,像以前一樣的樣子,說:“這下滿足了?”

  “嗯——”我也學她的樣子,使勁點頭。

  小雅把車靠在路邊,我們很快斜著身子往中間靠攏,連接在一起,唇吸著唇,過了很久……我還想要再一次陷入剛才那樣的舌吻,小雅推開我,撇著嘴淺笑帶著噌怒的口吻說道:“快回去啦,我很快回來的。”

  我看著紅色的小甲殼蟲,從身邊很快消失在車流中,回味著剛剛唇齒間的餘味,甜甜地暖暖地,胸口都是盈盈地充實。卻不多時的以後,在公交車上,我的心卻被扭著了——小雅回去會怎麽樣呢,和他怎麽說話,怎麽……

  傍晚的海邊,殘陽如血。不知為什麽,今年的冬很冷,幾個廈門土著都說好多年沒這麽冷了,商場裏賣羽絨服賣得都火熱起來。

  回到小雅家裏,空空的感覺,感覺到的是比以往更冷。想要煮點吃的,一個人也沒什麽心思。餓了再說,就吃點中午的剩湯。我晃蕩在天涯上,看著各種八卦和口水戰,消耗著這冷清的夜晚。

  QQ在嘀嘀嘀地叫著,小雅的頭像閃爍著。

  “在幹嘛呢?吃過晚飯了麽。”

  “在看天涯,還沒吃。等會吃。”

  “剛從醫院出來。”

  “你一個人?”

  “不是啊,我爸媽還有他的媽媽。”

  “沒什麽吧?”

  “反正就那樣唄,跟電視裏車禍骨折的差不多那樣,吊著腿,腦袋上打著繃帶,裹得跟粽子似的。”

  “哦。那你晚上……”

  “請了護工。我都不想多看他一眼,成天就知道吃喝玩樂。煩!”

  “那你可以早點回來了。”

  “還不行。我爸媽和我一起,我也想要和他們聊一聊啊什麽的。我要和他們說離婚的事了。”

  “哦,不過用不著和你爸媽說吧,是你自己的事呀!”

  “你還不懂,不是我一個人的事。要是我一個人的事,我早就離了。”

  “哦……那,你和你爸媽好好商量著說啊。”

  “你都沒什麽想跟我說的?”

  “想啊,就是想你,覺得空鬧鬧的這裏。”

  “嗚……那我明天一早回來。我晚上回我爸媽家。”

  我知道小雅不和小陳一起,就覺得沒什麽了,心裏就輕快了起來,於是說:“你不著急,明天我們都要上班呢,你慢慢回來就好了。”

  “哦,告訴你哦,我在醫院看見了黃駟和他爸爸在和他爸爸說得很不開心,差點吵起來。”

  “是因為他車禍受傷?”

  “重點說的是礦山邊界的問題,他車禍這事倒都沒說多少。”

  “那個,不是應該很清楚的麽?他車禍也不能賴黃家人腦袋上吧。”

  “不知道他們的。反正估計以後就麻煩了,這兩家人。”

  我心裏咯噔了下,想著打一架或者吵一架就算過了,大不了黃駟和陳銘泰做不成朋友了。後來才知道,有些人,比如老黃隻是貪財、小氣,有的人,比如陳銘泰的老爸陳宏發,那就不是貪財那麽簡單了,有些不折手段地吃人不吐骨頭的腹黑了。

  很晚的時候小雅打來電話,我倆就在電話裏卿卿我我地小聲說著話。

  “我想你了”

  “我也是……”

  “我想抱著你,吃你……”

  “嗯——”

  “雅啊——”一個聲音出現在電話裏,電話那頭就傳來了小雅和她的對話,隻是閩南話,我沒辦法聽懂。我想弄明白小雅和她母親說了什麽,於是就那麽安靜的聽著,小雅也沒掛掉電話。小雅說著說著就哭,很委屈的哭,小雅的母親就一邊安慰一邊說著其他事來。小雅破涕為笑,然後又說了其他的。估計,是給她媽媽給撫慰好了。

  我聽見她母親關門的聲音,就在電話裏叫了聲:“乖……”

  “啊?!你一直沒掛啊!”

  “對啊。我再聽你們說什麽呢。”

  “那聽懂我們說什麽了沒?”

  “沒……”

  “哈哈哈……所以啊,要學閩南話嘛。不然,別人騙你你都不曉得。”

  “太難了。我就學會你那時候的幾句就好了……”

  “討厭!不和你說了。”小雅氣呼呼的要掛電話。

  那一夜我和小雅說了很多情話,我聽見她聲音裏的一些戰栗,小雅說不出來其他的,隻是“嗯……嗯……”的附和著回應我。我們像大學裏異地的情侶,電話裏聽著彼此的心跳,感受彼此的心緒。

  倦意來了,我們也就各自入眠。那一夜的夢,卻是各種打鬥和逃跑。好像小陳知道了我和小雅的事,拿著一把長刀,刀刃血跡未幹,手裏提著小雅的頭,閉著眼,沒有一點血色,慘敗得如同一張白紙。小陳猙獰地大聲怒罵,朝我狂奔而來,我轉頭就逃,使勁一層一層爬樓梯,不停的爬啊爬,使足了全身力氣,腳步卻像是踩在棉花之上,綿軟無力。眼看小陳的長刀已抵近我胸口,他手裏提著的小雅的人頭,卻像是活了一樣,大口咬在小陳的大腿上,撕下來一大塊血肉,小陳瞬間就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我一下驚醒過來,額頭上一層細密汗珠,已經冷了溫度。

  “小雅,你可別出什麽事啊!”我心裏緊了緊,一看時間3:30,拿了電話打給小雅,過了許久,才聽見小雅在電話裏打著哈欠,迷迷糊糊地說:“喂,怎麽了……”

  “沒有,做了個噩夢,我想聽聽你聲音……”

  “我好好的呢,你電話吵醒我了。啊——”小雅打著哈欠,看來被我吵醒了很不舒服的狀態。

  “我錯了錯了,快接著睡。”

  “嗯,你也結繼續睡……”

  2007年12月24日,是2007年的最後一周的禮拜一,平安夜、聖誕節。中山路商圈的大大小小的店鋪,早就都擺著一棵閃著星星點點燈光的聖誕樹,櫥窗上貼著聖誕老人的貼紙。

  作為宗教節日,在我們這個並不太多人信仰基督教、天主教的國家裏,隻是無數商家們商業營銷可以好好利用的洋節而已。也是那個年月正在逐漸富強的中國這塊土地和大多數人,自覺不自覺的接受者基督教文化、西方文化的侵入。

  文化的傳播,最直接有效的說服力之源便是這個國度的富庶與強盛。也就不難理解這一個多世紀來我們仰歐美鼻息的原因了。

  到了公司,幾位新人都已在了。吃著早飯,東聊聊西聊聊,再自然不過地開始了一天的工作。這段時間,老外們都開開心心地放著聖誕節假期,一般都大半個月吧。

  我們早已經學著FOB論壇裏外貿老人們的手法,月初的時候就開始發著報價和聖誕節賀卡了。大多數老外的郵箱都是自動回複:I am on Christmas vacation,er.

  於是我們這段時間,顯得清閑了很多。隻是,老黃來的時候,我們還在毫無目的的發著郵件。當然,這樣的堅持,會有些和我一樣的老外私營建材商,再和我們往來著詢價、報價。

  我期待著老黃給我發了提成,我想象著那一巨額提成。就可以……………………啊哈哈哈!我隻差對著電腦屏幕大聲笑出來了。

  陳淑恩看我傻樂的樣子,朝我說:“熊總,昨晚做了什麽美夢啊!這會都還樂得不行呢!”

  “昨晚噩夢嚇得不行,還美夢呢!”

  “不做虧心事,怕什麽啊?”

  “你才做虧心事呢,是噩夢!”

  “哎,馬上就2008年咯!”陳淑恩懶懶地說道。

  “對啊,對啊!”劉詩雨搶著說,“今天平安夜哦!下班逛街去,今晚中山路肯定很熱鬧的。”

  “是啊!老肖,小葉,要不要一起啊?”小陳說道。

  “哦,算了,我們回去打怪!升級呢。”集大帥哥葉誌偉和堯舜子合租在一起,倆人就晚上一起打遊戲。

  “2008年啊,小陳,你2008年遇到高富帥嫁了吧!”我戲謔道。

  “嗬嗬,那多好啊!”小陳回答道,“哎,算了,高富帥算了。我有男朋友了,從一而終,不去禍害人家了。”說完,就哈哈哈笑了幾聲。

  “哇,小陳姐,真專一!”劉詩雨誇了小陳,小陳開心地笑著說:“哎,沒辦劃(法)啊,我沒機會了。小劉你多加油,晉江那邊全市土豪。”

  “啊,那給我介紹幾個啊!”劉詩雨俏皮地說道,“我可等著呢!我媽都拐彎抹角地問我幾次了”

  “問有沒有男朋友?”我說。

  “對呀對呀。”小陳回答道,結著就抱怨:“我哪裏來的嘛,真的是。”

  “上學不讓早戀,發現苗條就給消滅在萌芽狀態了。一畢業,就恨不得給抱個孫子回去。哎,父母們啊,總是如此,以為感情跟玩過家家似的。”一般不說話的肖堯子開口就是不一般。

  “哈哈哈哈——”小陳笑得很放肆,“老肖,你這是被你老爹老媽被消滅在萌芽狀態幾次了,這麽深刻的體會。哈哈哈”

  “我啊,沒有。我看世事如蒼雲狗狗。”

  “艸……發現沒,我們老肖是人才吧!”葉誌偉也參與了這早晨的群聊,“他經常悶葫蘆似的,一開口經常把我們公會的人給笑個半死。”

  “黃口小兒,莫說長道短。不然今晚回去罰你。”老肖洗刷著葉誌偉。

  “你二大爺的,誰罰誰!”葉誌偉帥氣的臉上漲紅著他急於懟回去的神色。

  我看了看劉詩雨,說:“小劉,你不老實。”

  “怎麽個不老實了?”

  “你高中被家長、老師給鎮壓了初戀我信,你大學裏頭,沒人追才怪!怎麽也談了三五個男朋友吧!”

  “滾遠點。就一個。”小劉紅著臉,氣哄哄地說。

  “應該是三個吧。”我嘻皮笑臉地說。

  “哎呀,你這人煩得很。”陳淑恩開口懟我,“你是不是還想著人家小劉長這麽漂亮,你也想那個什麽……”

  “是啊,是啊,陳淑恩,知我者,陳淑恩也!”我喝口水搖頭晃腦地說起來。

  “倒是個真小人,也令人敬佩啊!”小陳揶揄著我,“家裏一白富美,還想著外邊再來一小美眉。你這人也真是心胸寬廣啊!”

  “男人嘛,得像大海。”我哈哈哈笑著。

  “能不能,說什麽都扯上我啊!”劉詩雨紅著臉討饒。

  “哦,你不說我差點忘了。黃駟要有所行動了哦!”我故作神秘的說。小劉和小陳就變了臉色,笑著罵了起來:“渣男……有多遠死多遠。”

  葉誌偉聽了就來了勁,一個勁兒地問我:“小黃總喜歡上我們劉大美女了啊!哇塞!這班上的好啊,直接成老板娘了!”

  “小葉,可不是嘛。但是我們的劉詩雨同,蕙質蘭心,人美心善,她追尋著心愛的人。對黃駟這種土老財沒興趣。”我說,“不過你可以常識追一下我們劉大美女。”

  “算了,我沒機會了,名草有主了,得守男德。再說了,劉大美女也看不上我這窩邊草了。”葉誌偉嘻嘻哈哈地說。

  這玩笑扯得太歡樂了,不過也需要暫時打住了。

  我想起個事來,便對大夥兒說:“這幾天不忙,要不我們叫阿裏巴巴丁然元旦前來給我培訓下吧。元旦後我們好用那個平台了。”

  他們幾個都很讚同,說:“對啊,對啊,早點培訓了,到時候我們直接開始用了。”

  於是,我電話聯係丁然,請她元旦前盡快安排時間來我們這裏。

  丁然在電話裏輕快地說:“啊,我們最近都忙著年終晚會的事呢!時間確實很緊啊。”

  我說:“一個小時綽綽有餘了,你就擠出來點點時間就夠了,要不就今天下午吧。”

  “今天下午啊,確實不行啊!”定然有些為難。

  “如果元旦後,我們才培訓和正式使用,肯定不利我們用戶的生意拓展啊。阿裏巴巴的售後服務不至於這麽差吧。”

  “不是不是,那當然不會。明天中午,用你們午休的時間,如何?”丁然在尋求著我的肯定答複。

  “好吧,那明天中午12:30-13:30,可以吧?”

  “可以可以,我明天中午下班就趕過來。”

  “好的,那明中午見哈。”

  和丁然確定好時間,我想2007年的最後幾天,確實就算安排得比較合理了。我們開始熟悉,開始使用阿裏巴巴國際站,元旦後就算是2008年正式開始,也算是比較順利的銜接了起來。雖然,我們習慣於以農曆年為界限,來區隔舊去的一年和新開始的一年。

  我拿手機打了電話給小雅,可是沒人接,又很快給我回了個短信:“一會打給你。”

  看見這幾個字,我腦子裏就是小雅和她父母還有陳銘泰的父母,在醫院小陳的病床前站著、坐著,圍在一起。小雅,還是別人的妻子,小陳的父母還是他的公公婆婆,而她還得繼續演著那麽個角色給自己,給別人。她或許心裏有萬般不願和無奈,也是她最不願意讓我看見的她的角色吧。

  我正看著窗外遠處,象嶼碼頭忙碌的橋吊,抓著一個個碩大又沉重的集裝箱鐵櫃子,朝前向左向右的跑著。這家夥的力氣真大!小雅的來電將我從放空中喚了回來。

  “喂,剛和他們一起說事。有什麽事嗎?”小雅問我。

  “哦,沒什麽啊,就是問下你,啥時候回來?”

  “下午吧,晚點。我盡量早點。”小雅有些心不在焉的說道。

  我說不出什麽來,便和她道了再見,掛了電話。心裏總想著些不好的畫麵,酸酸的,分明是擔憂和醋意濃濃,好想找個理由直接去泉州看看她究竟怎樣了。

  “喂——”我打電話給黃駟,“聯係上小陳了嗎?”

  “聯係上了,出車禍了,人在醫院躺著呢!懶覺。”

  我繼續假裝著不知情,追問道“怎麽了啊,你在醫院?”

  “沒呢,早出來了。昨天就在醫院看他了。”

  “沒什麽大礙吧。”

  “沒什麽大問題。他老爸現在賴在我門頭上了,氣死人。”小黃在那頭有些惱火地說。

  “跟你啥關係啊?”

  “前天晚上,礦口上工人起衝突,我們兩家的礦挨在一起的,他的工人打電話給他,剛好小陳昨晚上喝酒醉醺醺的,接到電話後就開車要上去礦山……”

  “你們沒在一起?沒在一個酒吧?”

  “沒,在一塊的話,就沒這回事了。”

  “哎,那也是沒辦法的事。現在怎麽說的呢?”

  “我和小陳,都沒什麽說的。他上山去,也不是去幹架的,都是勸自己工人收斂些,大事化小。結果他自己喝酒開翻車了……就是他老爸,現在和我老爸互不退讓,腦袋大啊……”黃駟說話的時候聲音裏全是無可奈何的無助。

  “哦,我一會過來一趟,我陪你去醫院看看陳銘泰吧。”

  “好吧,你路上慢點。到了給我電話。”

  掛了電話,我抓起手機就開始往外衝,一邊跟他們幾個交代:“我去趟工廠。”便急匆匆地下了樓,攔了輛出租車去長途車站。

  一路上被搖晃的昏昏欲睡,卻又睡不著,過了午飯時間,也沒感覺到饑餓,我想我是著了魔吧。我一路電話聯係著黃駟,他已經在路邊等著我了。

  他開著車載我去醫院,一路上都在罵娘,這事兒出的哪跟哪兒啊。是啊,原本和他們家確實沒太大關係呀!也夠冤的。

  “陳銘泰他老爸,真是個攪屎棍,癩皮狗。”我大聲說道,替黃駟他們家抱不平。

  “哎,就想要我們家的那礦……”黃駟悠悠地說道,“好多年了都,我從小就曉得。”

  “原來這樣的啊!”

  “他老爸仗著在他們村勢力大,小雅大哥是個大官。一直對我爸爸威逼利誘的,平常也會使些小動作來整整我爸。幸好,我爸早些年也認識幾個大官……”黃駟停好車,我跟他一前一後走進了住院大樓。

  “要不買點水果?”我小心問道。

  “不用,買個懶覺。”黃駟罵罵咧咧地說。我想也是,要不是他醉酒開車出車禍,就沒這麽多麻煩事了。

  黃駟推門而入,我跟在後邊。就看見陳銘泰給包的粽子似的,腦子纏著一圈圈紗布,像上次我給他掄了一滅火器後的樣子。左腿打著石膏,吊在病床上方的垂下來的繩子上,右手也打著石膏。看見黃駟和我後,他動動眼睛,笑了笑,算是打了個招呼。

  “懶覺——”黃駟像往常一樣問候著小陳。小陳也采用同樣的方式“塞尼母——”問候著黃駟。

  “命大福大。”我笑著對小陳說,心裏卻是奇怪地感覺,我一邊和小雅過著小兩口的生活,一邊還來看望這位,造化,奈何呢!

  小陳還是很開心我來看望他,回我說道:“鳥人,是命大福大騷性大!”

  “哈哈——那你這下子,得憋得住?”我揶揄道。

  “隻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小陳用偉人的語錄回我。惹得我和黃駟笑個不停。

  病房門被推開的瞬間,我還是明顯怔了下,好像不知道手腳該放的合適位置。那張我很熟悉很喜歡看得臉,她的雙眼明顯也看見了我的存在,她顯然也慌亂了一些,僵硬地對著黃駟和我笑了笑。

  她身後跟著的人,我猜應該是她父母或者是小陳的父母吧。

  那中年男人和小陳長得比較像,寬寬的臉,圓圓的腦袋,身軀也是比較渾圓的,我想那是小陳的父親了吧。他發現了我和小黃,沒什麽表情,點了點頭。

  小陳似乎也感覺和怕什麽,於是對我和小黃說:“我沒什麽,養養就好了。你們先回去忙你們的事,等我差不多好了,一起唱歌去。”說完,他還對黃駟使著顏色,“礦口工人的事,帶頭打架的我們都開除,其餘的我們商量著來。邊界是怎麽就怎麽,你說呢,都是兄弟朋友的……”

  小陳這話明顯是說給他自己父親的。我好幾次看見他父親欲言又止的樣子,就扯了扯小黃,於是我們和小陳、還有他的妻子小雅和他的父母道別,走出了病房。

  出得病房的門,小黃就跟我低聲說道:“陳銘泰夠哥們!他老爸那樣子,簡直就想什麽似的了……幹恁老!”

  “黃駟,小熊——”我回頭看見小雅,她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

  “什麽事?”黃駟回答道。

  “我問小熊件事。”說完朝我招手示意了下,我便走了回去。

  “什麽呢?”我問小雅,看她的眼裏那時候肯定有很多話要說。

  “嗯,有個事,我想問你。”小雅輕聲說道,又看了看黃駟,黃駟正站在幾米外看著我倆。

  “說吧。我聽著呢。”

  “黃姝——”小雅說完名字就停頓了下,看著我又繼續說道:“她和我聯係了,昨天打電話跟我哭鼻子,說男朋友不夠喜歡她……”

  “哎,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什麽事呢!”我長長舒了口氣說道,“上周黃姝還跑公司來找小陳逛街了呢。就是情緒不對,估計都是戀愛的事。”

  “說得一本正經的,把我給弄得緊張得。得補償我!”說完我就抓住小雅的手,還是那麽柔軟細膩,我一邊裝著和她握手的樣子,像是商務接觸前後的握手寒暄和道別似的,“晚上回廈門嗎?”

  “謝謝你們啊!”小雅大聲說道,一邊朝黃駟笑了笑揮揮手,有低聲和我說:“我盡量吧,電話聯係。”

  我使勁握了握小雅的手,卻看見她手腕上的淤青,我想問怎麽回事,那時的我卻顧著看她眼裏和臉上的滿足,裝著如無其事的像是不熟悉的人。小雅抽出被我握著的手,我也隻好欲言又止地回頭朝小黃的位置走過去。

  “我還以為什麽呢!”我一邊走一邊說道。

  “什麽事啊,搞得那麽正式的”小黃也笑著問我。

  “她說黃姝,你妹妹,昨天和她打電話了……”

  “這個都要和你說啊!也太那個什麽了吧!”

  “亂講,黃姝好像談戀愛了,心情不好……上周有天下午還躲到公司來了,找小陳聊了一下午天。”我說道。

  “啊……那,這個。不行,我得問問阿姝……”小黃說完就要拿電話出來打過去。

  “幹什麽啊,你這是。”我趕緊阻止他,“哎,你這麽問,她肯定什麽都不會和你說。還不如你抽空到學校找她出來吃飯,不就什麽都可以慢慢問出來嘛!”

  小黃收起電話,說:“也是。走!”

  “你回去吧,我自己坐車回廈門了。明天還約了阿裏巴巴的人做培訓呢。”我說道。

  黃駟也很灑脫地說:“那好,我一會把你放在車站。”

  在路上,我收到小雅的短信:“我一會回去廈門。你和我一起嗎?”

  “真的?那我等你。小黃正送我去車站。”

  “那好,大概半小時後過來。你先等會我。”

  大約過樂四十分鍾,小雅的車開了過來,我有些驚訝,她車裏坐著一對中年夫婦。小雅連忙對我說:“我爸爸,我媽媽。”

  “叔叔好,阿姨好!”我站在車外和他們打招呼,他們也笑著朝我點頭。

  “我廈門的朋友小熊。”小雅和她父母介紹我,然後就這一句普通話後就是閩南話模式了。她爸爸倒是沒什麽表情,她媽媽倒多朝我瞟了幾眼。

  小雅對我說:“上來啊,和我媽媽坐後邊。我先送他們回去,我們再回廈門。”

  “不用不用,中午你爸爸喝了幾杯酒,就沒開車。我們一會找個朋友開車來接我們。你們年輕人忙你們的事去。”小雅的媽媽笑著大聲說道。

  “說送你們,就送你們啦!”小雅生硬地說道,然後就朝她父母家方向開車走去。

  小雅的媽媽和小雅不停地在說話,她爸爸偶爾參與幾句。感覺他們在針對一個問題爭論著什麽。不過我確實聽不懂。但猜測可能和小雅的工作、小陳的車禍有關。

  不多時,便到了小雅的父母家。他父母下車後朝我打了個招呼:“再見,小熊。”

  小雅也下了車,朝還在車上的我說:“下來,喝杯茶,我們再走。”

  我下車去了,有些緊張兮兮地東瞅瞅西瞅瞅。小雅說:“要不我帶你看看我小時候的一些東西?”

  “不了。”我木訥的坐在茶幾旁,看著她爸爸熟練地泡了一杯茶遞給我。

  沒有過多的交流對話,我實在不知道說什麽。我其實很想隨小雅去看看她曾經的痕跡,她小時候的東西,可始終覺得這一次不合適,不合適。

  回廈門的路上,小雅告訴我:“她和她父母說了,她要離婚的想法。當然細數了小陳這麽些年的罪狀來。”

  “那——他們,支持你嗎?”我小心問著。

  “嗯。沒有太多反對。我已經很慶幸了。”小雅說完,藤出右手和我的手我在一起。

  紅紅的太陽已漸漸落西山了。我和小雅,還在路上跑著,落日在我門的右邊,重複著昨天一樣的漸漸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