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爭鋒
作者:小二甜      更新:2021-09-08 12:59      字數:3415
  許依諾怔愣了一下,一臉驚憂地捧著心口,反問,“我爹,他不是一直幫著陛下說話嗎?為什麽他要對陛下不利?阿鉞你為何這麽說啊?”

  女子一臉惶惶,仿佛是受了極大的驚嚇。

  白鉞本也是試探,一直以來許依諾的表現都與眾不同,頗為大膽。沒想到也被這話嚇到,是自己太急切了?還是高估了對方的“大膽”,其實都是裝出來謀求聖寵的?

  白鉞神色沉了下去,心思更重。

  許依諾見白鉞過於冷肅的樣子,本是虛應唬弄的心態,也有了擔憂不安。她又試探性地靠近一分,“阿鉞,你別這個樣子,我有點……怕……”

  她伸手攥攥白鉞的衣袖,一副討好又小心翼翼的樣子。在白鉞看起來像是真不太懂這朝堂上的彎彎繞繞,利害關係。

  白鉞垂下眼,忽又恢複笑意,伸手彈了許依諾的額頭一下,“傻丫頭,姐就是隨口說說。嚇著了吧,得,先看戲。你可想知道,那晚到底是何人刺殺陛下,前來還來了幾拔刺客?”

  許依諾故做一臉懵,“不是說抓到的刺客身上有南蠻人的刺青,是南蠻餘孽派來的?怎麽還有幾拔之說?”

  當晚的情形,她自是記得清楚明白,也隱約感覺出了些不對勁兒。不過放在人前,她隻是個大膽不守規矩、跟嬪妃皇後鬥鬥、會耍點小手段邀寵的小宮妃,哪有那個能耐分析出刺殺皇帝的陰謀詭計、涉及多少幕後黑手。就是南蠻人的事,也隻是李寶瑞透露給她的,李寶瑞又是皇帝的人,便代表著皇帝願意讓她知道的就這麽多了。心裏怎麽琢磨別人管不著,至少明麵兒上,她得乖乖按著皇帝的劇本走。

  白鉞見許依諾對朝堂之事,全無概念,有些遺憾,又有些糾結。到底是不忍將她牽連進這大染缸,遂道,“接下來他們要現場審案,也沒什麽好看的,都是男人家的嘴仗。咱們回吧!”

  說著就要拉人走。

  許依諾心下大叫:別切啊!姐妹兒,這才剛剛要上壓軸好戲,撤什麽撤啊!

  “別啊!你都勾起人家好奇心了,還不讓人家看審案,多沒勁兒。”她回頭扣緊了雕花洞,盯著下方,“不要。我要看完到底是誰害我屁股開花的,回頭好教陛下狠狠罰那人,也讓那人屁股開花,償償100天都不能下床的痛苦。”

  白鉞:這女人還在記這個仇啊?!

  有些好笑,又在情理之中。白鉞心下放鬆了幾許,也湊了過去。故意緊挨著小女人的香鬢,低聲做官員介紹。對方淡淡的馨香裏混著一絲特殊味兒,讓人心都軟了三分。

  ==

  很快,兩個刺客被押了上來。

  距離有點遠,許依諾看得不太清楚,但是一路行來令得左右大臣都掩麵退後,抽氣聲議論聲不斷,有些心理承受能力脆弱的甚至掩口幹嘔,還有年紀大的被年輕地扶住的。

  瞧著腦袋和四肢還健全,但那寬大的粗布衣衫下的軀體是個什麽模樣,就難以推測了。

  這一刻,現場再次陷入噤若寒蟬的氣氛。

  軒轅燁示意刑部侍郎、大理寺卿堂審,也都是按流程來,早便是在先前演練過許多回了。得出的結論和許依諾聽到的一樣,幕後主使直指南蠻亂軍。同時還牽扯出負責運送南蠻貢品的白壟將軍,與南蠻貴族勾結,意欲對皇帝不利。

  這一推測出來,現場白黨們又不安份了,紛紛站出來為白壟遊說的。大抵就是白壟殺的南蠻軍可不少,還是南征軍裏赫赫有名的小將,不可能做出如此蠢事,自毀前程不說,更連累整個魯王府還有攝政王叔叔,一旦被坐實罪名,便會誅連三族,妻兒都要受連累被流放,更會遭整個白氏族人唾棄。白氏現在依著攝政王做大,也不過才一代。正是惹人眼紅,樹敵頗多的時候,更應小心行事。

  如此又是一番嘴仗打得不亦樂乎,但比起之前定罪南蠻亂軍來說,想要拉垮白壟的人便沒那麽聲勢浩大了,有的人開始力駁,駁到後麵也被白黨的武夫斥吼給削了勢頭,漸漸勢弱。

  軒轅燁突然揚手砸下個燭柄,擦著刺客腦袋飛過,還蹭到了一個武官的大腳趾兒,疼得那人嗷叫一聲,原地跳腳個不停,實添幾分滑稽之感。

  爭吵聲歇,軒轅燁道,“吵來吵去可有實證為白壟脫罪?莫不是,這人不是他帶入皇宮的?那查出的帶毒貢品,不是經他白壟入皇宮府庫的?哼!攝政王,你以為該如何論白壟之罪?”

  攝政王麵向皇帝,俯身揖禮,“稟陛下,白壟將軍素來殺敵勇猛,身經百戰,在南蠻……”

  “朕要問的是如何輪罪,不是問你他的軍功如何了得!”軒轅燁毫不客氣地打斷話,這態度顯而易見是不想讓白壟恃功抵過,輕鬆放下。

  攝政王目光變幻,麵色沉凝,顯也是不甚高興,隻道,“陛下息怒。白壟到底是有失察之過,按大夏律例,革去一級官職,罰奉一年。”

  軒轅燁冷笑,“到底是白將軍的老上司,舍不得下重懲啊!嚴大人,您來說說,攝政王說的可合律例?”

  嚴大人是刑部侍郎,忙道,“稟陛下,按律……”他幾不可察地瞥了眼白乾,“降職一級,罰奉一年。與攝政王所論完全一致。”

  “哼!!!”軒轅燁冷笑。

  隨即一陣哧笑聲響起,許執文揚聲,“嚴大人怕是許久未讀我大夏律例,忘了這累及陛下的罪責,豈是如此高高拿起,輕輕放下的事兒。白壟將軍便是立再大的功,涉及謀逆罪亦不可能輕赫了去。何況放了這麽多刺客入皇宮,還把帶毒的貢品送到陛下麵前。萬一出了事兒,便是弑君之罪,豈有降個官,罰點錢就了事兒的。”

  “許大人,你……”

  “按我大夏律例,除了降職罰奉,還得交出他手上虎符,捋去所有在任軍職,回府麵壁一年。且半年之內,不可任任何實職。在家麵壁其間,還得好好熟讀大夏律例,抄譽自悔以呈予陛下麵前,論其悔過之心。

  記得當年□□開國時,底下最能征擅戰的一位驃騎將軍犯了同樣的失察之過,自請降兩級不夠,還捐出了半數家產,全家麵壁思過,輕儉進出,直到一年後隨皇帝秋獵時為皇帝擋了刺客一箭,方才得釋,官複原職。開國將軍尚且如此奉旨守律,自悔其身。白壟將軍的功勞,可有當年征西侯的能耐?安敢這般輕輕就放下了?”

  說來說去,後麵的才是真章。軍權是什麽?眼下皇帝就沒有掌握到絕對軍權,明明已經查清楚了涉案人員,還得當著朝臣的麵再問一遍攝政王。大理寺卿雖然審明了案子,也沒有資格在攝政王麵前說話的份兒,而刑部侍郎顯然是攝政王的人,也不敢直說。最後隻有許執文這個不怕事兒大的丞相,撕了這層皮,又剛又颯。

  說到最後,許執文也不客氣地橫了眼公然循私護崽的攝政王一眼,朝堂下又一刹噤默,接著便是白黨又跳出來與許執文打嘴仗,無奈一群不通詩書、不習律法的武人,怎麽辨得過專打這種口舌官司的國公府大才子,直氣得有人當場臉紅脖子粗想要動武了,卻被禦林軍亮劍嚇退了回去。

  許依諾心道:要按唐的朝上禮法,這些大吼大叫,不請就鬧的武將們,全都是目無禮法,通通要被拖出去打大板子的。

  這時候,一個看起來頗為年輕俊朗、也著一身武服的男子站了出來。

  他的動作有些慢,與旁邊激動的同僚們都不太一樣,像是深思熟慮了許久,且禮數也十分周到,先請奏,高高舉著笏板行了大禮,才道,“陛下在上,按律例,白壟將軍失察之過不可辨駁,理應降級罰奉,交出軍職,在家思過。請皇上念其為國衝殺疆場,從不怯戰身先士卒,免去他的杖刑,讓他譽寫律法,悔過自身。”

  隨即,便有一群武官附議,隨之跪下。

  攝政王的臉色終於好轉了幾分,眼底還有幾分自豪,也躬身相請。

  許執文嘲諷道,“白將軍您這也是在循私,為自己兄弟說情罷了。如此又置我大夏律法於何地,置陛下安危顏麵於何地?!”

  許依諾微訝,“這個,也是你們白家的啊?”

  白鉞道,“白天極,攝政王的嫡長子,魯王府的現任嗣子爺。”

  許依諾回頭瞧瞧白鉞,又瞧瞧白天極,“你們是同父,異母?難怪,我瞧著你們有點兒像呢。”

  不過她心裏沒說的是,白鉞的麵貌著實絕色,臉部輪廓跟皇帝更相似。她之前說二人是“夫妻相”,並不全是拍馬屁。相較來說,白天極隻是嘴部輪廓略有些像白鉞,若不說兩人都姓白,還有些牽強了。

  軒轅燁忽地冷笑,“那攝政王覺得,是讓白壟將軍挨板子好,還是讓他交出軍權在家麵壁思過一年的好?”

  這話問得著實誅心了。

  挨了板子至少得躺上半月,會不會打出個好歹來還說不定。軍權是這些武官的命脈和底氣,交出來就啥都沒了,也跟廢人差不多。

  “白襲害陛下受驚受傷,理應受罰,那末便打20大板罷。”

  “都聽到了,還不拖白壟下去行罰。”

  軒轅燁像是終於得了應允,似笑非笑地下了令。

  白壟之前還為自己辯解幾句,這會兒在攝政王的冷酷注視下也不敢再有任何怨言,直被托到了大殿門上,太監們已經備好了一條白漆長凳,幾個小太監當著文武百官的眼,扒掉他身上的披甲,將他置於其上,任他斥罵也無用。一太監手執五尺長杖,柄圓末扁,看著寬約一掌,一個重重掄下,啪的打在皮肉之上,聲音不大,實見必然不輕。

  許依諾看著那模樣,心道,這人可實打實地成了皇帝的出氣桶了,這二十大杖打下來,估計一個月都別想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