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是忙碌的周一，因為要開晨會，每周唯有這一天不用打開球場練習。清早七點一刻，露華騎著車來到足球部時，球場上隻有幾位三年級球員在自發地晨練，其中也有翼；她鎖好車走進辦公室中，看到阿學和幾位三年級經理人都在緊張地幹活。尤佳莉罕見地沒去學生會，而是同早苗湊在一起，低聲討論著什麽。

  “然後呢？”尤佳莉看到露華走向這裏，也沒回避，繼續接著低聲說，“別告訴我，昨天你就在草場上坐了一下午？”

  早苗笑著點了點頭，揚起嘴角：“我一直在玩手機裏的吃豆人遊戲，終於打破我弟弟的記錄了！”

  露華拿起桌上的當月比賽安排，還在等下文，就見尤佳莉一臉頭痛地放下筆，一手扶著額頭，另一隻手虛搭在自己肩上，整個身體虛脫似的靠了過來：“我不行了，我要被這個沒本事的東西（下巴指向早苗）氣死了！”

  “呃，願聞其詳？”露華借給尤佳莉一個肩膀，裝作一無所知地問。

  昨天中午到現在，露華其實有些心虛，把翼丟給久美的行為有那麽點兒不地道。然而她實在不想再引起任何誤會，久美又是一副有備而來、誌在必得的樣子，三個人一起去散步像什麽樣？她隻能借故先跑了，這件事還沒對她們說過呢。

  聽到好事者詢問，尤佳莉立刻來了精神，雙眼一瞪早苗，中氣十足地說：“昨天中午，我們在車站那家檸檬工坊裏吃點心。這家夥（用手一指早苗）本來說好陪我去買東西的，但是一看到隊長，她立刻見色忘友，跑了！”

  “明明是你先看到翼君從公交車上下來的。”早苗小聲抗議。

  “更可氣的是，”尤佳莉打斷早苗，接著說：“你知道我們看到了什麽？翼君竟然和一年級經理在一起啊！好好的一道走，她硬挽著隊長的胳膊這麽走！扭著走！”

  久美不在，尤佳莉勾著露華，勾肩搭背、歪歪扭扭走了幾步，阿學和早苗都被逗笑了，她才氣呼呼地說：“那個女孩臉皮怎麽這麽厚啊！”

  露華已經聽明白了，忍著笑問：“尤醬，你到底在生誰的氣？”

  “都有！”尤佳莉沒好氣地說，“驚其厚顏，怒其不爭！”

  阿學發出一陣大笑，早苗瞪了他一眼，似乎想發揮一下沉寂許久的大姐頭威風。阿學透過厚厚的鏡片準確看到了早苗餘威猶在的凶悍眼神，趕忙把剩下的笑聲憋回去，一手捂著肚子出去了。

  “見到他們之後呢？”露華好奇地問，這件事正好發生在她回家途中，難道翼和久美的“約會”後麵又發生了變故？“早苗也去找翼君了？”

  “可不是——”

  “嗯哼！”這次是早苗打斷了尤佳莉的話，她特別認真地說：“他們從車上下來後，發生了一點兒事。浦邊君和岸田君帶著大友中學足球隊跑步經過這裏，我們看到他們跟翼君說了幾句話，似乎很不客氣。然後翼君就自己先走了。”

  露華詫異地揚起眉頭：“浦邊君他們跑步經過這裏？大友中學在城西，他家——他們是從哪裏跑過來的？”

  “就是從大友中學跑到城東的體育館，然後再跑回去。”尤佳莉插話：“隔壁唱片店的老板說了，從去年暑假開始，他們每天都這樣來回跑，除了雪天，就算下大雨、冰雹，從不間斷。”

  每天都這樣跑？！露華被這句話驚到了，她當即算起了距離：東西跨越南葛市，來回一趟少說要跑30公裏，還風雨無阻，難怪浦邊總是帶著人在放學後旁觀他們訓練。大友中學這是在徹底強化隊員的耐力呀！

  她也不是沒製定過球隊的長跑訓練計劃，但單項長跑訓練需要耗費很多時間，而且南葛中學這些正選們的自覺意識不錯，超過一半部員都立誌成為足球職業選手。平日訓練仍是以節奏變速跑居多，早晚會留出一部分時間給他們自己去加強體力。露華騎車時曾好幾次見到森崎在晨練前認真地晨跑，其他正選呢？他們最近應該沒有偷懶吧？

  一旁的洗衣機發出嘀嘀聲，早苗跑去關機、關水龍頭，邊晾一大堆備用隊服邊接著說：“隨後，翼君似乎有點兒被刺激到了的樣子，丟下杉本就跑了——”

  “——然後你也丟下我跑了。”尤佳莉把話說完，挨個給隊員們的杯子裏倒開水，對露華拋了個“明白了吧”的眼神。

  露華笑笑，隔著窗戶看翼和來生做了一會兒跑射訓練，又過了一刻鍾，久美也到了，放下書包就忙碌地跑去幫忙撿球。露華觀察了她一會兒，久美的表情似乎沒什麽異常。

  露華把幾份活動計劃快速看完，抽空扯住早苗問：“後來呢，你在哪兒找到翼君的？”

  “河邊，小草坪。”早苗幹脆地回答，微微側過臉看著外麵的翼，“心情不痛快、遇到瓶頸了，翼君最後一定會去那裏踢球。一直都是這樣。”

  尤佳莉燒著開水，繼續恨鐵不成鋼地說：“人家都敢直接去敲翼君的家門，你呢？認識這麽多年有沒有主動拜訪過啊？你說你，讓我怎麽說——”

  “早苗這樣就挺好的。”露華連忙說，拿起本月的訓練安排，對著臉突然紅起來的早苗和詫異的尤佳莉擺擺手，“關於球隊的訓練，我有了個想法。放學後再說，快幹活吧。”

  這一天課間，露華單獨向翼核實了昨天與浦邊等人的碰麵詳情，翼說得很詳細，特別提到，他們的步法整齊、十分有氣勢，顯然不是臨時經過。那位新田瞬帶著挑釁對他說“無論如何請堅持到縣決賽”，充滿了必勝的信心，他們還經常厚臉皮地旁觀南葛訓練，而南葛諸人對大友中學的印象卻仍停留在去年夏季的決賽上。

  最後，翼若有所思地說：“我們最近是不是真的懈怠了？”

  露華沒回答，把那份本月訓練計劃勾勾畫畫了十幾遍，在心裏拿定了主意。

  （第五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