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千歌還沒來得及訝異於陸湛竟然這麽快就找到了私家偵探，人就已經被帶到了一家簡陋的私人報社。

  這裏總共不過幾平米，狹小又潮濕。

  架子上堆滿了顏色不一的報紙，以及一些厚重的書籍，周邊很淩亂，隨處可見的都是密密麻麻寫滿文字的A4紙，空氣中還陰翳散發這一股外賣腐爛的味道。

  許千歌環顧了一圈四周，沒發現有人。

  最後，還是在那堆已經堆積成小山的文件資料邊上，隱隱約約看見了一個人頭，正埋在發亮的電腦屏幕麵前，眼珠子不停地上下閱覽著什麽。

  聽到動靜之後，他漫不經心的探過頭來看了一眼，又當無事發生地縮回去，淡淡地說：“要調查東西的在門口掃碼登記，到時候有人會聯係你們。”

  他像是習以為常了一般，對來往的任何人都不甚在意。

  “前幾天是不是有個姓邵的男人來找你調查他妻子出軌的事情？”許千歌沒接對方的話茬兒，而是兀自表明了他們的來意，拿出那幾張照片放到這個偵探的旁邊，雙手撐在桌子上，逼近他，眼眸清亮卻鋒利，繼續問，“這些照片，是不是你拍的？”

  身體往前靠了靠，許千歌才終於看清他的模樣。

  他看起來是好幾夜沒有睡覺了，胡子拉碴的，並不算幹淨，跟周圍的環境一樣。

  眼下青色的陰翳顯得特別明顯，濃重的黑眼圈包裹住他的眼周，人很疲憊，又因為作息不穩定的原因，比同齡的人顯老了很多。

  李敬瞥了一眼那幾張照片，很快又將視線回到電腦屏幕上，像是在想事情，隔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說話：“是我拍的，怎麽？”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是違法的？”許千歌皺眉。

  “小姐，你到底有事沒事？別妨礙別人工作行不行？”李敬以為他們是女方派來的，不耐煩道，“我們拿錢辦事的，有什麽違不違法的？要找去找姓邵的啊，當初我們可是簽訂了協議的。”

  聽他這話的意思，他是知道做這事兒是違法的。

  但因為對方是邵子卓，有邵家兜著，他們怕什麽？就算有所顧慮，也如他所說，簽了協議，查也查不到他們頭上。

  “你還查到了沈明舒的什麽事？”許千歌繼續發問。

  李敬很不爽她一副審問犯人的的語氣，皺起眉，敲打鍵盤的聲音變得用力了幾分，沒急著回她，直到忙完手上的事情之後，才終於起身，眼神陰鬱，臉色並不好看：“你是警察？過來查訪有上級的命令麽？”

  許千歌發現，他似乎很懂公檢法的體係。

  而麵對對方這樣的態度，許千歌一時間有些接不上來，不太能明白這些人明明做的是違法的事情，為什麽還能這麽理所應當無所畏懼。

  “我們是律師。”這時，陸湛上前一步，大手扣住許千歌的纖細的皓腕，將她拉到了身後，像是為她立起了一道人形保護罩似的。

  他從隨身的公文包裏掏出兩張工作證，推到李敬麵前。

  李敬不屑地笑了一聲：“哦，律師啊。怎麽，要讓我們幫忙調查事情？不是說我們做的是違法的勾當麽，嘁。”

  “調查，有違法的途徑，自然也有合法的途徑。”陸湛神色未變，慢條斯理地將工作證收起。

  整個人不動聲色地站在那裏，卻總有種莫名的威勢。

  李敬臉上的不滿終於收斂了一些：“違法的是邵子卓，我們隻是拿錢辦事。沈明舒的事情，恕我無法告知，這是我們這邊客戶的隱私。”

  “你調查的不就是別人的隱私？”陸湛輕笑了一聲，冷意十足。

  “這位律師，你這話說得可就不對了。我們合作過的律師也不在少數，照你這麽說的話，如果不去調查你口中那些疑犯，那很多案子恐怕都沒有突破點吧，那豈不是讓這些本該接受法律製裁的人逃出生天了？”

  許千歌秒反駁：“沈明舒又不是嫌疑犯。”

  李敬聳了聳肩膀，無所謂道：“舉個例子罷了。”

  “邵子卓找你調查的根本原因，是想跟沈明舒離婚，讓她一分錢拿不到。而你拍到的這些證據都是違法的，如果這個案子走了司法程序，邵子卓必然會把這些照片和資料呈給法官，到時候，你以為你逃不了幹係？”

  “況且，我們是來找你了解情況的，不是讓你泄露客戶的隱私。”陸湛又說。

  男人的聲音明明平穩至極，李敬卻不自覺皺起了眉。

  他們做這一行的，這些事怎麽可能不懂？

  “當初邵子卓找到我的時候，說過無論出了什麽事都跟我沒關係。”他的語氣弱了一些，看來對此還是有所謂的。

  “確實，但以他的能力，保不了你。”

  陸湛眼眸平淡，隻漠然地瞥了李敬一眼，對方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而他說得也沒錯，如果真除了什麽事，邵子卓保不了李敬。

  李敬自己也十分清楚這一點，以為在調查沈明舒之前，他先調查了一番邵子卓，但因為邵子卓給的錢多，又同意簽協議，李敬自然不會跟錢過不去。

  “我能。”見李敬有所動搖，陸湛又擲地有聲地吐出兩個字，臉上無波無瀾的，平靜得有些可怕了，“我說了，調查有違法的方式，自然也有不違法的方式。與其幫沒有保障的邵子卓，不如協助我。”

  “協助你？”李敬深深地看陸湛一眼，“你能給我什麽保障？”

  “所有。”

  李敬愣了一下，又仔細地盯著陸湛看了好一會兒，越發覺得眼熟，突然冷不防地問了一句：“你尊姓高大明？”

  陸湛扯了下嘴角：“陸湛。”

  陸湛？！

  李敬的瞳孔驟然縮小，不可置信地看著麵前這個不怒自威的男人，原來他就是雲城鼎鼎有名的陸湛……

  難怪剛才總覺得眼熟，卻又不敢確定。

  “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邵子卓的離婚案還需要一點時間準備。”陸湛麵對李敬的震驚，臉色絲毫沒有任何的變化。

  “不用考慮了，我可以告訴你這件事情的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