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淳太陽穴處跳了跳。

  都說了無數遍了，那種精蟲上腦的東西倒貼她她都嫌髒，沈初瑤莫不是聽不懂人話？

  “初瑤，淳兒好的也是你姐姐，火藥味別那麽重。”咳嗽兩聲清清嗓子，段世平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模樣，口中蹦出來的詞句卻是汙穢不堪，“雖說淳兒失去了做我段家正妻的機會，但當妾還是綽綽有餘的。”

  “無恥。”

  沈若淳居高臨下地看著兩人，眉眼間隱約散發出修羅般的可怖氣場，一時間不知是可悲還是可笑。

  披靡戰場為國殺敵，到了沈初瑤嘴裏竟成了母夜叉？

  不是誰都像她一樣，眼界狹隘，原本可以敞亮精彩的人生卻硬要圍著個畜生不如的男人打轉，還以為自己得到了什麽舉世難得的珍寶般沾沾自喜，讓人鄙夷至極。

  至於段世平，更是不值一提。

  見色起意的小人罷了。

  堂堂鎮國大將軍，會給他做妾？

  “美人兒，怎麽不說話了？”段世平先前四處亂逛時喝了不少酒，此刻正是後勁兒發作的時候，膽子壯得很，硬是撇開沈初瑤暗中用力拽緊假裝親密的手，湊到沈若淳跟前，勾了勾她的下巴。

  結果自然是被沈若淳大力一掌拍開。

  髒死了！

  “欲擒故縱的把戲還是不要玩的太過，偶爾用用還能激起新鮮感，久了沒有哪個男人會鳥你！”原本想擁美人入懷，誰知卻在大庭廣眾之下吃了癟，段世平怒火隱約燃起，一把攥住沈若淳的手腕。

  沈若淳忍無可忍。

  她隻是想安安穩穩找星石，為何每次出門都會於茫茫人海中遇上那麽些個腦殘？

  正想發作，周圍看熱鬧的人群忽然安靜下來，或不嫌事兒大的起哄，或替沈若淳捏一把汗的緊張，都在數秒之間消失殆盡。

  “幾位這是在做什麽？”

  清冷的眉眼間帶著與生俱來的貴氣，哪怕生得一副虛弱模樣，也絲毫不能掩蓋裴毓舉手投足間給予旁人的威懾。

  他捧著湯婆子步步逼近，明明是麵無表情的臉，卻硬是讓人看得心驚膽戰。

  攝政王怎麽會在禹州？

  段世平和沈初瑤麵麵相覷，先前的囂張高傲蕩然無存，噤若寒蟬，嚇得低下頭屁都不敢放一個，正想跪在地上行大禮，卻被裴毓一個眼神阻止，似是不想引起太大動靜，於是隻能像個木頭杵在原地。

  糟糕！

  沈府失火的事，本就處於巨大壓力下的沈信南受了刺激，對沈若淳的恨意到達極致，急需發泄出口，故而鬧得雞飛狗跳，整個朝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也包括裴毓。

  他們本該在家協助沈信南打理一團亂麻的家務事，揪出幕後黑手，如今卻被攝政王親眼撞上參加花酒節……

  “不知道我家淳兒有什麽地方得罪了兩位，兩位竟要如此為難她？”

  裴毓走到沈若淳身邊站定，大手一揮，便將她摟在懷中，同時還低頭寵溺地望了她一眼，眸中深情似海。

  沈若淳：“……”

  掙脫？

  萬萬使不得。

  她明白，攝政王必是聽見沈初瑤方才“姐姐獨自來逛還真是寂寞”言論，所以才故意在大庭廣眾下做出和她曖昧不清的舉動。

  總而言之，是出於一番好意。

  既然是好意，那她也不能不識抬舉。

  從善如流地露出含羞帶俏的笑容，往裴毓懷裏依偎了兩分，語氣溫柔無辜：“什麽為難不為難的？都是誤會，初瑤妹妹方才隻是與我開玩笑罷，她與世平公子鴛鴦成雙固然令人羨慕，但我這不是也有你陪著嗎？”

  說著還像隻貓似的在裴毓肩上蹭了蹭。

  切，不就是裝小白兔？

  本將軍也會！

  戰場並非隻有眾人眼中的血腥廝殺，莽力之外，需有巧智，沈若淳平日直來直去，不代表她演技差，隻是通常情況下不屑於用此手段罷了。

  不認識麵前幾人身份的普通群眾看得津津有味，而段世平與沈初瑤腿卻開始軟了。

  他們隻知道沈若淳即將獲封鎮國大將軍，什麽時候跟以不近女色、手段狠戾的攝政王有一腿了？

  還……還如此親密無間！

  “你說幫我取酒，卻遲遲不回，我擔心你出事，才特地趕來看看。”裴毓撫了撫沈若淳頭發，動作可謂極其自然順手，仿佛此前已經做過無數次一般，“如果真是開玩笑，那倒是我多心了。”

  沈若淳晃晃手中的女兒紅，抬起臉揚起明朗的笑：“我能有什麽事？酒在這兒呢。”

  “我嚐嚐。”

  “好。”

  沈若淳揭開酒罐蓋子，遞到裴毓手邊，心中暗爽——不用瞧也知道，沈初瑤此刻的臉色有多難看。

  本來以為遞酒的舉動就已經足夠殺人於無形，誰知裴毓卻不準備僅限於此，直接抓過她纖細的手腕，往上送了送，而後低頭，直接就著她的手，挨著酒罐口輕輕抿了一口：“嗯，難怪氣息如此香醇，的確是好酒。”

  頓了頓，笑意更深。

  “你也嚐嚐。”

  “啊……唔！”

  唇瓣柔軟的觸感印在自己唇上，沈若淳渾身上下一激靈。

  震驚於他的舉動，更震驚於……裴毓近身時，她分明感受到了他身上那股獨特的香氣。

  可惜隻如蜻蜓點水般在鼻間停留，還沒有等沈若淳反應過來那香氣究竟於何時何處曾見聞過，便已經消失於空氣中，尋不見蹤影。

  段世平和沈初瑤石化在原地。

  “二位這般瞧著我們，莫不是想同我和淳兒一同賞花品酒？”裴毓好似全然感受不到對方的僵硬，“好心”問道，還不等兩人拒絕，就眼觀鼻鼻觀心地喃喃點頭，“也好，多個人也熱鬧些，想來淳兒也是樂意的，對吧？”

  攝政王都開口了，樂意也得樂意，不樂意也得樂意。

  沈若淳心裏敲著鼓，麵上卻順從的點點頭：“當然樂意，自家妹妹有什麽不樂意的？都聽你的。”

  “嗯。”

  眾人瞧不見的地方，裴毓嘴角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弧度，眸子裏常年結著冰般的溫度，也跟著融化了幾分。

  這花酒節，還真是來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