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班安靜。

  盛清歡的聲音回蕩在教室裏。

  班主任看向她。

  半晌，他歎口氣說，“這個我也不清楚，他爸爸昨天過來辦理了退學手續，沒說明原因。”

  聲音裏都是惋惜。

  走了一個學習成績好的學生，老師也很舍不得。

  班主任話鋒一轉，嚴肅道，“好了，坐下吧。我們要開始上課了。”

  盛清歡捏著筆坐下。

  心不在焉。

  昨天韓桑就退學了，他居然沒告訴她。

  還是不是朋友了！

  他分明有她家的號碼，一個電話就能告訴她，他卻選擇不告而別。

  氣死了。

  韓桑都沒拿她當朋友嗎？

  盛清歡氣呼呼地在教室裏待了一整天。

  下午最後一節課是體育。

  體育老師請假了，班主任讓大家在班裏上自習。

  盛清歡直接收拾了課本，出了教室。

  全班同學：“……”學習好，任性！

  帝江別墅。

  楚心之在書房畫設計稿。

  盛清歡蹬蹬蹬跑進來。

  楚心之一愣，看了眼桌上的手機，疑惑道，“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這還沒到放學時間呢？”

  盛清歡走過去，擠坐在楚心之身邊。

  “桑桑退學了，媽媽知道為什麽嗎？”她語氣失落。

  “桑桑？”楚心之略一思索，就想到了，“他家裏有事，出國了。”

  韓子赫父親的癌症原本在國外得到治療，回國後這麽多年，身體在漸漸康複。

  可癌症哪有那麽容易治療，近日被檢查出病症複發。

  韓子勳夫婦結婚晚，他老婆正在孕中，不適合陪著出國。

  隻能由韓子赫和秦暖陪同出國。

  癌症治療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歸期不定，他們自然要把唯一的兒子帶在身邊。

  韓桑要去M國讀書。

  短期內應該不會回來。

  盛清歡趴在桌子上，嘟著嘴，“就算去國外讀書，也應該跟我說一聲，他都沒拿我當朋友。”

  楚心之揉揉她的腦袋，“他可能不想你知道後難過。”

  “那我現在知道了還不是一樣難過。”

  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不管什麽時候知道他離開，她肯定會難過。

  他難道不知道麽？

  “媽媽理解桑桑的做法。他是覺得無論告訴或者不告訴你，都不能改變這個結果。不告訴你，至少不用麵對離別。”楚心之越發輕柔地摸盛清歡的腦袋，“他想著，當你知道時，他已經離開了。”

  盛清歡難受極了。

  並不能理解韓桑的做法。

  “他現在離開了嗎？”盛清歡問。

  昨天才辦理退學手續，今天就出國了嗎？

  楚心之歎一聲，“媽媽幫你問問。”

  她是聽說了秦暖今天出國，具體是幾點的航班她還真不清楚。

  她給秦暖發了一條短信：“幾點的航班？”

  如果她在飛機上，可能就收不到了。

  很意外的，秦暖回了她的短信，“下午六點半。這會已經在機場了。”

  眼下五點四十，確實應該在機場了。

  楚心之把短信給盛清歡看了。

  “……好吧。”

  ——

  時至六點二十。

  機場。

  韓家一家人在vip候機室。

  韓桑戴著棒球帽坐在秦暖身邊，神色平靜。

  漂亮的眼睛掩藏在帽簷下。

  眸色難窺。

  秦暖拍拍韓桑的肩膀，“不開心？”

  這孩子從家到機場的路上，一句話沒說，無波無瀾，她卻能感覺到他不開心。

  離開生活多年的地方，意味著和同學朋友分離。

  他心思沉穩，到底是個孩子。

  有情緒再正常不過。

  韓桑抬起帽簷，眸光平靜無波，“媽，我沒有不開心。”

  秦暖無聲喟歎。

  “快到登機時間了，我們走吧。”韓子赫看了眼腕表，提醒道。

  秦父和秦母站起來，拎起椅子上的包。

  “秦暖！”邊上一道熟悉的女聲響起。

  一眾人抬眸望去。

  楚心之牽著盛清歡站在候機門口。

  韓桑灰暗的眸子亮了幾分，隨即又黯淡下去。

  她來了，他很開心。

  可他卻要走了。

  盛清歡也看到了韓桑。

  本來很生氣，在路上她想過，見到韓桑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大罵一頓，罵他不講義氣！

  眼下真的看見他了。

  心裏隻剩下離別的不舍和感傷。

  “怎麽過來了？”秦暖踩著高跟鞋走過去，“親自來送我啊。”

  楚心之笑著擁抱她，“是啊。”

  秦父麵容憔悴，臉上仍是帶笑，“你們先聊，我和老伴兒先去外麵。”

  “我送你們過去。”韓子赫朝楚心之笑笑，主動扶著秦父的胳膊。

  三人往外走。

  秦暖：“說實話，幹嘛來了。”

  “歡歡要來給桑桑送別我帶她過來。”

  楚心之推推盛清歡，“那不是桑桑麽，過去說兩句話，一會他就要登機了。”

  盛清歡停在原地。

  秦暖看向韓桑，“他沒跟歡歡說要出國的事？”

  他和歡歡是同桌，他以為他早就將這件事告訴她了。

  畢竟，他們上個星期就決定出國了。

  本來前幾天就該辦理退學手續，韓桑非要堅持參加完運動會再退學。

  韓桑主動走到盛清歡麵前。

  “歡歡……”他抿抿唇，聲音帶著輕微哽咽。

  秦暖也有些動容。

  兩個孩子同歲，自小一起上學放學，一直做同桌，感情深厚。

  她拉著楚心之的手，“我們也出去吧。”

  楚心之點點頭。

  兩人出了候機室。

  “你幹嘛不告訴我你要出國？”盛清歡飽含責怪的話一出，她的眼眶就紅了。

  “對不起。”韓桑拉住她的手。

  盛清歡沒掙紮。

  “你什麽時候回來？”她問，“初三的時候能回來嗎？”

  “……”韓桑沒回答。

  “不回來了？”盛清歡不可置信望著他。

  韓桑捏緊她的手，“肯定會回來的。”

  盛清歡抿抿唇，“那我等你，回來了我們還做同桌。”

  “……好。”

  盛清歡破涕為笑，主動擁抱他，“好啦，媽媽說你們六點半的航班，我不能耽誤你時間了。”

  韓桑用力抱了她一下，放開。

  目光深深地看著她，想多看一眼，記住她此時此刻的模樣。

  他手撫上她的發絲，輕笑，“我不在的時候，可別讓人給欺負了。”

  盛清歡撲哧一聲笑，“我才不會被人欺負呢。我那是懶得跟別人計較。”

  韓桑唇角的笑柔和了幾分。

  “欸，你出國的事沒跟你暗戀的人說嗎？”她可還記得他以前暗戀同班同學的事呢，雖然，至今都不曉得他暗戀的人是誰，多次跟韓桑打聽，他就是不肯說。“你不會到現在還沒跟人家表白吧？”

  韓桑愣住。

  不及防她問這個問題。

  半晌，他聲音溫和道，“她有喜歡的人了，我不想打擾。”

  “這樣啊。”盛清歡聲音裏透著惋惜。

  廣播裏提醒登機的聲音一遍又一遍響起。

  秦暖忍不住過來催促，“桑桑，我們該走了。”

  “好。”韓桑應道。他扭頭看向盛清歡，“我該走了。”

  盛清歡點點頭。

  秦暖看著兩個孩子，感概道，“桑桑走了，歡歡都沒玩伴了。”

  豪門裏其他同輩的人結婚晚，孩子都小，還真找不出跟盛清歡同齡的。

  “是啊。”楚心之笑著道。

  “把你們家歡歡給我家桑桑留著唄。”秦暖笑道，“做我兒媳婦兒多好，我肯定拿她當女兒疼。”

  楚心之：“……”

  “我說真的。”秦暖手臂摟住楚心之脖子，“你看他們倆，相親相愛，說不定互相喜歡呢。”

  楚心之：“……”

  “你什麽看法？”秦暖圈著她脖子的手緊了緊。

  楚心之嘴角抽了抽，這人從認識開始，就喜歡圈她脖子，明明沒她高，她做這個動作不會累嗎？

  她看向盛清歡，“他們倆長大後要真互相喜歡，我肯定不會阻攔。桑桑也算我看著長大的，自然放心把歡歡交給他。可……”

  楚心之繼續說，“可我也不能現在就做決定呀。”

  “好吧好吧。”秦暖翻了個大白眼，“不聊了，真該走了。”

  她拉著韓桑的手往登機口走。

  韓桑回過頭，眼見著自己離盛清歡越來越遠。

  女孩站在遠處，朝他擺手。

  慢慢的，他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她在他的視線中消失了。

  盛清歡收回視線，有些悵然地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

  “我們走吧。”楚心之摸摸她腦袋，“六點半了，等回家就到晚飯時間了。”

  “嗯。”

  坐在車上，楚心之手一直搭在女兒肩膀上。

  想到秦暖的話，她開玩笑問，“很喜歡桑桑？”

  “嗯？”盛清歡微愣，“喜歡啊。”

  楚心之：“……”

  觸及到她含笑的目光，盛清歡陡然明白了，埋在她懷裏嬌嗔道，“媽！不是你想的那樣呀，我和桑桑……我們是最好最好的好朋友，我當然喜歡他。不是、不是媽媽想的那樣。”

  “哦。”楚心之意味深長地點頭。

  盛清歡哭笑不得，“真的不是。”

  “那歡歡有喜歡的男孩子嗎？”楚心之摸摸她的小臉，“我女兒這麽漂亮，班裏肯定有很多人喜歡吧。”

  盛清歡窘了。

  攤上這麽一個開明的老媽，她很無奈。

  “沒有？”

  盛清歡：“……”

  楚心之露出個委屈的表情，“果然是長大了，有小秘密都不告訴媽媽，都說女兒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呢。”

  “媽，我……”盛清歡撫額，都不曉得說什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