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世平和沈初瑤哪怕不願意，也隻能硬著頭皮上。

  誰讓站在他們對麵的男人是攝政王呢？

  見氣氛微妙的四人居然因為輕飄飄一句話就成了並肩同行的玩伴，原本等著看熱鬧的吃瓜群眾頓時覺得沒意思，悵然散去。

  ……

  幾人慢慢吞吞地往前繼續行進。

  哪怕是身處於熱鬧非凡的長街，裴毓周身散發的氣質卻仍然不帶溫度。

  沈若淳倒是無所謂，畢竟是乘著戰馬握著晦光取下成千上萬敵軍首級的人，怎會為了這點小事斤斤計較。

  反觀段世平和沈初瑤，大氣都不敢出。

  “王爺，咱去那邊看看花吧，一路上都在嚐酒，人都要喝醉了。”沈若淳扯了扯裴毓的袖子。

  她先前嘴饞，隻是想小酌兩杯，並不代表她喜酒。

  “好。”演戲狀態下的裴毓尤其好說話，微微點點頭，便隨著她的方向去了，兩人相處隨性自然得仿佛十年老友，相比之下，某對真正的小情侶倒顯得拘謹緊張，就連走路也並非肩挨著肩，而是刻意拉開一段距離。

  自從上次在沈若淳手底下被挑斷了手腳經脈，沈初瑤行動就萬分不變，哪怕從大門走到內庭，都得喊侍女扶著，否則極其容易左腳絆右腳，摔個狗吃屎。

  可她此次前往禹州並未帶任何下人。

  原因有二，一是整個沈府上下皆為了祠堂一事雞飛狗跳，她這節骨眼出門遊玩已是大不敬，不可招搖，二嘛……自然是為了跟心上人卿卿我我，若貼身帶個侍女，情動之時接個吻摟個腰啥的多不方便。

  反正有段世平在，沈初瑤覺得自己隻需要安安心心當個掛件掛在他身邊就好。

  可惜世事難料！

  自打攝政王出現，段世平從頭到尾就像換了個人似的，明明之前還掐著沈初瑤的小蠻腰心猿意馬，此時卻恨不得裝作不認識，並且對沈初瑤求救的眼神視而不見，別說扶了，連看都不願多看一眼。

  “那個，王爺……先前賤內對淳兒姑娘有所不敬，我替她向淳兒姑娘賠罪。”

  說著，客客氣氣地向沈若淳拱手作揖。

  隻有沈若淳知道他這賤人心裏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她太了解段世平了，他一脫褲子她就知道他要放什麽屁。

  嗬。

  當著裴毓的麵耍小聰明，也不知道最後吃虧的究竟是誰！

  “這話你對本王說有什麽用？向淳兒賠罪，自然是要得到淳兒的原諒，本王無法代替她做出決定。”

  輕飄飄的偏頭看了一眼，裴毓波瀾不驚的臉上難得顯出不耐煩的表情：“況且淳兒方才已經替初瑤姑娘解釋說是誤會了，你舊事重提，莫不是不想讓此事過去？淳兒一片好心，你卻不領情，真不知段公子是真傻還是裝傻。”

  一番話說得段世平啞口無言。

  他又不聾，當然知道沈若淳剛才說過什麽。

  可問題是，哪怕是個傻子都能聽出話裏話外的諷刺和怒意吧？

  有時候，被嬉笑著掩飾過去的矛盾反而比擺在明麵上的爭吵更為恐怖，因為那是一根刺，一根藏在暗處，不知什麽時候就會突然竄出來刺向你心髒的刺。

  然而騎虎難下，此時想後悔也來不及了。

  “淳兒姑娘，你……”

  “段公子不要再說了。”

  一看到段世平唯唯諾諾的樣子，沈若淳心裏就隻想發笑。

  一個仗著刁蠻不堪的母親在府裏作威作福，實際上肚子裏半點城府都沒有，一個在尋常百姓麵前仰著鼻孔看人，遇到位高權重者卻慫的跟個鵪鶉似的。

  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好一頓般配的狗男女！

  “我明白，段公子是擔心我並非真正釋懷，隻是礙於麵子嘴上說氣話，對吧？”雙手背在身後，沈若淳晃悠到某個花店麵前，纖纖玉指撚起一簇開的正盛的玉舒，放到鼻邊聞了聞，說得漫不經心，“既然如此，我就算再度否認，又有什麽用呢？”

  心中打定主意，除非自己說服自己，別無他法。

  段世平暗自咬牙：“淳兒姑娘說的是，是在下狹隘了。”

  “不過……”

  話鋒一轉，沈若淳回過頭，明眸皓齒，臉上笑容比那盛開的玉舒花更令人眼前一亮。

  “段公子心中惴惴不安，並非我本意。”

  “不如幫我辦件事吧，就算是向我賠禮道歉，這樣一來，雙方扯平，你也不需要再對我有所虧欠。”

  也不知是出於開心還是其他目的，沈若淳腳下步子速度愈發快起來，就連裴毓一雙大長腿都有些趕。

  整個京城上下無人不知，攝政王自幼聰慧，長相絕美，惹得天妒，落下一身病根，哪怕神醫穀穀主親自出手，也隻能暫且壓製、而非完全消除病灶，舉手投足如弱柳扶風，頗有種病態美。

  此時，他薄唇緊抿，一言不發。

  身體殘弱的攝政王都沒說什麽，沈初瑤就更不敢開口了。

  怎的？她區區一個沈府二小姐，莫不比攝政王還嬌貴不成？

  拖著隱隱作痛的雙腳艱難地跟上，沈初瑤心裏像是有貓爪子在撓似的，難受極了，恨得直癢癢。

  從前沈若淳不在的時候，她走到哪裏不是被人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

  如今倒好，眼睜睜看著她和攝政王出雙入對，自己夫君還要像隻搖尾乞憐的哈巴狗似的圍著她轉……

  “逛了這麽久，肚子有些餓了，聽說禹州有家叫做萬香坊的糕點鋪極為有名，每一種樣式都令人回味無窮，不如段公子幫我去買些？”

  “萬香坊？”

  段世平臉上浮現出為難的神色。

  這家糕點鋪子，他曾聽說過。

  從京城出發來到禹州之前，沈初瑤就挽著他一個勁撒嬌，說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嚐到萬香坊老板娘親手做的千層酥，當時段世平皺著眉頭滿心不耐煩，隻覺得身邊的女人像隻聒噪的蒼蠅。

  說起來，沈初瑤這個女人雖然胸大無腦，但論討男人歡心可謂爐火純青，故而這麽多年來，段世平即便偶爾對她有些嫌棄，通常情況也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寵著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