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啪嗒啪嗒”的腳步聲，突兀的喊聲越來越清晰，“咣當”一聲巨響之後，一個小個子男生氣喘籲籲地推開了門，站在教室門口。他的目光快速掃過教室中的每一個人，描見露華時雙眼一亮，迫不及待地張開嘴想說話，卻在原地支撐著膝蓋彎下腰去，大口喘著粗氣。

  露華打量著這個不速之客：是網球部的一年級成員，他顯然是一路從網球跑過來的，臉頰通紅，額頭上亮晶晶地冒著汗珠，隻是他的樣子……

  這個小男生的球鞋、外套和褲腿上到處都是大片泥濘印，從頭發到腳尖都淋得透濕，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片幹燥的布料，水沿著下巴滴在地板上。然而，大雨早在露華返回南葛市時就停了。他狼狽得簡直像是從一個有鱷魚的大泥沼中連滾帶爬，剛逃出生天似的。

  足球部原三年級成員們，以及新聞社的香取和南都沒走，正在和平友好地商量明後天拚車去東京的事，都被這個冷不丁闖進來的男生嚇了一跳。他們停止了交談和抄作業，紛紛看向門口，石崎張嘴就問：“出什麽事了？”

  “不好了——嘎——”小男生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前輩，出大問題——噶——”

  時間已經不早了，他們從東京回來後，難道不是該直接回家嗎？莫非有突發情況？

  露華抬起左手，做出安撫的姿勢，語速平緩地問：“冷靜點兒，先保持呼吸再講話。是部長找我？”

  小個子男生很聽話地大喘了十來口氣，這才有力氣說出了完整的句子：“部裏，就在剛才，不知從哪來了個外校男生，突然闖進辦公室說，要找參加全國大賽的人。部長問他找誰，做什麽，那人也不回答，隻說誰想參加全國大賽就找誰，跟他練練。”

  這是遇到漫畫中才會出現的踢館了？露華不由得好奇心大起，眉毛抬了起來，然而，瞥到岬給她使了個似笑非笑的眼色時，露華會意，立刻改變表情，問：“那……你們怎麽說？”

  小男生擺著手，沮喪地回答：“大家急著回家，但他硬要比，隻能跟他比咯！不過——那家夥超級厲害，不到五分鍾，一局定勝負，竟然連太陽鏡都沒摘掉，就把部長他們全都給打敗了！一個球也沒讓大家得分啊！”

  “到底怎麽回事？你們直接回去不就好了嗎？為什麽要跟陌生人隨便比賽？”露華十分不解，又十分詫異，南葛國中的網球部整體實力算是不濟，但就是因為如此，來踢館的陌生人才顯得很可疑——誰會專程來找一支弱旅PK啊？而且，露華算算時間，又點了一遍網球部的人頭，突然驚覺，在五分鍾內連下九局，單純發球都夠嗆啊！這人恐怕絕非等閑之輩吧？

  “前輩，你也去看看吧！”不提還好，一聽到“回家”這個詞，小男生顯得十分激動，手舞足蹈地說，“那人——態度相當囂張！我們本來也是不想理他的，但他說、說：‘你們的運動社團應該是從月亮來的吧？還是回家的好，地球的重力顯然不適合你們’，大家都是忍無可忍呀！”

  露華無奈地咧咧嘴，拎起書包，對著滿教室的人說：“我去看看情況，你們先回去吧。今天謝謝大家啦！”

  “等等，我們一起去！”說話的是石崎，他正在飛快地收拾東西，嘿嘿地笑著說：“竟然會有人來挑戰你們？絕對有好戲看欸！不能錯過！”

  翼同樣饒有興味地點點頭，他已經站了起來，示意小男生帶路。看到足球部的同學都要去看熱鬧，香取與南互相對視片刻，兩人不約而同地端起相機，跟著大部隊向網球部訓練場走去。

  接近晚上八點，深秋的天已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大部分社團都已經結束訓練了，隻有幾條幹道還亮著燈，離訓練場還有一小段距離時，走在前麵的露華已經看到雲母和網球部全體成員都站在圍欄外，而他們對麵的陌生人，應該就是小男生口中“相當囂張”的那個男生。

  “嚇！”石崎把一隻手搭在額前作眺望狀，驚訝地說，“就是他？那人好高的個子啊！”

  那位來“踢館”的高個男生正背對著他們，斜倚著球場的鐵絲網圍欄，網球拍別在肘部。露華目測他的身高近一米八零，盡管隻是穿著普通的運動服站在原地，那人的背影卻帶著一股玉樹臨風的精英範兒。

  “就是他！”小男生大喊著跑上前去，搶先拉開球場的鐵絲大門，“部長，我把秋庭前輩帶來了——”

  “一群男生遇到了困難，解決方案就是搬女生當救兵？”靠近門口的高個男生突然發出一聲冷笑，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球場旁的所有人都能聽到，“南葛中學運動社團的傳統，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露華沒冒昧地進入場地，而是先觀察現場：雲母和那男生正麵對峙，然而天色太黑了，極為明顯的身高差反而讓他氣勢全無；網球部的成員們都沒回家，零散地站在雲母身後，男社員們看起來顯得氣憤和不甘，女社員們則麵露好奇和興奮。

  這句開場白的打擊範圍太廣了。聽到男生這句話，在場的南葛中學學生——無論足球部還是網球部成員，臉上都露出一絲憤慨。石崎橫眉立目，抬起一隻手指著那男生，大聲說：“你丫——”

  “這是怎麽回事？”露華沒有理睬男生的挑釁，問雲母，然而他並不作聲，隻是虎視眈眈地盯著高個男生。露華又把目光投向場上其他社員，語氣嚴肅起來：“來了一個參觀者，就讓你們在自己的運動場上練習的勇氣都沒有了？”

  小男生心裏著急，看著高年級學長們都沒反應，就大聲說：“他是來踢館的，才不是來參觀的！”

  “你們覺得，自己已經成長到可以接受別人挑戰的時候了嗎？”露華用餘光發現，高個男生向場外轉過半張臉，似乎正在觀察自己，他的臉上真的架著一幅黑色鏡片。

  這個時候卻不能搭理他，露華拿出了足球部教練的嚴厲派頭，提高嗓門說：“既然有勇氣接受挑戰，為什麽沒想到可能會失敗的結果？技不如人，接受教訓，更努力地練習就是了，哪個高手不是從輸球開始成長的？你們應該不是這麽懦弱的人吧！”

  （第十六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