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翼仍然沒有到校上課，也沒有出現在校園附近。午休時，阿學等南葛小學足球隊成員猶猶豫豫地提出，要不要再去他家裏問問？

  阿學說，羅伯特已經回國去了，翼去不了巴西已成定局。他早晚要接受現實，和朋友們一起繼續努力。他不應該一直沉浸在煩惱、失望裏，有大家陪著他，說不定能幫翼早些走出不良情緒。

  露華和早苗同時表示反對，認為翼一直心心念念地想去巴西，努力了這麽久，臨了卻沒能走成，一定受了不小的打擊，需要恢複時間。此刻的他一定想一個人安靜幾天，為什麽要去打擾他呢？

  最後石崎拍板，決定再等三天，如果三天後翼仍不來學校，他們就一起再去他家中拜訪，一定要說服翼盡快打起精神來。石崎難得嚴肅地說，如果翼一直不來上學、訓練，不僅是他個人，足球隊也會受影響的！為球隊著想，這也不是王牌應該做的表率啊！

  下午，陰雲密布的天空終於下起雨來，先是隨風飄來一片灰色水霧，如絲如絡，連綿不絕。到了放學的時候，濕漉漉的空氣變成了密集的雨簾，放眼望去，人影都看不清，窗外滿是斑斑點點、影影綽綽的一片白。

  跑去小河邊那片草場查看情況的阿學和石崎回來了，兩個人都被淋得透濕，進門後一個搖頭一個跺腳，試圖迅速弄幹自己。石崎把借露華的傘丟在一邊，唉聲歎氣地說：“打著傘也不管用。草皮都被雨水淹了，甭管是跑是走，兩隻腳完全踩在水裏，今天隻能在室內做體能訓練了！”

  托剛拿到的全國大賽冠軍之福，南葛小學將一間獨立舊材料室改了改，變成足球部辦公室，又增加了一些運動器材，據說不久後還會請來專業的足球運動員擔當他們的教練。隻是，以石崎為首的南葛小學足球隊員們對此並不是很在意，反而對那片他們經常去練球的小草坪即將被改建為正式的小型足球場興趣更大，幾乎每天都要去看看進度，並期待著能在新修的草場中展開訓練。

  “我也接到許多社團取消練習的通知。”露華看著嶄新的網格本上列出的計劃說，“現在還有籃球社、柔道社、體操社、羽毛球社、保齡球社，這幾個室內社團的訓練不受影響。早苗，這邊交給你一個人沒問題嗎？”

  “嗯，你去其他社團看情況吧！”早苗的入社申請在午休時就交給了佐滕老師，目前是足球部的第二名女經理，兼任校啦啦隊長。盡管隻能入部最後一個學期外加一個寒假，但她的興致很高，敦促著隊員們換衣熱身，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番。

  石崎也揮揮手放行了：“我們最多一小時就結束，等下你就不用回來了，趕緊回家吧。”又看著窗外重重地歎了口氣：“我真討厭下雨！這回要下幾天啊？”

  露華到這幾個社團走了一圈，又到車棚靠著她的自行車，無聊地坐了一會兒。雨太大，她沒法騎車回家，讓路德忙完再來接她，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如果岬家還在南葛市，她就可以去避雨，順便寫功課，順便跟岬一起買晚飯的材料……

  岬家搬到久留米市也有一周了，岬順利進入了新的小學，加入了校足球隊，交到了新的朋友，還種下了第一盆勿忘我。不過，他們住的新公寓裏隻有一台公用電話，除了前天報平安的通話，並沒有多少有趣的消息。

  不知久留米市天氣怎樣？露華百無聊賴地想著，這個時間，岬應該在很有精神的踢球吧？

  岬說過，不管在哪兒，他都會一直快樂地踢球的。露華覺得，岬很像一顆頑強的種子，不管漂泊到哪裏，都可以很快適應並紮根呢。

  不管在哪兒？

  露華一個激靈，站起身就衝出車棚，挨了劈頭蓋臉一通雨淋，跑回來抓起傘再接著往出衝，衣服濕掉也顧不得了。她要立刻去找翼！

  為什麽她昨天沒想到呢？

  雨下得很大，擊打著沿街商鋪的排水遮陽板，劈裏啪啦直響，整條道路上空無一人。來到大空家，任憑露華擂鼓似的砸了半天門，還撥了好幾次他家裏的電話，房間裏都靜悄悄沒一丁點動靜。

  沒有掛出行牌，信箱被整理過，院裏還晾著幾件衣服，應該不是出遠門了。奈津子出去買東西了嗎？露華擦著臉上的雨絲，為難地想，這個時間的確有可能。但是為什麽翼也不來開門呢？他是不願麵對他們，還是不在家？

  她考慮著要不要寫個留言條，卻找不到可以遮雨的地方，於是轉身離開院子，跑到隔壁公寓樓門前。剛要去掏紙筆，露華一摸自己背後，傻眼了——身後空空如也，她的書包落在了車棚裏。

  書包和課本上都有署名，露華沒空考慮其他東西遺失的問題，立刻向公寓管理員宿舍走去，準備借紙筆來用用，剛走到一半突然又停了下來。

  露華透過一樓遍布水霧的窗戶看著外麵，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河邊那片小草坪的一角。如果站在樓上的話，會看到更多草地吧？

  昨天來這裏時，他們忙著去羅伯特的房間，誰都沒有關注走廊裏的窗戶。打量一下距離，這公寓距小河邊這麽近，又有這樣好的視野，羅伯特會不會經常憑欄眺望，再遙想到那片他曾擁有的更大、更寬廣的草地嗎？

  再也不能踢球的職業球員，看著這片草坪上努力練球的、極具天賦的孩子，會是什麽心情呢？

  羅伯特沒有帶翼走的原因，隻是不願他和母親分離，怕奈津子寂寞嗎？

  露華跑到樓梯口，看一眼電梯間，停在頂層，她實在不願耽擱，便三步並作兩步順著樓梯一口氣爬到九樓，喘著氣來到同個方向的窗前，抬手把玻璃抹了抹，急切地向右下方看去。

  （第二十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