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級
作者:小二甜      更新:2021-09-08 13:00      字數:3412
  海寶夫人昂著下巴,越過了玉太後。

  隻是許依諾不知,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前幾年的大祭大典,她都有僭越,無人敢置喙半句。便是旁邊站著禮官,連皇帝都不出聲阻止了,底下那些人也隻能低頭當未見。

  要說玉太後不氣嗎?她們兩個女子可謂是鬥了大半輩子。當初她被送給先帝,還是海寶夫人給白乾出的主意。白乾礙於海寶夫人手中掌握的權勢和名望,也不得不從了。當初那種撕裂般的疼,如今已經漠然冷卻。

  玉太後冷冷勾唇,便想出聲嘲諷幾句,不想還未出聲兒,前方忽然生變,一個宮妃不知怎麽地跌了出來,跟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撞入眼簾。

  “哎呀,昭儀,您沒事兒吧?你臉色好差,莫不是前些日子的風寒還未好,清早這涼風吹得又上了頭。”

  許依諾把盧昭儀推倒,正好攔住了海寶夫人的路,迫其不得不駐足停下。另一邊的玉太後施施然走上來,眼底略有些訝色,卻道了一句關懷,讓許依諾趕緊扶人去後殿休養,還叫傳了太醫來看。

  這種大祭因為過程繁瑣,有些老臣堅持不急總會出些意外,故而太醫署的人一般都有安排就近當值,太後這一聲令,眾人立馬動了起來。

  盧昭儀心裏叫一個嘔啊,但見許依諾也沒避忌,跟著出來幫她善後,勉強順了其意,起身時順手狠掐了人家一把。

  許依諾忍著疼,暗罵,“給你長臉呢,你不要便算了。”

  “死丫頭,長什麽臉,我的臉都要被你丟光了。”

  “你瞧太後現在有多高興,海寶夫人臉有多黑?!”

  盧昭儀本還想罵,這一提醒就閉了嘴。進宮這幾年,他們就算不知道太後和海寶夫人當年的秩事,也知道這兩人一直暗地裏別苗頭呢!

  待入殿後,嬪妃皆坐左首,命婦於右首依等級排序坐下。許依諾被盧昭儀攥著坐在一處,孟婉清不得不落了個單。然而玉太後突然發了話兒。

  “許美人,今日鍾昭媛亦有一場水戲表演,不知你可備了什麽拿手好戲,讓咱們長長眼?聽說你整日在陛下麵前好戲百出,今日總該讓咱們也好好瞧瞧吧?”

  這話聽著有些挑釁的意謂,但許依諾也沒在明細裏看到玉太後的分值,顯這重點是落在了前麵。鍾昭媛是標準的東夷姑娘,那便是海寶夫人的故土家鄉,親老鄉。讓她也出一手,無非也是針對鍾家背後的海寶夫人了。

  許依諾也不介意被卷進兩個帝國最有權勢的女人的爭鬥中,沒有爭鬥,哪來的怒值可刷呀!

  海寶夫人:110

  海寶夫人:123

  海寶夫人:447

  瞧瞧,這不來了嘛!

  許依諾當仁不讓,立即站了起來,“回太後,臣妾自小被水淹過,差點兒就登天去侍奉觀音娘娘了。故而一直畏水,哪有昭媛娘娘的能耐上水戲呀!”

  她這話一說完,以皇後為首的海寶夫人等白家親眷夫人們,都齊齊捂嘴輕笑,鄙夷之色盡顯。更有小婦人接口說鍾雅寧的水戲,便是放到東郡本地也是數一數二的。

  許依諾待他們笑完了,繼續道,“臣妾也隻會些歌舞祝興罷了,不然趁著飲宴,臣妾為太後和諸位姐姐,獻上一曲可好?”

  玉太後失笑,“好你個小猾頭,難怪連陛下也被你唬了去也舍不得多說幾句。行啊,若你不能跳出個樣兒來,哀家也是要罰的。”

  眾人均知,當年玉太後可是舞伎出身,曾在上元節的大宴上,於百官群臣上表演。一時技驚四座,豔惑全場,可謂百年難出一世的絕代舞伎。那一場驚鴻之舞,也令她博得了皇朝第一美名,令得太太上皇也多有賞賜,也讓當時已經當上太子的先帝大長臉麵。宴後,便被扶為太子側妃,一時連身為正妻的太子妃也要避其峰芒。

  許依諾不禁自嘲,好像她也走上了一條“小妾奮鬥”之路。

  “臣妾謹尊太後旨。請容臣妾先去後殿換身衣裙。”

  許依諾出了正殿,順著側廊繞去側後殿時,便見著李寶瑞身邊的那個小公公跑了過來,作揖道,“娘娘,陛下馬上就過來給太後進膳了,您這要是去哪裏啊?”

  皇帝要來了,若見不著這位正受寵的美人兒,肯定得不高興了,小太監倒是個機警地忙上來追問一二。

  曉菊回了話兒,小太監一聽雙眼大亮,“小的明白。那小的這便去回話兒,小的……小的祝娘娘一舞成名。”

  許依諾甩了個白眼,轉身走了。心道,她早就成名了好伐,還需要這兒折騰。不過為了給太後長臉,也沒法兒了,這回就得上個“大師級”了。她之前早發現了,她越是能力過人,引來的羨慕妒嫉恨情緒就越激烈。

  ==

  這方軒轅燁步入大殿時,果然未見著許依諾的身影。他按禮法為玉太後獻上五色食,親自侍候進餐。太後喝過兒子上的五色食,還要招呼座下的嬪妃和命婦一起享用,以此顯示皇家對下屬官員命婦的體恤之情。

  當酒敬過三巡時,這方太監終於傳報許依諾的歌舞要上場。

  “許美人為太後、陛下獻上一曲《春江花月夜》。”

  為應端午水戲,許依諾也頗費了些功夫,才挑出這首較為應景的名詩。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灩灩隨波千萬裏,何處春江無月明!”

  開頭四句,便是全詩最為驚豔之筆,以江景為敘,瞬間輔殿出一副幽美邈遠、惝恍迷離的春江月夜圖。

  許依諾故意挑了一襲水袖青衫,躍入殿中時,長袖飛展,仿佛山河俱顯,袖中熏染了特殊的水香,還有點點水波飛濺落在宮人臉上,眾人驚訝之下,身臨其境之感由然而生。

  這一次她還訓練了幾個伴舞,也是從宮中歌舞伎裏挑出來的,隻見她們舉著紗簾入內,將許依諾圍住,提籠而旋間,光景變幻間,內裏的舞者更似在水中漫遊,波光鱗鱗,舞姿神異,看得眾女訝聲不斷,瞠目結舌。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這首曲子也譜得極美,配合上大師級的琴瑟琵琶,許依諾被係統變幻的聲音更顯得空靈幽遠,如鶯歌長鳴,繚繚繞繞,令人不自覺便沉浸在那月華清照的江流婉轉之中。

  此時聞聲識樂的人可不少,尤其是隔壁正大殿中的官員們,也能清楚聽到歌詠聲,紛紛不覺引頸探聽,幾句名詞念下後,有好樂者急尋筆墨,將詞賦記下,不由迭讚“好詞好詞,此乃何人所作?”這當然無人所知,便更惹男子們好奇了。

  許依諾舞袖間,故意在海寶夫人等白家女眷這方,跳了大半段,才挪到了太後和皇帝麵前,眉目傳情。

  這一傳就不得了了,明細裏嘩啦啦地跳出一串又一串女人的怒值,除了熟悉的後宮嬪妃們,命婦堆裏的白姓女可真不少,瞧著有一種森然的感覺。

  哪個朝庭裏的婦人會是一大片兒同一個姓的。之前她見到那些朝庭命婦時,還悄悄打問過對方的身份姓氏,也並沒有這麽多。白家這顯然是把整個朝堂都駐成了篩子,在這樣一姓獨大的朝堂上,還有別人說話的餘地嗎?!前朝後院,皆為一姓把持,光想想都可怕。

  一想到此,許依諾分開伴舞的紗帳,袖子差點兒一甩到白家女人們的臉上,掠過時飄起的香風更讓眾女臉色變了幾變,齊齊朝後仰身,似想躲開她這佯似挑釁的舞姿。

  看著又一波洶湧怒值,許依諾可太開心了。

  而身在上位的軒轅燁一看那明顯不對頭的走步,眉峰一蹙。心道這女人又在折騰什麽幺蛾子了?眼下除了太後,皇後和海寶夫人都在場,她惹出什麽事兒,今日白鉞不會出席,看她還找誰求情抱大腿去。要是他不來,可看她如何收場。

  當水袖第三次劃過白家婦時,已經有女子氣得擲盞輕響了。

  許依諾偏笑得愈發燦爛,轉手就變出一朵花來,先送上首位的太後,再送皇帝,接著送了嬪妃,和自家的娘親許夫人,這一溜下來,偏就無視了皇後等白家婦,明細裏的怒值刷得叫一個激烈熱情,讓她差點兒笑場。

  “咳咳~~~”

  一聲輕咳從上方皇帝嘴裏傳出,便是再遲鈍的人也覺出異恙來了。

  許依諾哪會不知這是男人的警告啊,她隻得舞了回去,在尾音處壓身旋轉落地,任雙袖隨性旋落在身側,真仿佛一朵盛開的牡丹,結束得亦是歎為觀止,餘音繞梁,久久不息。

  為此,軒轅燁抬起鼓掌,叫了一聲“好”。

  座下從妃嬪裏,尤以西宮一群最激動,掌聲加叫好聲不斷,命婦裏以許夫人為首的一些文官婦也齊齊向許夫人投來豔羨的目光。稍歇時,玉太後方才盛讚了一番,當場賞賜了一堆寶貝,其中有不少讓女官念出來時都引起了全場的唏噓。

  許依諾不解,轉頭就問,“那個什麽震海候的青偃七耀刀,是什麽東西啊?”

  想她一個小小四品美人,賞她綾羅稠緞、香脂水粉、珠寶玉器便罷,突然賞個什麽刀,太後這小動作做得也太明顯了吧!

  盧昭儀也是一臉驚疑不定,道,“那個震海侯的青偃七耀刀,其實是……東夷皇族的東西。當年東夷皇宮被破,這把寶刀就在皇室收藏中。而那位震海侯據說是……咳咳,海寶夫人的外祖父。”

  許依諾眼光瞬間就亮得像燈泡兒似的。

  乖乖的家夥,難怪海寶夫人突然就送了她一個“999”,不是996哦!原來她跳個舞就得了人家大將軍外祖父的絕世名刀。打擊性不大,但侮辱性太強了!

  看來薑還是老的辣啊,論宮鬥,玉太後的能耐可甩她一萬條街了。瞧瞧,人家就賞個東西就能把情敵氣得差點兒吐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