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姐把別人都當白癡了嗎？球隊經理人不就是做些賽前的準備工作嗎？擦球、清理、幫球員們按摩什麽的，隻要有耐心，眼不瞎，誰不會做啊！”純子不屑地翻了個白眼，用挑釁的口吻說，“足球部可是學校的第一大男生社團呢，學姐不肯引退，該不會是想多享受一會兒——這種同時被許多男生簇擁、發號施令的感覺吧！”

  “如果你年齡再大幾歲，隻憑剛才那句話，我會向法庭申訴，追究你的誹謗責任。”涉及到人身攻擊，露華不再沉默，轉身用食指點了點純子稚嫩的臉，“亂吃藥害死自己，亂說話也一樣……記得請律師。”

  不等她再說什麽，露華一指門口，嚴肅地說：“我很忙。如果你隻是來說這些廢話，影響我的心情，浪費我的時間，你能看到，門在那，慢走不送。”

  久美略微低下了頭，她加入足球部已經半年，耳濡目染露華當教練的積威，不太習慣正麵對抗她如此強大的氣場；純子沒怎麽跟露華接觸過，無知者無畏，態度也更加生硬一些，她“哈”地笑了，拍著手說：“可以的話，我們也不想來打擾學姐的‘寶貴時間’。誰不知道學姐您的光輝往事呢，才轉來日本一個多月，就在校內頤指氣使，把同校學生逼得不得不轉學，您家律師反而說您才是受害人。也不想想，您是僑民，我國法律可沒法追究您的責任！”

  露華回憶了一會兒，才從這些更像是信口雌黃的指控中聽出，這是在說六年級時，“地震監禁風波”後與始作俑者私了的那件事。看來，在日本的生活還是非常平靜的。上一次見到老爸的律師——庫珀先生，竟然已經是那麽久之前的事了。

  純子的喋喋不休還在繼續，露華有點兒好奇，她們不提，她都快忘記了。不知這些事情她們是從哪打聽來的？

  “……在校的全部課餘時間，幾乎都用來對足球部和攝影部指指點點了，還要考慮，如何跟追求者們保持曖昧——哈！保持形象超累的！您自然是沒有多少時間留給學妹、甚至是同班女生——聊聊天了。”

  令純子驚訝的是，露華聽到她這樣說，非但沒有惱怒，反而露出了十足好笑的表情，看著她，挑著眉說：“我還真不知道——豐道同學對我竟有這麽多話要說。”

  這個全名，是露華在操作時一晃而過牆上的執勤表瞅到的，攝影部一年級成員裏名叫純子的女生隻有一個，就算喊錯人，露華也不想直接稱呼她的名字。她第一次覺得翼的看法是那麽簡單直接又有道理：對別人直呼其名，就默認對方是“朋友”。這是多麽親切友好的行徑呀！

  “學姐您竟然知道我的名字，我真是感激不盡！”可能因為鏡片遮住視線的緣故，加上室內一片紅光，讓視力和目光威力都有所下降，露華發現，純子儼然正在跟她針鋒相對，話變得更加不中聽了，“學姐在足球部就是像國寶一樣的存在，托您的福，學姐的故事我們可沒少聽說！”

  純子大喘了一口氣，繼續激烈地嚷著：“這都是過去的事了。那麽，兩周前，學姐在法國巴黎見到了男朋友，不是嗎？既然確認了關係，學姐現在不是應該對其他男生保持距離嗎？這是基本常識吧，為什麽學姐還要跟男生們湊在一起，左右逢源，還樂在其中呢？難道學姐不知道，你這樣的做法會給你自己、所在社團帶來很不好的影響嗎？”

  等下，她哪來的男朋友？露華的小心髒停跳了半拍，把巴黎的行程在腦中過了半個來回，立刻釋然了：八成是石崎那個大嘴巴，在跟其他部員吹噓在巴黎的比賽過程時，提到了久不見麵的岬，自然也會說起和她的青梅竹馬關係，然後，恐怕是被以訛傳訛了！

  再然後，就被別有用心的人拿來攻擊自己，就像“地震監禁事件”似的？不知學校裏有多少人聽說了？真是……無力辯解，也有夠好笑。

  看到露華明顯在發愣，久美轉頭給純子使了個眼色，趕緊接茬：“也就是擁抱一下，擁抱、貼麵吻對美國人來說是日常禮節吧？學姐放心，沒有影響整個社團那麽嚴重啦！隻是，到底是個人的事——”

  露華歎了口氣，徹底失去耐心，敲敲桌子，綿裏藏針開始反擊：“你們還真是——神通廣大，道聽途說也能說得像親眼看到一樣。可是，你們講的‘我’的故事，為什麽，連我這個當事人都不記得發生過這回事？”

  “學姐，你……”久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純子則生氣地立刻說：“到底有沒有發生，學姐心裏難道不清楚嗎？那位住在巴黎的球員前輩是你的青梅竹馬，還當眾擁抱了你，不是嗎？我們雖沒親眼看到，但在場的大家都能證明，學姐可是被那位前輩結結實實抱在懷裏了耶！學姐為什麽要否認？你難道真的一點兒心肝都沒有嗎？”

  在機場告別時，她和岬沒有作出什麽親密的舉動，她們口口聲聲說的“擁抱”大概是指自己在盧森堡公園當眾演示球技時，被鬆山踹了一腳，險些跌個狗啃泥，再被岬驚險地撈起來的事。露華突然有點兒想笑，與其說那是擁抱，說是岬救了她一命更貼切，也更感人。

  “我不知道，你們聽到的‘故事’到底是怎樣匪夷所思的版本，但是，如果你們聽了前因後果，卻連救人和擁抱都分不清楚，還是別談戀愛了。”照片已經成形，露華放空定影液，把防護眼鏡也掛起來，抬眼看著前方。

  久美怔怔的，純子仍很生氣，似乎想追問，露華懶得再同這兩個一年級女生胡攪蠻纏下去，裹著新鮮出爐的一堆照片，快步離開了暗房。

  還是外麵的空氣好啊！

  （第十一章完，第十二章·重逢·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