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後，三年級原足球部成員們吵吵鬧鬧地走向球場，準備做體能訓練，今天開始多了一個岬。露華還在瀏覽當天的訓練項目時，翼已經將岬介紹給了古尾穀老師和低年級部員們，男生們都在說說笑笑，興奮地聽他們回憶從前一起參賽的經曆，似乎對這個空降的前輩毫無芥蒂。

  露華饒有興趣地看著，她突然發現，學校群體中存在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新鮮麵孔隻要被群體中核心成員所認可、接納，享有一些前輩們才有的“特權”也就不在話下了，如果新鮮人的性格好相處、相貌也還過得去，就能迅速融入團體。

  岬顯然是個中翹楚，以他最喜歡的足球為例：行為不會搶學長們的風頭，能力又讓學弟們折服，大多數時候都在低調合作，充分發揮擅長傳球的優勢，讓自己做“二號人物”。這也是岬經常轉學，卻從來不會遭遇排擠、欺淩的原因吧。

  目前，南葛中學足球隊麵臨關鍵的磨合期，最有能力的三年級成員集體引退後，球隊實力大幅度縮水，露華自己也要在月底離開足球部。讓這些仰慕前輩而加入足球部的低年級成員們清醒地意識到差距，接受可能會失敗的事實，將過去的榮譽變成新的目標，繼續鞭策、磨礪自己，是一件很殘酷的事。

  即將到來的秋季縣體育運動會，沒了三年級球員們的支撐，會有多少人受到打擊而直接放棄足球呢？露華也考慮過，如果隻是球員們離開了，而她還能一直擔任教練的話，落敗後的沮喪會不會稍微好一點兒呢？

  露華的主要訓練方法是在實戰中鍛煉技術、磨合配合，古尾穀老師深以為然，今天安排了四場不均等對抗賽。同時看著四個比賽現場，找到球員們的問題、進行及時的調整指揮，古尾穀老師曾笑著表示，這也是他學不來的本事。但露華覺得事在人為，就和老師分工，各照看兩個賽場，翼等人輪流使用場邊空置的器械練習，三小時的訓練時間一晃而過。

  “對了翼君，周末別忘了和片桐先生聯係！他給你安排俱樂部訓練的事，到時也提醒我一下。”三年級成員們很快收拾好了東西，翼渾身大汗淋漓，笑著接受了久美遞來的毛巾，卻仍表示“沒比賽，不過癮”。露華突然想起這件事，趕忙叮囑他，“最快，下個月開始，你就可以跟著俱樂部去訓練了。”

  “是J聯賽的俱樂部嗎？”岬第一次聽說這件事，很感興趣地問，翼擦著汗，先點頭又搖頭：“是正式的球隊，卻不是J聯賽的，教練，怎麽說的來著？”

  露華吩咐完那句話就被古尾穀老師叫走了，回答的是等在一旁的早苗：“濱名俱樂部，就在鄰市。放學後，翼君可以過去訓練，周日全天都要過去，因為——”

  “他們不是也是甲級隊嗎？沒準能拿年度冠軍呢，為什麽不加入J聯賽啊？”石崎插話，他對翼能跟著職業球隊訓練這件事羨慕得很，躍躍欲試也想加入，但被片桐的秘書小池先生委婉回絕了：翼的情況屬於一時權宜，留在國內有誌加入職業足球的優秀選手自有通行的辦法——就讀於足協推薦的學校，佼佼者將會被推薦給國內各職業俱樂部，直接加盟國外高水準的俱樂部也不是不可能，需要球員自身的成績，以及三方達成協議。

  這次回答的是姍姍來遲的尤佳莉，她照樣先丟給石崎一個白眼，說：“人各有誌，人家就是要做‘職業的業餘球隊’，翼君在他們那免費訓練，還不用跟他們簽合同。你以為人人都能這麽做呀？人家球隊又不是搞慈善的！”

  這些年，日本職業足球火熱發展，規則複雜，體係多變，湧現出了各種各樣的業餘球隊，如濱名俱樂部這樣依附於企業誕生的球隊、活躍在地區競賽的大學生聯隊等，讓石崎等非俱樂部青訓球員有了更多選擇，但大部分球員仍要服從足協的遊戲規則，何況他們已經與足協產生了不可分割的聯係。

  翼，這個脫穎而出、非凡脫俗的足球小子，對足協產生的影響是巨大的，就連片桐也承認，國內環境無法滿足翼的能力和成長需求，去南美發展，對他、對足協是雙贏。但這樣的操作會給才剛起步的J聯賽帶來衝擊，就像尤佳莉說的那樣，球隊不是做慈善的，他們需要優秀的球員和優秀的成績。

  在日本足球王國靜岡縣裏，片桐敲定了最優秀的非J聯賽球隊讓翼無償進行平時訓練，而無須與球隊簽訂職業合同，這是足協與俱樂部主事人們相互協商的結果，卻僅限翼飛往巴西之前的這段時間，無法成為慣例。

  這些情況，露華給翼講清楚了前因後果，略去了她和片桐扯皮、片桐和俱樂部協商的繁雜過程，翼卻從見上、小池、羅伯特等人口中隱約知道了真相。片桐本來希望他直接加入東邦學園中學部，露華作為擁有發言權的教練，特意來到翼家中，在與大空船長和奈津子商量後，她建議翼，拒絕片桐的提議，但提出希望就近接受專業訓練的要求。

  翼自然照單全收，就連寄往巴西的材料也是露華幫他準備的。四年多來，在浩如煙海的所有比賽、訓練記錄中選取出十幾份最有代表性的片段，連翼本人都覺得茫然和頭疼，露華卻花了四個周末到翼家裏來幫忙，還鄭重地告訴他：沒見麵之前，簡曆就是人的第一張臉，他的經曆是足協史無前例的重大探索，務必重視這項工作。

  現在，他終於達成所願了，翼的內心十分激動，對露華自然充滿了感激之情。

  “就是這樣，露華幾乎幫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我都不知道要怎麽感謝她……”翼把這些來龍去脈講了一遍，最後問岬，“你肯定清楚露華最想要什麽吧！悄悄告訴我，今年聖誕節給她個驚喜，好不好？”

  岬思考了一會兒，笑著點點頭。

  因為翼君不用參加聯考，在國內待不了多久了。早苗咽下這句沒說完的話，噙著一絲笑容，和大家一起向校門走去。

  （第十二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