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冬日至，致天神人鬼。

  村子裏可熱鬧啦，每家每戶忙到晚上，把包好的餃子、混沌，有條件的殺了一隻雞往家裏屋頭一擺，讓老祖宗們先吃。

  “爹，俺不孝。

  沒能讓你在世時，讓你吃頓好的，這段時間家裏發生許多變化，賺了一些錢，今年吃頓好的，餃子餡裏頭有豬肉，你在下麵多吃些。

  唉。

  俺們做了紙錢，你們在下麵不要省吃儉用啦，擱後頭會再給你燒。”

  胖墩他爹跪在地上，一邊燒著紙錢，一邊道來最近的改變。

  一家人跪在他身後，給胖墩聽紅了眼睛。

  “爺，你在那頭放心。

  俺一定會撐起這個家，讓家裏人少受些苦，之後俺更要跟著莊爺一家走，他們幹啥我就幹啥。

  隻要能賺錢，俺就算白給打雜都中。”

  這隻是胖墩一家，其他家的情況跟這差不多。

  先是傳來低聲抽泣的，接著是老幼婦孺的笑聲，再接著傳來“收拾收拾，準備吃飯，今個管飽！”

  “哇哦！”

  “好香，有肉吃啦！”

  “有我最愛的豬肉餡餃子，爹，娘，你們辛苦了！”

  然而，唯獨有一戶是冷冷清清的。

  鄭瘸子喝了一口米酒，夾了一塊肉往嘴裏吃，看一眼站在門口往人家裏張望的自家婆娘，微微皺眉。

  “回來吃飯！”

  鄭嬸不為所動，她快要氣死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聞這空氣裏飄散的肉香味，還有雞湯味道，定是放了老參的，咋這麽饞人呢？”

  在往自家飯桌上一看，雖也有肉，但覺得索然無味。

  現在村裏人見到她，臉上都是燦爛的笑容，張口閉口跟個大善人一般：“嬸啊，要不你就去裏正那裏賠禮道歉，真誠點的，跟著俺們一塊榨油種菜。”

  說的屁話，讓她去裏正那再遭受羞辱一遍？

  這些人賺了一點錢，尾巴就夾起搖了！

  “你說那鎮上油鋪子的咋一點消息都沒有？”

  說到這裏，她又愁了又氣！

  鋪子裏給她榨油不是免費的不說，一樣重的黃豆，榨出來的油竟然比村子裏頭那些小人少上一半！

  榨出的黃豆油，沒換到錢。

  人家鋪子不收，說：

  “栽錢裏頭，想錢想瘋了？俺們就是榨油的，油多的是，要你這幹啥？”

  狗日的！

  黃豆能榨油的事說了出去，一點好處都沒討到。

  這給她氣的，一遍遍安慰自己：不氣不氣，不能變小人，油鋪子這幾日就會幫俺收拾村裏幫這群小人了。

  鄭瘸子又吃一口肉，咀嚼無味，你氣他更氣。

  “剛才俺讓你殺雞，你不願意，現在又念叨人家好。”

  至於油鋪子？

  “俺又不是油鋪掌櫃，難能知道人家的想法，不過按照那群狗尿性子的人，聽到這一回事，肯定不做好。”

  鄭嬸捂著憋屈的胸膛，氣不上不下。

  “那雞我、我不是想著留到過年，等他們回來吃啊？”

  ……

  莊靜初家也不例外。

  等她跟莊德慶坐牛車回到家，祭祀用的桌子，已經屋裏頭擺上了，有肉餡的混沌餃子、一隻整雞、白菜、韭黃……

  本來李語琴還想著把麵包漢堡給擺上的，但她還沒學會。

  “老祖宗們，莫要怪我，等過段時間不怎麽忙了，我一定跟小初認真學，新年你們就能嚐上午味道。”

  李語琴正說著呢，聽到動靜轉頭就來到門口。

  “小初，哎……”路上你受冷了，奶……

  但話沒說出來，一個高大的身軀就站在她們中間，是褚南玹，書院今天放小半天的假。

  他中午就回來了，但沒看到人。

  直到二老他們回來，才知道原來今天是收第一茬蔬菜的日子，他有些內疚跟自責，本想趕去幫忙。

  二老卻說：“別去了，他們這會兒估摸著在半路了。”

  此刻，看到莊靜初白皙的臉上的汗水痕跡，他後悔了，早知道他就去，多久多遠都應該去，幹上她的活。

  “讓你受累了，擦把臉吧。”

  莊靜初接過洗臉布，臉上濕黏黏的，髒兮兮的，不大舒服。

  “謝謝你啦。”

  “你去洗澡房，我給你提熱水拿衣服。”

  不遠處，李語琴聽到兩人的對話，得勒，不用她操心，孫女婿攬活，懂得心疼她家小初了。

  就連小豆丁，張開的嘴巴都沒喊出聲，不僅如此，他還捂著嘴巴笑盈盈的。

  爹爹不賴呀！

  這一麵相對安靜，莊德慶那麵卻熱鬧了。

  李語琴找活，看到他手上提著的一大袋，立馬問了。

  “大兒，這是什麽？又花錢啦？”

  早知道，她就該跟著去。

  然而，當看清楚裏麵什麽吃的都有，更是心疼得滴血，直到聽莊德慶說是掌櫃的免費給的，她腦袋嗡嗡了幾下。

  立馬招呼譚秀珍跟大房兒媳。

  “整活了，做個鬆花蒸魚，把其他菜拿出來，裝盤放桌麵擺著，讓祖宗們也嚐嚐味道，讓他們知道我們在這一麵過得不錯，讓他們莫惦記啦。”

  “哎，好哩！”

  可能是這些都是不要錢的，兩人經手的速度極快。

  莊靜初洗澡出來，就被李語琴拉到屋裏頭，要祭拜了。

  說了一堆的話，主要是二老說的。

  隻不過不知道為何，莊靜初隱約覺得二老有些話說到嘴邊了，還是沒吐露出皮，壓著藏著沒敢往外說。

  莊靜初搖頭，想多了。

  二老是正個八經的農民伯伯。

  “套件厚衣服。”褚南玹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她身旁，手裏頭還拿著她先前新做的棉襖子。

  “啊？呲，冷。”

  莊靜初經提醒才意識差了點什麽，搓了下身子，她剛洗澡出來就被李語琴拉到這裏，厚衣服都沒穿。

  就一件裏衣加棉麻衣服。

  看著她打著小顫的模樣，褚南玹又是心疼又是想笑。

  這女人一向如此粗心的嗎？

  “你去廚房烤下火，一會兒可以吃飯了，我叫你。”

  “可以嗎？”

  莊靜初看了一眼二老跟大房一家，她是現代人，鮮少跟家裏人麽過節，可以說冷冷清清，加上才來到這裏，沒啥‘根。’

  但在古代，‘根’的思想非常重，逢年過節尋常人家都會祭拜祖宗。

  不像在現代時，一家人聚在一起，就過年才？

  褚南玹嗯一聲，示意她去吧。

  小豆丁在一旁聽著，見莊靜初猶豫，也拍了下小胸膛，“娘親，這裏有爹爹跟我給你擋著，不會有事的，太爺爺太奶奶不會責備你的。”

  就算有，他攬著呐！

  相信太爺爺跟太奶奶看他小身子板，應是不舍得他打手板子的。

  “行，我家煜辰最懂得疼娘親啦！”

  在小人白嫩的臉蛋上啵唧一口，她攏緊了下衣服才走出去。

  隻不過臨走前，不明所以的看一眼褚南玹，側著腰，僵著身體，狹長的眼睛直視前方，板著臉。

  他幹啥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