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那樣下去，你準會被塑造成一個童星吧？”尤佳莉也為之咋舌，卻一直在望著空氣聯想，“家世、能力、時機，還有長相，都還行，還有催淚感人的經曆……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對手，話題也多……一切都很符合大家對於‘天才’的設想啊。露華，你絕對會出名的！”

  “請把長相前麵的‘還有’這詞去掉，謝謝。”露華扒拉著桌子，有氣無力地說，“打球也好，寫字也好，比大部分人做得好一些，是因為我下的功夫比他們多，不等於我打算就此作為職業，甚至成為明星。我是個很懶的人，你們知道……這是真心話，直到現在，也是。”

  岬輕聲說：“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露華比劃了個“OK”的姿勢：“你說得對。太郎，當時要是你也在——就好了。”

  因為自己也有遠大的夢想，所以不擔心身邊有個“偶像”朋友帶來的落差感？但是如果經曆不同步的話，遲早會漸行漸遠吧？早苗想著，沒說出口。她突然發現，無獨有偶，露華和岬不愧是青梅竹馬，各種方麵都非常相似！這還真是神奇！

  “所以你就不再打網球了？”聯係前後文，尤佳莉難以置信，猶豫再三，仍是歎了口氣，“我不曉得在那種情況下我會怎麽做……但你——別怪我說話難聽，真是因噎廢食呢。”

  露華繼續維持“OK”的手勢，眼皮都沒抬：“已經有人說我浪費了，謝謝你。”

  “沒事，沒事。”尤佳莉拖長聲音，學著露華的口吻說，“那麽，我還有一個不了解的問題。”

  “我可以不回答麽？”露華睜開眼，懶洋洋地笑道，“尤醬，你越來越像紐約的那些街頭記者了。推薦你去我老爸那實習，考慮麽？”

  早苗笑著撓撓露華的胳膊，接口說：“好啦，說正事。現在，你為什麽突然想加入網球部啊？”

  他們以為露華會說“實現約定”之類的答案，不料，露華發了一會兒呆，搖搖頭：“突發奇想。老實說，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自從來到南葛市，我再也沒跟海倫見過麵，甚至沒通過話，也沒通過信。”

  尤佳莉小小地翻了個白眼：“知道你有保密的理由。可，海倫不還是想辦法遞了消息給你？知足吧！約定的事情一定要完成的！”

  “我讚成。露華，去試試吧。”岬說，對翼笑了笑，“前提是，隻要你確定這是你想做的事，走著走著，你自己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露華盯著岬問：“三年多，我可真的是一下拍子都沒揮過。你不覺得我是在浪費時間？”

  岬言簡意賅：“浪費時間前行，比原地踏步要好。”

  “試試吧，露華。”翼緊跟著說，“之前不知道還發生了這麽多事。但我覺得，要是你的話，沒問題的！”

  不要盲目信任呀，翼君。露華用眼睛說，翼大概接收到了，立刻補上：“我不是輕信哦！想想，你剛回到日本那會兒就當了年級的體育代表呢，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你有能力，是絕對名副其實的！”

  早苗點點頭，石崎抄著英文作業，“唔唔”兩聲表示讚同。

  “那麽，有個問題。”露華輪流看著翼、岬和石崎，說，“假如我真的加入網球部，分攤給你們——足球的精力可就很有限了，將來或許要持續很長時間。沒問題嗎？”

  石崎停下筆，把右手放在鼻子上扇了扇，用嘲諷的語調說：“你先在網球部打出個名堂來再說吧！就算你不當教練，我們還是會努力踢球的！對了，我怎麽不知道我們學校還有網球部啊？”

  “有的。”尤佳莉回答，“男女混合，成員不多，以二年級成員為主。從來沒有參加過全國級的比賽。”她看著露華，補上一句，“中學網球的全國大賽是在秋季學期中，跟國民體育運動會時間剛好重合。比賽規製我不太清楚，你真要加入的話，我幫你問問？”

  沒聽到露華回答，早苗就安慰道：“我知道，你想跟海倫完成約定，不過飯不是一口吃完的。海倫已經是職業選手了耶，你——你就先拿國內的球賽練練手吧！”

  “初始目標別定太高哦！”石崎邊運筆如飛，邊澆冷水，“就連我現在，也不敢說我將來一定會成為足球運動員呢！”

  “還有環境。”岬問尤佳莉，“我們學校的網球部水準怎麽樣？有資格報名全國大賽嗎？”

  露華沉浸在自己的思想裏，看著身旁的翼和岬，她恍惚又想到了自己同他們兩人的、另一個關於冠軍的約定。

  這個是真正的、記得清楚明白的約定。約定的事情就會全身心地投入，從這個角度上來說，海倫和他們才是一類人呀。

  唉！露華衝天花板翻了個大白眼。一個兩個都以世界冠軍為目標，職業選手是那麽好當的嗎？她身邊怎麽淨是這種——襯托出自己有多沒用的猛人？！

  回到海倫的問題上，不能怪他們誤解。露華想，和海倫說那句話時，她們還是小孩子，目標一致的對象才有認同感，與小孩子說過的話是要兌現的。

  可是，就算她想履行“約定”，哪有那麽容易！看看眼前這兩位模範球員：岬和翼同樣分開過三年，但兩人都在堅持不懈地練習，並且彼此已經確定了一個最高目標。自己這算啥？迷迷糊糊中一個美麗的誤會？海倫可沒那麽好打發！而且，三年多過去了，她停滯的這段時間，海倫卻在突飛猛進，恐怕早就把她甩在身後，連尾巴毛都看不到了吧！

  邊走邊看吧。露華心想，既然不確定的話，就用她自己的方式來努力好了。業餘選手也可以參加一些低水準的世界性網球比賽，好歹，哪天碰巧能跟海倫站在同一個賽場上，然後痛快地輸給她，就算是……完成“約定”了吧。

  露華許久不作聲，翼不由得問：“露華，你想好了嗎？”

  “我去填張報名表。”露華對他們一笑，站起身，準備向教室外走去，“各位，謝啦。”

  （第十四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