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起身來，腦袋清醒了，隻是那種醉酒的滋味，難受，胃難受。

  小雅大概是聽見了我窸窸窣窣起床的聲音，便走了過來，眼睛紅紅的，黑眼圈，仿佛憔悴了很多。小雅看著我麵無表情地說：“起來了，洗漱下喝完粥吧，昨晚喝成那樣……”說完，她又走開了，我聽見她把碗筷放在餐桌上。

  我想問她，怎麽來接的我，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口來。我猜大概都是我喝醉了，哭了笑了，胖妞拿我手機打給小雅的，於是，我就在小雅的家裏了。胖妞和麗麗，大概也明白了我和小雅的故事。

  我洗漱完，坐在餐桌邊。小雅獨自坐在沙發上，手裏擺弄著手機，有些手足無措地模樣，她想說什麽，我也想問什麽，可都開不了口。

  “熊，你先吃點粥，胃舒服些。”小雅試著對我說。

  “嗯……”我答應著，開始喝起粥來，白米粥，沒有味道，淡得像白水。喝了小半碗，我沒胃口繼續吃完，於是起身，對小雅說：“麻煩你了，不好意思。我先回去了。”我邊說邊朝門口走去。

  我瞥見小雅在沙發上靜靜地流淚，我不忍再看，走到門口換鞋，聽見小雅的哭聲，小聲小聲的哭，令人揪心的哭泣聲。那時候的我，眼睛模糊了，盡量不抬頭怕她看見，又不得不抬頭，這樣眼淚不會掉下來。

  還是掉了下來，伴著小雅的小聲抽泣。

  “你就不想知道什麽，不問問我清楚嗎？……”小雅朝我叫了起來。

  我一愣，站起身來，轉身開門。那一瞬間，她應該看見了我眼裏的不舍，小雅朝我跑過來從後背抱著我：“小熊，真不是你想的那樣啊！我也不願意，我也不願意……你怎麽就不信啊！”……

  我感覺後背上的衣服都打濕了。還走麽？

  走不動了，挪不開步了。

  我轉過身來，抱住小雅，她的小腦袋瓜就貼在我耳邊，頭發還是那熟悉的香味兒。

  “小雅，我……我……，我不應該這樣對你。對不起。我是很難過……”

  “嗚嗚嗚……對不起……”

  我們就這樣抱著，小雅的哭聲停了，偶爾還有幾聲抽泣和聳肩。我輕輕地撫著她的後背。

  “你去睡會吧，我不走。昨晚，你沒睡好吧……”我說。

  “嗯，你一會說要去找我，要去福州找我哥，去泉州找陳X，去廈大找黃姝……一會讓我滾開，滾得遠遠的。一會要讓黃姝滾開。還滿屋子到處跑，脫光了到處跑……”小雅輕輕的說。

  這下換我驚訝囧了：我喝大了，裸奔？

  我鬆開抱著小雅的雙手，她拉著我的手朝臥室走去，她說：“我要補一覺。你陪我……”

  小雅像往常一樣在我枕著我手臂，蹭了蹭，閉上眼，過幾分鍾又睜開眼看著我，然後又閉上眼睛，這才睡去。

  那眼睛裏很多委屈，很多哀傷，很多喜歡。

  我想我昨晚都做了什麽，說了什麽，酒後失態，很丟人的吧。看著小雅熟睡的臉龐，我腦海裏浮現的是小陳那粗魯的畫麵，小雅在踹息……我感覺好惡心，想推開小雅，卻又那麽不舍。真想狠狠抽自己幾巴掌！

  我拿起手機給胖妞發了個短信去：“胖姐，你就這麽把我賣了……”

  胖妞給我打來電話，我掛掉了，繼續發短信過去：“胖姐，我昨晚都說了什麽？你咋把她叫來？”

  “別狗咬呂洞賓！我和麗麗把你弄回我們房間，你有哭有鬧有笑有唱的，吐的一塌糊塗，還好還知道晃晃悠悠去找洗手間。”

  “我怎麽不記得啊？”

  “你還記得？一會要脫衣服睡覺上床了，說要和小雅做什麽什麽的。一會要去找黃姝說清楚。對啊，你可以哦，看不出來啊，腳踏兩隻船！幸好麗麗沒和你有瓜葛……”

  我：“呃……不是吧！”

  “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看起來老實巴交的你，怎麽也是個讓人不省心的貨啊！我是堅決不能讓你染指麗麗了……”

  “瞎說什麽啊，我什麽時候要染指了。我很惱火，你為什麽要叫她來？”

  “我能怎麽辦啊，你都折騰得我和麗麗，不知道怎麽辦了。坐地上嚷著要找小雅睡覺愛愛，就脫衣服脫褲子了。我給你提了多少次褲子了……老娘實在受不了了，翻你手機打電話給你說的小雅了。怎麽了，我錯了嗎我？”

  胖妞繼續給我短信：“對了，遇到什麽事，都不要這樣折磨自己了。一天一宿不吃不喝，然後喝了那麽多酒。你的身體，怎麽受得了？”

  我默了，不知道如何回胖妞短信。

  “熊哥，恕我直言。早點和小雅斷了吧，你們這樣沒結果的。太難了。她有家庭，你是等她離婚和你結婚麽？你呢？你準備好了接受一個離婚的女人了？”

  我不知道如何回複胖妞，胖妞在給我連續短信：“雖然我沒戀愛過。可是你們這樣，不現實的。那個黃姝，是什麽人”

  我回道：“我也不知道，怎麽就這樣了……”

  放下手機，我陷入無盡沉思，胖妞還在給我發來短信，我已經不再去看了。心亂如麻，也看不進、聽不進去她的勸解。

  小雅醒了，她睜眼看著我：“我睡了很久嗎？”

  “不啊，差不多一個小時而已呢。繼續睡會吧！”我很是歉疚地看著她。想想昨晚，把胖妞和麗麗折騰得夠嗆，沒轍了再電話給小雅，小雅再跑海滄來領人。

  “小熊，不管遇到什麽再難的事，都不要想結束自己生命，好嗎？”小雅認真的對我說，聲音很輕，很懇切。

  “啊？什麽意思呢？”我有些不解。

  “你昨晚，說想要一了百了，爬陽台，把我嚇壞了……”小雅說話的時候臉上還有驚嚇的神色。

  “對不起，對不起，我再也不喝多了……”

  “一天多沒吃沒喝，也沒睡，你看你都成什麽模樣了……”小雅摸著我的臉說，“胡子茬都老長了，紮人……”

  “陳X要強來，我邊哭邊罵，疼，我說你這樣，我哥饒你不了，一直掙紮他也沒辦法再得逞，我咬了他的手指頭，就逃脫了……”小雅說完便盯著我的眼睛，“你信嗎？”

  我說：“我信啊……”說得那麽底氣不足，心裏想的卻是那是他倆的畫麵，心裏還是覺得惡心。

  小雅邊起床便說：“昨晚，你吐了太多，幸好這裏還有你的一套衣服。不然就得給你穿上我的衣服了。我一身都是你臭烘烘的酒味，我去洗洗。”

  我躺床上，看胖妞給我發來的短信：“熊哥，姐支持你，和你站一起。但你要雄起來呀！女人那麽多，你為什麽非得喜歡一已婚的婦女呢？……”

  是啊，為什麽非得喜歡小雅呢？可能人生並沒那麽多道理而言，沒有道理便是道理了。

  就像多年後遇到的小曦，就是覺得說起話來投機。小曦說：“因為我是獨一無二的小曦呀，你也是獨一無二的小熊。”有張照片，靠著座椅靠背，輕斜著頭，眼裏是溫柔是期盼，那時的她也一定從心口到發尖都柔軟至極。我也試著像她那樣的樣子，隻感覺到自己心裏滿是柔軟的期盼，那個互吸引和懂得的自己人，也是如此的感受吧！

  小雅從浴室出來，穿著一件吊帶睡裙。天不再暖和，有些涼了，我讓她趕緊到被窩裏，小雅就像隻小貓咪一樣溜進被窩裏來了。

  聽小雅那麽解釋，我差不多釋然了。我想去親她，小雅隻讓我淺淺親了一口，推開了我：“小熊，你和黃姝，怎麽了……”

  “沒怎麽啊，怎麽呢？”

  “還不說實話啊，你昨晚可是讓我從海滄回來聽你講了一路的對黃姝的各種不舍怒罵呢！”

  “不會吧！不可能。再說那不都酒話嗎？”

  “酒話才真呢！”

  “是嗎？我就覺得酒話都假的！”

  “什麽？那你昨晚說的要和我愛愛都是假的？最喜歡的是我也是假的！？”小雅有些生氣了。

  “啊，這個是真的，是真的了。”我開始討好小雅。

  “這還差不多。你和黃姝，是完了吧？”小雅看著我，有些不懷好意。

  “嗯。前晚，我看見她和別的人在一起了。”

  “哎，我說呢！怎麽就放得下人家了。不過我倒是聽開心地，看你被甩了。小熊，我對你可認真的……你要相信我。”小雅很努力的說末尾那句話。

  “小雅，你說我們有結果嗎？”我心裏想著胖妞給我發的短信內容。

  “我知道，你不好受……”小雅的神情黯淡了下來，說話的語調都失去了生氣。

  “乖，小雅。”我吻了上去，小雅輕輕地回應著我……

  後來，一些老司機自信滿滿地告訴我，說：“沒什麽不可以以一炮解決的，一炮解千愁……”。

  能嗎？能，也不能。

  小雅的臉頰微紅和胸脯還在輕輕地起伏，我們剛爬上了一座高山，又一起一躍入深淵，此刻正沉浸在深淵下的水潭。

  心裏的溫度一點點在消散，空虛無盡蔓延至頭皮、指尖。腦子裏全是胖妞的問題：“你們有結果嗎？”……

  身旁的小雅，側過身來，將臉貼在我胸口，說：“小熊，永遠都不要離開我，永遠都不要，好嗎”

  我有些遲疑，語氣裏的那些怯懦，小雅察覺到了麽？可能她沒有，她還沉浸在擁有的幻想裏，對未來的美好幻想。小雅說這幾天很累，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流淚了，心裏卻都是小熊。大概，從來不曾體會過的心疼和糾結。

  我輕輕起身，來到陽台，遠遠望去，一片蔚藍的海麵上，幾隻大船正慢悠悠地出港。11月的陽光，懶懶的，我想抓起小雅來一起去海邊走走，可想起她的憔悴、黑眼圈，心裏忍住這份衝動，不打擾她此刻的夢境。

  睡吧，乖！

  收拾好廚房裏的鍋碗，我坐在沙發上發呆。小雅起床跑了過來，坐在我懷裏，親吻著她，聽她的呼吸愈來愈沉，她的脖頸上有我留下的吻痕，我不介意多烙印上幾個毛毛熊的印鑒。小雅很享受這被愛人烙印，她說：“公司裏的人都看著我的脖子上的草莓，頂著她笑……我才不怕呢，哼！”

  小雅嗓子裏發出熟悉地、誘人犯罪的低吟。我粗魯的拔掉她的衣褲，小雅的眼神迷離，迷離，臉上寫滿認命：“隨你，隨你，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

  “我給你揉一揉”說完，我讓她像剛才一樣趴在沙發上，小雅有些難為情，還是照做了。伸手輕輕揉著，我看這美豔不可方物，低頭輕輕吻了上去，舌尖偶爾觸碰她的肌膚，小雅很享受這樣的服務，嘴裏發出喜歡的聲音。我聞到那裏散發出的，我們的氣息……

  小雅轉過身站起來，雙手環著我脖子，和我玩親親：“小熊，我想吃好吃的。”

  “好啊，我請你吃大餐。”

  “對啊，你都沒好好請過我呢！”小雅撇嘴說道。

  “今天正式請你一次，小雅乖，賞個光？”

  “這還差不多！”小雅伸手拉起單膝跪地上的我。

  小雅朝我打了一拳，嬌羞地說道：“討厭……”說完，又掐了我一把，“你是天底下第一好色之徒……”

  ……

  女人啊，總是嘴上說著不，身體卻如此誠實的接受和付出、迎合著，誠實地令男人無法自拔。

  小雅告訴我車還在修理，我們打車去。我說不打車，我們就去馬路對麵海邊的海港城吧。小雅對我說：“你認真的啊？可是很貴的哦……”

  我說：“我知道啊，再說我們吃不了多少的。嗬嗬……”

  周末的中午，海港城還美太多客人吃飯。服務員帶著我們去一個小雅間，雖是小雅間，對我倆來說還是大了些。

  小雅快樂地點了菜，要了一隻紅酒。

  “小雅，開車慢點不著急啊。”

  “你還說就怪你，要不是你，我能著急，我能出車禍啊……”小雅朝我發著小怒，眼裏卻是柔情湖裏的水波一汪。

  “對不起，小雅，我再也不會讓你這樣難過了，以後不會了……”

  小雅貼過來，送上雙唇，我們貼在一起。服務員開門的聲音，小雅慌亂地離開我，整理著自己的頭發。

  那時候的我和小雅，和所有熱戀中的人一樣，生怕時間不夠用，不夠親吻，不夠相擁，不夠抵死纏綿。

  吃過午飯的我們，徜徉於步行棧道。每走一步，木棧道都回以我們腳步聲。某天我們不再那裏行走，那聲音，自然就沒了。小雅說：“熊熊，你聽我們的腳步聲，咚咚咚的很好聽的。”

  我笑話她像個小阿呆，說：“腳步聲都這樣的，可有什麽差別啊？”

  “不一樣，我一個人走，你聽，就不好聽……”小雅認真的說。

  是啊，愛一個人的時候，什麽都是對的，她的聲音好聽，她的傻勁兒可愛，她的模樣最好看，她的臭脾氣都那麽令人喜歡。

  隻是我們剛巧出現在了不夠對的時間，於是注定一切會那麽難熬。有人說，正如愛情一開始有多甜蜜，那結局就會多苦澀。

  小曦的出現和相遇，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遊離於彼此周圍，沉浸於精神裏的交融。多一些感受，多感受一些彼此。那樣，某天的見或不見，都會那麽坦然。更多的也是我們怕了那失去，怕了那失望，也怕了那深愛後的痛徹心扉。誰，願意令自己心痛？可愈是如此，人便會愈是那麽自然而然的亦步亦趨，深陷難拔。

  一目望盡空山雪，半身皆是望煙雨。

  小雅笑嘻嘻的問我：“小熊，你想要個男孩還是女孩？”

  我不假思索地說：“男孩!”

  “哼，為什麽？重男輕女的家夥。”小雅不快地說。

  “這樣我就可以帶他一起玩沙沙，捏泥巴車車。教他寫詩，教他泡妞了，嘎嘎……”我得意地說。

  “你就知道泡妞！沒個正形。”小雅鄙視我，“我喜歡女兒，女兒多乖巧啊，又不調皮。對父母又孝順，是爸爸的小情人，小棉襖。你倒好，想要個不生事兒的主……腦袋搭鐵了麽，這是？”小雅感覺很是生氣的樣子。

  “哈哈哈……我都喜歡，反正都一樣的。”我說的是真的，兒子女兒都一樣。

  “這還差不多！走……”說完，小雅就挽上我的胳膊，和我散步起來。午後的陽光灑在我們身上，小雅的臉蛋上都是暖暖的感覺。

  我想起來件事，便說：“你把門鎖換一下吧，萬一陳X又來了。”

  “不會的，我昨天和我哥說了。我哥說這一次去他家，會和他家長交涉。讓我別擔心，要再這樣，派出所張所長會關照的。”小雅淡淡的說，要我不要擔心了。

  “不過，我周二得回趟泉州。他爺爺的忌日，我怎麽都要回去的。一是他爺爺生前還對我很好，挺關心我這個最小的孫媳婦，不會偏袒陳X。二來，我父母會去，我就得在場的，不然禮節上很過不去。”小雅看得出我的擔心，便說：“傻瓜，別擔心的啦，我知道怎麽保護自己。他敢犯渾，我拚死為你守身吧，哈哈哈……”小雅對著大海和天空笑得很大聲。

  “我說真的啊。他要敢用強，你就咬他，膝蓋頂他懶覺。”我把自己知道的防狼絕招教給小雅，“他親你，你就咬他嘴吧和鼻子，疼死他。用力彎曲大腿，膝蓋對準他要害，使勁頂過去。他八成就沒力再來犯渾了……”

  “你在哪兒學的啊，管用嗎？”小雅將信將疑地看著我。

  “當然管用，隻要你自己不傻掉，肯定可以用的。”我信誓旦旦的說。

  小雅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我們晚上試試，陪我練練啊！”

  我頭大了：“這個可不是玩笑啊，要命的呢，乖乖。”

  “哎呀，我就練下而已，再說我又不會真用力下狠手的啊……怕了啊 ？”小雅嘻嘻嘻地看著我，“是不是你以前耍流氓被人家這麽反擊過啊？”

  呃，我保持沉默，向前快走。小雅就又追了上來，挽著我。海鳳把她的頭發吹得散亂開來，飄在臉頰上，有那麽一縷秀發在她唇上，遠處一輪西邊山頭上的金色太陽，金色的陽光在她臉上，美得讓時間都忘了流淌。

  我想要記錄下美麗的瞬間，小雅的的美麗樣子。於是，我悄悄去了電子城買了一個尼康的單反相機。我拍了一個月，居然把電路板的橋接給燒壞了，拿去保修的時候，那店家都不停戲謔我：“肯定是拍女人了，不然沒這麽費相機的。”

  是的，我拍美麗的人兒去了。很用心的拍，每一幅都是在心裏刻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