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還沒等露華對全體成員宣布新的訓練計劃，當天的晚訓剛開始沒多久，一向要好的石崎和翼突然吵了起來。

  起因是訓練開始後，沒有提前通知，毫無心理準備，翼突然把全體成員的訓練密度增加了一倍。45分鍾的無間歇控球訓練過後，立刻又安排了四組五對四攻防練習，以石崎為代表的三年級後衛們忍不住發出抗議，讓翼看看場上情況再下令，一年級成員們已經快累得動不了了！

  翼向球場上掃了一眼，發現除了自己，三年級成員們沒人不彎腰扶膝或喘粗氣，他狠狠心，繼續下令：“那麽，一年級成員原地休息五分鍾，二三年級成員，開始五對四練習！”

  隻休息五分鍾？而且隻有一年級成員可以休息？汗流浹背的正選成員們繼續抗議，就連一向中立的井澤都抱怨了幾句。剛四月初，今天突然變熱了，距離縣預選賽還有兩個多月，現在就這麽拚，難道翼打算在預賽開始前，就先把大家的體能耗光、甚至染上傷病嗎？

  然而，今天的翼有些不近人情，全體休息的要求被他斬釘截鐵地駁回了，他甚至語氣刻薄地說：這種程度、這樣天氣的練習就覺得費勁，說明大家平時的體能訓練根本不到家！自六月下旬開始縣預賽，到全國大賽淘汰賽階段，要一直持續到八月上旬，那可都是整天頂著大太陽的！現在就喊累，到賽場上怎麽辦？癱坐在草地上要求裁判暫停休息嗎？

  許久不曾見到如此嚴厲的翼，一時有些難以接受，石崎代表隊員們表示：並不是所有人都像翼那樣，有強悍的體力和精神，訓練有張有弛才是應該的吧！上回翼也是突然抽風，招呼都不打一個，就把訓練時間提前到六點多，大家在校的時間已經非常緊張了。足球部訓練到底是課外活動，翼就不能一點點地增加運動量嗎？

  這句話是徹底往火上澆了熱油。翼向球場邊那堵圍牆看去，今天沒有外校來的旁觀者，想到大友中學此刻正在不知疲倦地做長跑訓練，而自己這些隊友們竟毫無緊迫感，翼氣不打一處來，再次嚴厲地說：“既然知道差距，還不抓緊努力！你們沒聽到嗎？全體五對四練習，立刻開始！五分鍾時間到了！”

  “翼君，你別太過分了！”石崎也跳了起來，沒等他接著說出什麽不好聽的話，阿學趕緊先把他拉住了。

  二年級後衛中裏正人盯著翼看了好幾秒。剛才三年級的正選們紛紛表示吃不消、要休息，他作為唯二入選的二年級正選成員，自然附和了學長們的抗議，誰知翼學長不僅沒讓步，還皺著眉、用看蟑螂似的眼神看著他，對他說：今年想繼續當第一替補嗎？讓他很是受傷。

  其實翼不是在針對某個隊員，因為他那雙大眼睛格外有神，加上總是盯著足球的緣故，眼神十分靈活銳利，喜怒形於色，所有情緒變化全都表露得一清二楚。露華還曾經打趣過他，隊長的心思都寫在臉上了，能不能稍微含蓄一些？

  “好了，都注意點兒分寸！”露華恰到好處地走上前來，掐滅了爭吵的火線，她看了看表，下令說：“休息十分鍾，然後開始上下半場各30分鍾的團體對抗賽。紅白分組名單在桌上，紫色的文件夾裏，杉本，替我拿一下。”

  “我太苛刻了嗎？”翼把毛巾扔進回收筐裏，看著露華查看文件，用隻有她才聽得到的聲音低聲問。

  “就算不理解，也隻是暫時的。我們一起參加過這麽多次全國級比賽，要相信大家的自覺意識。”露華拿過書包，掏出針線包和急救包塞給翼，“有句話說得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隊長也要適當注意分寸。這裏就交給你了，我今天早退。”

  “什麽？”翼正在原地跳躍，動作頓時停住了，他扯過露華的手腕看時間，不敢相信地問：“五點還不到！離訓練結束還有兩個小時呢，你要去哪兒啊？”

  “想去大友中學看看。”露華微微眨眨眼，“他們旁觀了我們的訓練這麽多次，來而不往非禮也。此外，想打聽一下浦邊同學提到的那個所謂‘秘密武器’，人多他會保密，看到隻有我一個女生，說不定會告訴我。”

  “那……就拜托了，路上請小心！”翼點點頭，微微扯動嘴角，不太情願地說。

  “這邊也拜托你。”露華拍拍翼的肩膀，放低聲音，“隻有你同一二年級一組，其他正選一組。隊長應該能明白我的安排。”

  她對翼俏皮地眨著一隻眼睛。

  翼再次點點頭，這回他真的笑了：“我明白了。放心吧！”

  ·

  當著全體隊員的麵，露華把整個下午安排訓練的工作正式授權給翼，隨後光明正大地踩著單車離開了學校。翼戴上隊長袖標，開始分派工作，阿學和二年級替補隊員山森充當邊裁，後勤集中交給了尤佳莉和早苗主負責。雖然人力少了，好在她們從來都是各管一攤，尤佳莉就負責物資供應和現場比賽記錄，早苗負責為隊員們拉伸按摩，一會兒還要擔任主裁判。一時場上鬧哄哄的，大家往來奔走到也互不妨礙。

  久美站在一旁有樣學樣，看著有序忙碌的兩位學姐心生敬佩，還有些暗暗咋舌——暑假後，三年級前輩們就都退役了，到時部裏隻剩下自己一個經理人！這些工作都要她做的話，她忙得過來嗎？

  還有，翼學長到時也會退部……久美不禁向翼看去，不知什麽原因，她覺得他剛才非常生氣，現在好像冷靜了一些，一個人坐在教練椅上，聚精會神地研究著那份秋庭前輩留下來的名單。

  他看的很認真，甚至拿出了自己從不離身的黑皮筆記本，在一張白紙上勾勾畫畫很久，甚至沒有阻止坐在草場上休息的三年級學長們發牢騷。

  （第五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