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大空家門前，扣了半天門，喊了半天人，奈津子才忙忙地跑過來開門。她剛說出一句“你們來了”，所有人，連同露華在內，都被她的樣子嚇了一跳。

  奈津子此刻的臉可以說是形容焦慮，平日裏一頭光潔的短卷發顯得亂糟糟的，她披著空調衫，腳下草草踩了雙園丁屐，眼裏還帶著一絲水痕。顯然因為出了意料之外的事，而且事發突然，她根本來不及拾掇自己。

  屋子裏靜悄悄的，聽不到羅伯特和翼的聲音，一點兒也不像即將出發去東京的樣子。沒看到翼出來，石崎撓著頭，感到非常奇怪，又不敢冒失地走進門，於是開口說：“阿姨，您午安。呃，翼君這是、已經走了嗎？”

  “翼在家，隻是……”奈津子邊說邊用力眨了眨眼，似乎想讓淚花消失，卻沒成功。她放棄了遮掩情緒，抬手抹抹眼睛，幹脆地說：“出了一點兒事，翼走不了了，隻是他有些不能接受，現在正待在自己的房間裏呢。抱歉，今天不方便招待大家，等……翼回學校了，他會向大家解釋的。”

  聽到這個回答，圍在門口的眾人麵麵相覷。石崎生怕自己聽錯了，掏了掏耳朵，又問了一遍：“走不了？為什麽啊？！難道是簽證之類的沒通過嗎？”

  “不是……”奈津子有些難以啟齒，回頭朝玄關裏麵看了一眼，猶豫著說：“是巴西……俱樂部那邊的問題，羅伯特先回去了。總之，翼暫時去不了巴西了。”

  早苗睜大了眼睛，非常意外地問：“那，翼君不走了嗎？”

  “隊長，早苗，我們先回家吧。”露華打斷早苗的問話，她一直盯著奈津子，目光集中在了那條運動七分褲上。再往門裏麵看，玄關上的衣架上隻掛著一件小號的防曬衣，一雙明顯屬於翼的球鞋正左一隻、右一隻丟在不遠處，而其他鞋子都收了起來。露華甚至瞄到了擱在鞋櫃後麵的巨大行李箱，這分明是一副準備出發去坐JR特快列車的裝扮，究竟出了什麽事，讓翼突然“走不了了”？

  對上石崎不解的眼光，露華微微搖頭，示意他不要立刻追問，看著奈津子說：“既然阿姨不方便，我們就不要多打擾了。阿姨不是說了麽，翼君在家，等翼君回學校了，肯定會告訴我們詳細情況的。”

  “謝謝，露華醬。”奈津子低聲說，又抹了抹眼睛，“對不起，但是我們不走了，今天隻能請大家先回去了。”

  隨後，奈津子輕輕關上了門。不等任何人發問，露華就搶先說明：“不要問我，我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隻是看阿姨的樣子似乎很為難，一定有什麽不好說的原因。等幾天吧，翼君肯定會告訴我們的。”

  修哲小學的同學們在竊竊私語“翼不走了”的新聞，阿學和石崎還試圖向翼的房間窗口張望，早苗出神地看著隔壁的公寓，突然說：“我們去羅伯特的房間看看？說不定有什麽消息呢！”

  “走啊！”石崎立刻同意，帶頭拔腿就跑，邊跑邊疑惑地自言自語，“去問問，為什麽教練自己先走了？”

  不出意外地，他們撲了個空，原本租給羅伯特的那間公寓此刻已人去樓空。早苗跑去找來房東，說明來意後，原以為有生意的房東哭笑不得，隻好對這一大幫小學生解釋說，羅伯特是正常退房的，早就預定了今天的機票。今天一早他收拾了為數不多的行李，去東京乘國際航班了。走之前還特意跟他打招呼，說自己這次回巴西，幾年內不會再來日本，還給他簽了名，拍了合影。

  “羅伯特沒有留下任何東西嗎？”征得房東的同意，他們來到那間已收拾幹淨的套房看了一會兒，卻沒什麽發現，露華問。房東搖搖頭：“留下一封信和一本厚厚的黑皮筆記本，說是轉交給隔壁那個常來找他踢球的小男孩的。剛才他媽媽也來找過羅伯特，我已經把東西給她了。你們都是足球隊的？找羅伯特有事的話，去找大空家的人問問吧！”

  一無所獲地從公寓裏出來，看著露華和早苗各自沉思的麵孔，石崎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抓耳撓腮，心急如焚，最後實在按捺不住，脫口而出：“我隻問一個問題！羅伯特已經去巴西了，對吧！為什麽——他不帶翼君一起走呢？！”

  阿學搖搖頭，中野攤攤手，瀧一等南葛SC的原隊員一起看著露華，似乎希望她能給出合適的猜測。露華深吸一口氣，聯想到之前路德的說法，隱隱覺得羅伯特肯定有他自己的考慮，卻也一頭霧水，毫無頭緒。於是露華站在公寓門口，看著大空家的大門，把奈津子和房東先生的說法分別重複了一遍：“出了一點兒事，翼君走不了了，羅伯特先回去了……羅伯特早就預定了今天的機票，這次回巴西，最近幾年都不會再來日本……”

  石崎急急地問：“教練不是說獲得全國大賽冠軍，就帶翼君去巴西嗎？他不是說當職業球員的話越早越好嗎？那他為什麽說話不算話，自己走了呢？！”

  早苗則拉著露華的一隻手，緊張又有些期待地說：“羅伯特回巴西，幾年都不會再過來了。難道說，翼君最近幾年都不離開日本了嗎？”

  露華隻能搖頭。這些結論都不難想到，隻是原因呢？

  他們回到南葛小學門前，相互猜測、討論著，卻始終無法說出讓大家都信服的結論。最後，陰沉的天空飄下幾束小雨絲，滿腔疑惑的球員們隻好各自回家。露華邊等公交邊遙望著大空家的方向。

  距離他們拜訪之後，兩個多小時過去了，正值午飯時間，奈津子卻沒有出過門。

  解鈴還須係鈴人。羅伯特為什麽自己走了，給翼的信裏寫了什麽內容，奈津子和翼為什麽失態，還是得等翼來給他們一個答案。

  （第二十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