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牆之隔的綠色草場中，開始有工作人員進場掛球網、放遮光板，做賽前的各種準備，他們的角度卻看不到。露華看了看表，突然開口說道：“兩位亞曆山大，小女子私以為，我們可以先定個小目標，比如，獲得今年小學生全國足球大賽的冠軍……什麽的。”

  翼和岬都沒發現這裏還有第三個人在，聽到說話聲，兩人有點吃驚，一齊向頭上看去。露華探出小半個身子，衝他們揚揚眉，翼“哈”地笑了，伸出一隻手遮住眼睛，問道：“是露華呀！你在那裏幹什麽呢？”

  “在做一個重要的實驗。”露華信口胡謅，“正進行到關鍵地步呢，突然聽到兩位亞曆山大的夢想宣言，小女子備受鼓舞，感動得心潮澎湃、內心激動得無以複加……”

  “好好說話，露華。”岬帶著忍不住的笑正色說，翼仍保持那個姿勢好奇地問：“亞曆山大是什麽啊？”

  “古代馬其頓，一位少有大誌的帝王。”露華伸伸懶腰，坐起來，漫不經心地說，“我們玩的撲克牌，老K牌上畫的就是他。”

  翼點點頭：“這樣啊！”他伸出雙手試著抱了一下樹幹，也想爬，卻發現沒有可以踩的地方，就接著問：“你在樹上做什麽實驗呢？你是怎麽上去的？”

  “先等一下，你們倆剛才不是正在約定冠軍夢想嗎？出口即為誓，我想先聽你們把約定的內容說完。”露華笑了笑，從高處歪著腦袋看著他們，“然後我再告訴你們，呃，我的實驗結果。”

  翼眨了眨眼，用詢問的目光看著岬，岬帶著淡淡的笑容開口：“既然這樣，露華要不要跟我們一起？”

  剛準備打哈欠的露華被噎了一下：“哈？我就算了吧，我又不會踢足球。”

  “不會踢足球，也可以約定夢想呀。”岬看著她的眼睛說。露華突然發現，就算她處於視線高處，岬的目光仍很難回避，“對了，露華的夢想是什麽呢？”

  露華差點脫口而出“不知道”，關於這個問題，她從來沒考慮過，也不想現在考慮，就模棱兩可地回答：“我不太想告訴別人……我可以偷偷許願，不說出來嗎？”

  “說出來呀，露華。”岬笑了，很認真地說，“夢想，說出來才能實現哦。”

  翼也興致勃勃地說：“是呀，約定的事情可是一定要實現的呢！露華剛才不是已經說了一個目標嗎？今年的全國大賽冠軍，呐，我們來約定吧，先把它實現好不好？”

  やくそく（約定），promise，露華突然想到了她的另一個好朋友——海倫。不久前，大洋彼岸的海倫似乎也對她說過這個詞。她說要約定什麽，露華記不太清了，但她記得海倫當時的眼神也很認真，就像現在目光炯炯有神的翼、和平靜直視她的岬一樣。

  “既然是做約定，要不要說的具體一些？”露華想了想，開始舉例，“用反推法，想要獲得世界杯冠軍，就要先有資格參加世界杯比賽；要參加比賽，就要先入選國家隊，要進入國家隊，就得成為非常優秀的選手吧。奧運會金牌也是一樣，要入選國家代表隊，就要素質突出，在同樣沒有奧運會經驗的同齡人中，怎樣才算素質突出呢？學校裏有全國大賽、專業的足球俱樂部每年有國家聯賽、地區之間有錦標賽、國家之間有亞洲杯、歐洲杯，等等……”

  “露華，你也是亞曆山大呢。”岬打斷了她，卻是笑著的。翼邊聽邊重複：“全國大賽、俱樂部聯賽、地區錦標賽、亞洲杯……想加入國家隊的話，我們就要先拿到這些冠軍，來證明我們‘素質突出’，有資格去挑戰更高的目標。是這樣嗎？”

  露華點點頭，嘴角帶笑：“我說的這些，不一定每個都要以拿到冠軍為目標，但你們想要加入國家隊，挑戰奧運會、世界杯的話，這些比賽可以積累經驗，是不應該缺席的。想成為職業選手可不容易啊，要跟我約定嗎？”

  翼眨了眨眼，突然問：“露華也會一起嗎？”

  說這句話時，翼和岬都抬頭看著露華，他們的目光交織了長長的一秒。

  “可以。”露華說，“雖然不能跟你們一起上場踢球，我想，我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跟你們一起努力，爭取冠軍，像現在的全國大賽一樣。”

  我想看看，最喜歡的東西，最高的夢想，最努力的你們，最終能走多遠。

  “好吧，可以。不過露華的目標可真多！將來會很累吧！”翼想了又想，重新組織語言，說：“那麽，約定吧！我們要一起快樂地踢球，一起勝利，拿到世界杯、奧運會，和……更多的冠軍！”

  “約定了。”岬輕聲重複了一遍。

  “約定了！”露華笑了，做出“成交”手勢，眼睛亮晶晶的。

  “約定成立了，現在可以告訴我們了吧！”翼仰著頭又問了一遍，流露出止不住的好奇，“露華到底在做什麽‘重要的實驗’呢？”

  “那個啊，其實，我隻想和你們聊五分鍾的天。”露華拖長了聲音說，“現在，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翼不解地說：“為什麽隻聊五分鍾呢？”

  “因為，五分鍾前，是下午1點56分。”露華伸出那隻掛著兩隻樹脂手環和白色手表的手腕，對樹下的兩人悠閑地晃了晃，終於露出一個奸計得逞的笑容，“兩點整，大球場，紅白練習賽開始。我想看看，黃金搭檔在賽場外的時間觀念怎麽樣，會不會注意到：你們已經遲到了。”

  “啊——”翼和岬同時露出一個腦筋卡殼的表情，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又同時朝著後方賽場飛奔而去。翼邊跑邊回身對露華大喊著：“露華，你好壞啊！”

  露華背靠樹幹，懶懶地揮著不存在的小手絹，高聲回答：“不客氣——”

  她才不會告訴他們，樹太高，她下不來了，正在想辦法呢！

  （第十二章完，第十三章·交心·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