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小路上，穿著樸素的兩人拉著一頭黃牛。

  遠遠望去，竟像拉著‘一座小山坡’。

  莊德慶一路上沒怎麽舍得用牛鞭，還心疼的摸了下牛背，道：“黃牛辛苦啦，等拉完這一趟，俺明個帶你去山裏頭吃好的，讓你歇息幾天。”

  牛買回來後，一直都是他伺候的。

  哪怕忙不過來，都會割草，把牛喂得飽飽的，要是有空，那就拉牛到小溪邊，給牛跟牛車洗洗。

  莊靜初聽聞，清秀的眉頭微皺。

  拉黃豆油的活，一天沒停過，也就今天特殊，村裏榨油業放了個假，有小聲埋怨的人，裏正就會蹬鼻子上臉。

  “今個冬至，忙了一年為的啥，不就混口吃，你們怎麽忙都是在村裏頭，人家卻要給你們跑腿，讓人家這天還吹冷風。

  我不求讓你們感恩戴德，但別做小人啊！

  啊，我們是個人。”

  說到最後，還用了權利。

  “誰在嗶嗶，我把你從名單化掉！”

  這等於斷了別人的財路，所以少個別不敢在吭聲，但大部分的人都收到了榨油錢，見今天是冬至，咬牙下拿出了十幾文。

  “他爹，這是蓋大棚蔬菜的錢……”

  “俺曉得，所以隻敢拿這麽多，你別再說，之後要是不夠錢，俺去山裏頭砍一些柴去賣，你去買小半斤肉，咋們今晚吃肉餡的混沌。”

  “哎！好咧。”

  家裏頭的婆娘們、老爺子們一個個笑花了臉，終於吃上肉啦！

  話說話來，但也就今天例外，接下來都是用牛之際，恐怕更費牛力，到時候大伯會更加心疼。

  “小初，你累了吧？

  大伯去收拾下韭黃跟白菜，給你騰出個位置，你往牛車坐。”

  莊德慶看到莊靜初心事重重的模樣，以為她是累了，也對，忙了大半天，一口氣沒敢歇過。

  他一個大老爺們都覺得累得慌。

  莊靜初見他停車要去捯飭蔬菜，立馬出聲阻止了。

  “大伯，我不累。”

  “真不累？”

  莊靜初點頭，為了讓他不在擔心，還特意走在前頭。

  半個時辰後。

  在酒樓快關門時，他們掐著點出現了。

  “莊姑娘，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賣油了呢。”掌櫃的出來迎接，看著牛車上，用幹淨棉被蓋得嚴嚴實實的貨物，以為是黃豆油。

  說著，招呼幾個店小二，把東西拉到後院去卸貨。

  莊靜初嗯一聲，看著重新打開的門，“掌櫃的，今天關門這麽早？”

  “是啊，今天冬至，給小子們放個小半天假。”

  在古代冬至是隆重的日子，勝似過年。

  冬至到來前，人們就已經有忙活了，存炭，存糧，縫縫補補做新衣裳，當然一般家庭沒那個錢，但會把能穿的衣服給補上。

  又或者是大人不合身，爛得不能穿的衣服，減一塊整的東拚西湊的給孩子做衣裳。

  莊靜初看了一眼寥寥無幾的大街上，明白了怎麽一回事，思緒間，跟他們一起來到後院。

  當被子掀開，掌櫃的看到裏頭的韭黃跟白菜瞬間傻眼了，這、這是蔬菜，新鮮的，嫩得掐出水……

  “哎喲！”

  他怪叫一聲，回過神。

  “正愁著呢，想著莊姑娘你今天來賣油，順帶問一句韭黃跟白菜啥時候可以供貨，眼下就來了。”

  再大的酒樓，新鮮蔬菜都是稀缺的。

  別看他們酒樓大，是帶連鎖的，但一個酒樓的蔬菜從秋天就已經分配好了，就這麽多，也存不了長時間。

  他家酒樓的都已經用完了。

  “莊姑娘，還有多的不？”掌櫃笑彎了腰詢問。

  不能隻顧自家酒樓，他們是帶連鎖的，他家酒樓的蔬菜都已經用完了，估計其他家的就算剩，也沒多少了。

  “還得十來天後。”莊靜初回答。

  十天後是二老他們的菜地收第一茬，至於村子裏的人，估計她收第二茬時，村裏人才收第一茬。

  這也就榨油速度快，村裏人動作快，蓋好大棚就種菜。

  不然，村裏人的要更遲些。

  “真好，那就中，之後甭管多少，你隻要運來，俺照收。”掌櫃的笑眯了眼睛，這事情辦好，說不定他就能往上升一下。

  掌櫃的拿著賬本，一手拿著筆寫數量。

  最後得出總數，在櫃台上一頓撥算盤。

  “白菜共一百二十斤，應得……”

  刷刷刷。

  他在飛快計算著，然而，一道清脆淡定的聲音響起。

  “6兩。”

  “哎？”掌櫃的楞了下，沒當回事。

  但過了一盞茶後，他傻眼了。

  還真是六兩！

  一文不少，一文不多，真神了！

  他後頭故意的將韭黃的重量說了出來，“韭黃共計九十斤，應得……”

  “6兩3錢。”

  要說剛才莊靜初隨便說，那這會兒他是真的相信莊靜初算數能力超強，甩他一條街！

  掌櫃的再次惋惜，嘖……莊姑娘要是男兒身，科舉定不在話下。

  同時，他也感慨：不知道哪家的小子有福氣，能娶莊姑娘回家，真是燒高香，祖上冒青煙了。

  “莊姑娘，一共12兩3錢，你拿好。”掌櫃的將錢遞過去時，給他們倒了一杯薑茶，讓他們暖下身子。

  完了，轉身去廚房，嘴上還念叨著。

  “莊姑娘，你稍等一會兒，俺有東西給你。”

  他從廚房出來是，身上帶了一大袋的菜，裏頭有虎皮蛋、鹵蛋、鹵水燒鴨掌、一條魚、一袋炒瓜子。

  莊靜初打開一看，立馬拒回去。

  “使不得。”

  掌櫃的推回去，一臉笑容。

  “東家前幾日來這一趟，特意叮囑的，莊姑娘你就收下吧，不然回過頭我難跟東家交代。”

  其實東家還想給幾斤豬肉、幾斤羊肉跟一整架豬排骨，但掌櫃的勸住了，說太多了，東家俺們要嚇著人家咯。

  現在看來，幸虧勸了。

  莊靜初臉上閃過一絲驚訝，沒想到東家竟還記著她的救民之恩。

  “代我謝過東家。”

  掌櫃的笑著點頭，“一定，一定。”

  出來後，莊德慶提著菜的手哆嗦著，暗自掐了下大腿肉，疼得他差點掉下淚水，是幸福的淚水。

  真的，是真的！

  “小初，這掌櫃跟東家是好人啊，頂呱呱的好人！”

  莊靜初嗯一聲，表示讚成。

  “大伯，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去買點東西。”

  菜雖然有了，但莊靜初剛才轉回頭看到他紅著的眼眶，以為是凍著了，瞧一眼莊德慶身上破爛，沒幾塊棉的棉襖子。

  決定去棉花鋪子看下，給買幾斤棉花跟布料回去。

  給大房一斤，剩下的做一床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