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步篇ii.
作者:墨墨傾城FM      更新:2021-09-08 01:37      字數:4335
  “南陽將軍那邊如何?”

  蕭翰沉思道:“南陽將軍受庭王恩惠自然願意助我們一臂之力, 但若是讓他參與到太廟刺殺公然背負刺殺皇室罪名, 他不一定會答應。”他和南陽將軍談好的內容是等他們擒獲魏皇子嗣, 邊北將士願意率先俯首稱臣。

  從來沒有說過會協助他們絞殺皇室。

  “南陽熱土, 不習水性。上了船, 焉有半途跳水之可能?”衛步揚了揚眉。

  既然和庭王脈達成如此協議, 又怎麽能想著兩邊不得罪, 座山看虎鬥之理呢?保留了與南陽的來往信函,不管是出於情義還是要挾,他都會答應的。

  否則南陽必滅, 或許跟著他們殺出重圍,才能有一線生機。

  蕭翰明白了衛步的意思:“南陽將軍已經抽調了一批精兵,相信不日便能到達京城。我這就去信給南陽將軍, 到時候這批將士有了將軍的親筆書信, 必能聽我們的指揮。”

  “隻是如此一來,難免會和南陽傷了和氣, 不利於你今後。”

  “今後的事, 誰又說得準呢, 魏皇守著這龍位這麽久, 不還是一朝不保?”

  “確實如此, ”蕭翰笑笑,問道:“你打算何時出宮, 我替你早作安排,這幾年你跟著六公主也委實辛苦遭罪了。”蕭翰無比清楚輕音的性格, 對這幾年輕音宮裏的情況更是了如指掌。

  衛步望了望房間內熟悉的一桌一椅, “暫時不必。”

  蕭翰點點頭:“好,去太廟時小六必然會帶上你,到時候你想辦法脫身,我派人接應你。”

  衛步突然想到太廟的計劃:“你打算如何處置?”

  蕭翰沒有通曉他說的是什麽,就聽得衛步聲音沙啞道:“諸位皇子公主。”

  蕭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全部就地斬殺嗎?”

  衛步目光一閃,蕭翰尚未看清。

  “留下七皇子,魏輕音......我自有安排,不得傷她。”

  蕭翰有些看不明白此刻的衛步了,遲疑道:“倒時候場麵混亂,刀劍無眼,我不敢保證能分毫不傷。”

  衛步在原地踱了半步:“七皇子留下一命即可,魏輕音......你不用管,我會著人將她帶走。”

  “你......對六公主有意?”蕭翰神情嚴肅:“別忘了,是她的父皇殺了你全族,滅了你滿門。”

  “我心裏有數!”

  “對了,你方才說四公主將要和親,你能否將我遣到和親隊伍中間?”

  蕭翰不解:“你要去見胡王?”

  衛步點頭應是。

  蕭翰低聲笑笑,抬起臉時,眼裏皆是奚落:“因為不願六公主和親?辦法我是有的,可到那時候你就失了保護你的人馬,若是在胡地出了麻煩,無人解救,性命堪憂。”

  “無妨,”這是第一次衛步在蕭翰麵前提起庭王:“我父王曾派了一支暗衛保護我,我性命無虞,你放心即可。”

  蕭翰震驚地看著衛步,不是他不願意相信,隻是他很難理解,既然衛步身邊一直有暗衛保護,為何四年前會那樣狼狽地出現在公主府。

  似乎是知道蕭翰在好奇什麽,衛步的麵色變冷,不再言語。

  被子開的輕音不知從哪知道二人在此,推了門就進來,看到兩人站在一起,覺得好奇。

  “皇姐夫,你在這裏做什麽?”

  輕音的情緒是藏不住的,蕭翰隻需看一眼便知道她沒有聽到他和衛步的談話,“我在問這個小太監最近小六在幹什麽,不是說小六和他每天形影不離嗎?”

  輕音瞪了衛步一眼,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在皇姐夫麵前說自己的壞話,突然想起來昨天衛步讓她喝得紅棗枸杞湯她全部趁著他不注意倒掉了。

  一陣心虛。

  “皇姐夫你問他有什麽用,可以直接問我啊!”

  “我自然知道小六最近都很乖,”蕭翰溫柔地笑笑,看了看外頭晃晃的日光:“時候不早了,我先去接你皇姐出宮,下次再來看小六。”

  蕭翰從袍中伸出一隻手朝輕音的腦袋撫過去,分了個眼神望向衛步,見他眼裏平靜無波,頓覺索然無味。

  或許是他想錯了,衛步對魏輕音並沒有那種想法?

  蕭翰放下了手,忽視了輕音有些失落的情緒。

  ~

  三日後,魏皇在早朝上讓太監宣讀了聖旨,立七皇子為儲君,因七皇子尚未成年便暫時無需參朝,但魏皇卻是專門找了太傅教導太子國事,每日裏魏皇也會分出一個時辰的時間指點。

  消息在宮裏傳了個遍,傳到了輕音的耳邊,她卻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她同太子自小便不合,如今他成了太子她也沒什麽可高興了。

  “安福,”輕音躺在貴妃椅上無精打采:“衛步什麽時候回宮啊?”

  安福正在旁邊給她打著搖扇,聞言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想到衛步離開時吩咐的,一字一句照搬著和輕音解釋。

  “奴才也不知,不過左右個把月的時間應該是夠了的,等他把家裏地事情一了便會回來伺候殿下了,”安福笑著答道。

  輕音在寬大的貴妃椅上焦躁地翻了個身,皺著眉:“都不告訴我一聲就出宮了,本公主才不要他伺候了,等他回來我就打斷他的腿!”

  “可是,他不是沒有親人了嗎,去探什麽親?”

  安福不慌不忙地跟她解釋:“衛步父母雙亡,可是還有個舅舅,這些年一直在尋找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不得好好歡聚一番。”

  “嗯,也對。好吧,那本公主就暫且饒他一命。

  安福低著腦袋,這話也隻能用來偏偏輕音了。

  一個小太監哪有資格出宮探親,一去就是個把月?便是皇上身邊跟著的順來大總管也沒有那等權力。

  “噯,”輕音輕歎一聲:“七哥是太子了,四皇姐出宮了,衛步也出宮了。”話說得沒頭沒尾,也不知她在感歎著什麽。

  安福專心打著搖扇沒說話。

  七月天,燥熱得很,輕音躺了一會覺得不舒服,皺眉吩咐道:“我要沐浴。”

  想了想,衛步不在沒有人伺候她,正苦惱著,安福已經招來了一個穿著藏青色宮服的嬤嬤。

  “殿下,這是翠雲嬤嬤,翠雲嬤嬤擅長按摩,讓她伺候著您沐浴吧。”其實是衛步讓他找來的,可這話安福並不會告訴輕音。

  “好吧。”輕音從貴妃椅上起身,回了內室。

  ~

  衛步走了的第二十日,魏皇駕崩,舉國哀悼。

  隔了三天,太後暫時掌管後宮的大小適宜,有皇貴妃在旁協助,沒多久就將去太廟的名單和要帶的東西準備齊全了。

  輕音按照宮例,可以帶兩個宮婢一個傳話太監,等了嬤嬤來記錄名單衛步都沒有來,輕音隻好讓嬤嬤寫上了安福的名字。

  因著魏皇駕崩,舉國上下皆是一片哀色,出宮的陣仗也一切從簡,除了太後、太子單獨一轎攆,其餘的宮妃、皇嗣皆是幾人同乘一轎,宮女和太監自然是走在轎旁半步不敢耽擱。

  太廟前早已有人候著,等宮裏的貴人到了便有童子帶了去廂房內稍歇片刻。

  從轎中下來輕音舒了口氣,又覺得太廟的氛圍太過沉悶。想到父皇駕崩,心裏不是不難過,可是好像也僅限於那麽一點點,悲傷從未擴散過。

  小時候羨慕七哥能得到父皇的喜歡明明二人是差不多的年紀,父皇卻連個笑容都吝嗇給她。她學著七哥那樣玩耍打鬧,換來的隻是父皇的冷眼和懲罰,看她的眼神更加嚴厲幾分。

  慢慢長大她也學乖了,既然父皇看到自己會生氣,自己索性不去父皇跟前礙眼,一個人守著自己的宮殿,盼著有朝一日父皇可以來看看自己,對自己笑笑,陪自己放一次風箏,誇她的字寫得好看。

  還沒有盼到,父皇就不在了。除卻心裏的空落,有些悶,好像也沒有其他的了。

  就是很想哭。如果衛步在,她一定要好好懲罰他。

  要在太廟待上十天,像輕音這樣的性子安福以為她是耐不住的,可沒想到她真的乖乖地跪在蒲墊上陪太後念了三天地佛經。引得太後看她的目光都動容了些。

  第四天從大殿前往自己的房間走,安福迎了上來,低聲道:“公主,衛步回來了。”

  “在哪裏?”

  “在房間裏呢,等著伺候公主回房梳洗。”

  “哦。”輕音提了一腳地上地石子,拎著裙子,麵上漫不經心,腳步卻快了許多。

  一推開門進去,衛步果然在,站在床邊向她看過來。

  一個月不見,衛步好像長高了,輕音暗自在心裏比劃了兩人的個子,這幾年來頭一次看到衛步穿著便服,好像看起來比皇姐夫還要好看幾分。

  輕音沒說話,主要是掂量著自己現在正在生氣,可是又在太廟中,太後說過不能發脾氣的,會衝撞到佛祖。

  衛步先開了口:“殿下,可要先梳洗?”

  絕口不提自己消失了一個月。

  這讓輕音更加生氣。

  “腿酸,給本公主捶腿,”輕音故意道。腿酸是真,連著跪了好幾天,膝蓋著實有些吃不消。可眼下卻是存心要捉弄衛步的。

  “好,公主坐在榻上吧,”衛步二話沒說,卷起衣袖在輕音麵前跪了下來,雙手按著輕音的一隻小腿捏著,力道拿捏得正好。

  輕音有些舒服,但是無礙於她生氣。

  另一隻腳踢了踢衛步的腰間。

  “你不是去探親了嗎,怎麽不開心?”一見麵就烏雲密布的黑臉,看著難受。

  衛步看了看擱在自己腰下的一隻嫩白的腳,低頭繼續按摩:“奴才很高興。”

  “為什麽高興還會瘦?”輕音伸手比劃了一下,表示衛步瘦了起碼有這麽多。

  衛步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路上奔波,不礙事的,牢公主掛心。”

  輕音把臉別向一旁,她可沒有關心他。

  “你舅舅好嗎?”半晌又把頭扭過來,狀似好奇地問道,眼底盛著流動的璀璨星辰。

  “很好。”

  衛步又換了一邊小腿繼續按摩。

  輕音被他按得昏昏欲睡,不知道過了多久躺在榻上就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揉了揉眼睛,睜開眼看自己的房間。

  “衛步!衛步!”

  門被推開,安福走了進來,身後跟著翠雲嬤嬤。

  “公主您醒了?讓嬤嬤伺候您更衣吧,”安福道。

  一個月來都是翠雲嬤嬤伺候輕音日常起居,輕音對她已經習慣了許多,況且沐浴時翠雲姑姑會按摩她的那處,技巧比衛步嫻熟多了,近來痛感都小了很多,輕音也挺喜歡這個嬤嬤的。

  可是,眼下她更關心衛步人在哪裏。

  “公主,衛步舅舅家的事還沒有辦完,奴才鬥膽讓他先去了。”

  輕音抱著被子,更加生氣了。

  早知道就應該讓他一直給自己按摩,按到她睡醒!

  平靜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來太廟的第八天,黃昏時分,部分宮人已經開始收拾起回宮的行囊了,守衛也倦怠了些。

  安福嗅到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守著輕音一直待在房間內哪都沒去。

  “啊!”不知從哪傳來的一聲驚叫。

  刀劍相撞,兵戟相碰,金戈鐵馬之聲蓋住了男男女女的尖叫呼救。

  血幾乎染遍了太廟的每一片土地。

  “發生了什麽事?”縱使輕音沒看過打仗,也知道此刻外麵必然發生了大事,推門便要出去看看。安福死死地攔在她前麵不讓開門。

  “你給本公主讓開,外麵到底怎麽了?”輕音使勁全身力氣推開安福,打開了門。

  一把利刃飛速地向她刺過來,輕音尚未來得及看清麵前人的麵貌,下一刻,血灑了自己一臉,撲通一聲重物倒地的聲音。

  輕音低頭,看到自己腳下躺著一個穿著鎧甲的男人,一動不動,手裏的那把刀落在她的腳邊。

  摸了摸臉上還殘留著溫熱地鮮血,不知是驚還是怕,呆在了原地。

  “此處危險,公主還請進去,”門外的一個蒙著麵的黑衣男子手持利劍,露出的一雙眼睛銳利逼人。

  輕音這才注意到他,是他救了自己,殺了腳下的這個人。

  還有她臉上的血......

  安福趕緊跑了出來,此刻也顧不上什麽規矩了,拉著輕音的袖口就將人帶到了屋內,將門從裏麵牢牢地拴住。

  “公主啊,您剛才可嚇死奴才了,您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可怎麽交代啊!”

  輕音還是木木的,順著椅子呆呆地坐了下來。

  安福知道她怕是被剛才那一幕嚇著了,趕緊倒了杯熱茶讓輕音喝下。

  喝了口熱水,滾燙的溫度喚回了輕音的意識。

  “安福,外麵......怎麽了?”聲音顫抖著,捧著茶杯的手也顫抖得不成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