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古諄登調職善察司 蘇世文釁起央平國]二月十八日至五月朔日
作者:留安山人      更新:2021-08-10 20:31      字數:4363
  卻說皇甫崇在京安養了數時,神完氣足,又漸理政務。(皇甫崇並無理政之才,僅督察各部,調製軍務而已)知軍為皇甫崇操勞,命樂芬,羽經等天權大員務要每日一訪將軍府,匯報諸事。皇甫崇沮喪:“知軍果然看破本王之計!本欲借政務為藉口,外出查辦各鎮,今他這一令,豈不又是將本王堵死在府中麽!”

  ??旁邊鄭史帝接著話:“千歲為國盡忠,放縱清閑幾天也是應當的。”

  ??皇甫崇默然不語:以這病軀,不知還能支撐幾日?每一想本王百年之後,不知天朝如何,心若刀割。籲!惜哉世無通神語,能濟黃泉忠臣心!

  ??“樂閣老來訪——”一日早朝畢了,李畫生請進樂芬。樂芬對皇甫崇長歎:“雄關態勢,詭譎雲湧。近日浦國因與我朝爭論戶羽領土所分多少,有交惡之相。若浦國與雄關聯手,雄關擁浦國火器,浦國借雄關兵馬,兩國急未可破。”

  ??皇甫崇似恭景而聽,心下偷罵:陳腔濫調,甚是可厭!本王數月之前,早想到會有今日。

  ??“樂老,欲滅雄關,須自內而外。如今本王所憂,反是天朝所據戶羽之地,遠懸海外,久必生亂,亂則寸土無存。”

  ??說到此,皇甫崇不禁又怨司馬彪:“本王數次去信教他提防,不見有甚舉動。唉,本王隻好以為他是有意為此,暗中有備。”

  ??樂芬開口便問:“司馬彪縱有計謀,何苦瞞過千歲?”

  ??皇甫崇一笑:“孤家寡人……不,兵不厭詐,司馬彪是做樣子給外夷們看的……”說著說著,皇甫崇神思飛動。

  ??樂芬見皇甫崇雙目無神,就此告辭,恭請皇甫崇休息。皇甫崇令江玟屬送客。

  ??此時一青年才俊,身修麵白,拔步進門,正好與樂芬撞個滿懷。皇甫崇看時,卻不認得。樂芬為皇甫崇言之:“此即天權新秀,古諄登。”

  ??“啊,是化解興邦之危那人?”

  ??“正是。”古諄登笑答,跪拜,“小生拜見千歲。”

  ??“免禮請起!”皇甫崇邀之入座,與之暢談。古諄登見問即答,舉一反三,皇甫崇大嘉之。又論及天下大勢,古諄登起座比劃,舉手投足間豪氣幹雲。皇甫崇問改製一事,古諄登拍案稱歎:“千歲革天下,易舊弊,誓令大治,某以死擁戴!”皇甫崇大笑,與之有似相見恨晚之心。

  ??古諄登方去,皇甫崇即令將其從目下之位——吏部尚書調為善察司書令,奪其用人之權,明升暗降。

  ??鄭史帝看得目瞪口呆:“千歲,小人鬥膽問一句:古諄登之才,千歲尚覺少見,為何不加重用?這……豈不會寒天下之心,塞進言之口麽……”

  ??皇甫崇淡淡道:“鄭史帝,講與爾也無妨。今天權黨中,自本王以下,以仁會亭為繼。古諄登此人才高誌大,必不肯居於仁會亭之下。但他是後起之秀,怎能僭先?故先予他個冷板凳坐坐,也好磨煉他幾時。哪時仁會亭羽翼長成,再用他不遲。”

  ??“哦……所以千歲奪他吏部職……然而留此人在吏部,也可籠絡人心罷?”

  ??“嗬嗬!”皇甫崇唏噓不已,“其既有野心,又給他天官之位,是怕他不結黨謀逆麽?”

  ??況且,此人未隨皇甫崇征戰過,孤怎知他是否忠心。皇甫崇想著此句,卻閉口不提。

  ??午後,右於攙著虺秦來拜見。皇甫崇自覺不好見他,托病不出,使江玟屬待客,從小牗中窺視。虺秦坐著蕭蕭索索,失掉的那眼上蒙著黑布。皇甫崇看了一陣,不忍避之,乘送客時出戶別之。

  ??此後又有樂芬來書,言古諄登年輕氣盛,如此打壓他恐有不妥。皇甫崇略一思忖,回道:“無妨。”無非是古諄登提拔過快,天權宿將不服之借口。墨尚未幹,皇甫崇令鄭史帝取絹吸幹,送去閣內。

  ??談及天權宿將,皇甫崇先想起了吳火殤:其材似乎止有如此,又是被敗仗唬怕的一個家夥,行事畏首畏尾。唉,不如乘早外放他,也是好聚好散……

  ??翌日午,仁會亭信到,言拷問破軍奸黨,有一名喚“海龍”者,聲言有破軍黨名單。仁會亭注曰:說得真切。道是被破軍黨擄去,因寫得一筆好字,負責鈔錄名單。除破軍黨二大魁張慶童與靈均外,底下百餘人,不可勝計。

  ??皇甫崇心說:蹊蹺,莫被此人誑了!又下翻一頁。

  ??這“海龍”受不住嚴刑拷打,稱願去取名單來抵罪。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皇甫崇打定主意,使王巾凡押送之。

  ??裝了回書,皇甫崇觀案頭暖陽,不覺慵懶,伏案貼麵,沉沉睡去。

  ??夢醒時分,李畫生,鄭史帝在旁伺候。李畫生持一碗中藥攪動,鄭史帝拿著蕉葉大扇,一會扇李畫生,一會扇皇甫崇。二人見皇甫崇睡醒,各自請安。

  ??李畫生倉促便問:“千歲向來不午休,今個兒怎地轉性了?”

  ??“呸!”皇甫崇啐道,“囉哩吧嗦!喂,爾端著的那是……?”

  ??鄭史帝道:“宮裏少主賜的藥。”

  ??皇甫崇冷笑:“皇甫崇輔佐軒氏三帝,所賜皆無善物!倒了!”

  ??“得了,千歲!”李畫生叫起撞天屈來,“跑上爬下,熬了五個時辰,又煨在熄炭上老久,才剛拿來,便教倒了,別太奢侈啊!”

  ??鄭史帝亦勸:“宗治少主尚未成人,哪懂這許多,千歲勿憂,許是太醫所贈。”

  ??皇甫崇細嗅,隻覺甜香之氣鑽入鼻中,舌發強,立作嘔:“拿開!”

  ??“千歲,良藥苦口……”

  ??“鄭史帝住口!這點渣滓有甚用?”

  ??“這麽甜,連我都饞……”

  ??皇甫崇罵道:“李畫生,餓死鬼!汝愛喝,便整碗端去!”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本王之命,在天左右!”皇甫崇教訓二人道。鄭史帝與李畫生話頭均被堵死,尬笑不止。

  ??龍珷魏如鬼似魅般閃到皇甫崇身後,按肩:“這話不對。”皇甫崇隻覺龍珷魏在下氣力捏肩。

  ??“嘖嘖嘖……”皇甫崇見到江玟屬在外嘲諷,笑靨如花。

  ??藥是倒了,皇甫崇仍然困在將軍府中。宗治又遣太醫來懸針而診,道是舊傷直入肺腑,五息不調,心律紊亂。在皇甫崇手臂上紮針五處,道是次日才可拔去。太醫前腳出門,皇甫崇後腳就把針拔出,並藥包奮力一擲。

  ??“這是怎麽說呢。”李畫生與鄭史帝同時嚇了一跳,忙去掃開。

  ??皇甫崇頹然道:“孤非諱疾忌醫之人,乃是知此病神仙難救!與其如此苟延殘喘,不如戰死沙場!”說著,翹起腿來。鄭史帝,李畫生齊聲道:“太醫不讓千歲翹腿。”皇甫崇隻好苦笑。

  ??四月,司馬彪設伏大破浦軍,天權自此製霸於戶羽。皇甫崇得信大喜,病勢頓時去了幾分,連催飯來。龍珷魏在旁冷冷道:“飯袋。”

  ??“酒囊!”皇甫崇順手抄起家法,“莫討打!本王使一隻手!”龍珷魏敢怒不敢言,默默而退。

  ??皇甫崇左筷右匙擺好陣勢:“將軍府中,可有廚子?”

  ??“無。這些,全是飛魚衛從宮內帶過來的,怕被下毒。”鄭史帝答。

  ??“照啊,”江玟屬嘻笑,“怪不得人說將軍府無一絲脂粉之氣,小的看王爺正短一名如夫人……”江玟屬本還要講下去,龍珷魏在他手背撚了一把,江玟屬便含笑住嘴。

  ??皇甫崇不理,心說:前番說要取破軍黨名單,此事辦得如何了?等會去信問問罷。

  ??說寫便寫,皇甫崇提筆大書。過午日頭正毒,侍衛們全貓在陰影裏歇息。皇甫崇將己身一人關在書房內,迎日筆耕不輟……忽然有一聲幽幽的歎息……不祥之兆!

  ??皇甫崇強裝鎮定,放筆擦手:“是靈均麽?爾果然來了。”

  ??靈均之影隱在暗處,首先一句不留情麵地拆穿了皇甫崇的偽裝:“素釗王,手在發抖。”

  ??皇甫崇一笑:“孤偶得疾,以至於此。不遠千萬裏來此,有何貴幹?”

  ??“這書房的熱氣蒸得死人……”靈均反而抱怨屋內悶熱,皇甫崇不解:“汝之本體,也可感屋內冷暖?”

  ??“仙家法大。”靈均淡淡道。

  ??平心而論,靈均的樣貌可算是上等。她這幾句話,使皇甫崇感到畫中之人脫然而出。

  ??“汝候本王多久了?”皇甫崇問。

  ??“約有……”靈均忽覺失言,“皇甫崇,這與爾何幹?”

  ??皇甫崇笑起來:“靈均,躲在暗處看本王,算甚麽本事!原來汝是這等人!”

  ??靈均被皇甫崇此言激得動怒:“皇甫崇,汝不日大限將至,還要多口!素釗王,休如此輕薄,好生在意罷!”言畢,靈均之像化煙北去。

  ??皇甫崇冷笑,書空一個“殺”字,邪邪地撫著椅把,低啞細言:“靈均……和某些人很相似麽。真意流露時,才不直呼本王名姓。”

  ??卻說皇甫崇還未寄出信,仁會亭方已有信來。皇甫崇觀之,不由長歎:“孤又墮靈均術中矣!”將回書扯碎。

  ??原來那“海龍”是破軍黨死忠分子,以一身而成此計。

  ??天朝西北,北狄西,有一國名央平,與北狄世仇。靈均借此機,散播謠言,道原央平解押至天朝的北狄宿將都受赦免。央平親派使臣來北狄大獄視察,仁會亭等不合果赦了幾人,引得央平發怒,當下鬧了一陣。“海龍”騙誘王巾凡,稱名單在央平手中,王巾凡一莽之夫,當即上手搜營。央平少帥蘇世文不恕,還擊。

  ??見兩國起釁,“海龍”自刎,稱:“吾計得矣!”仁會亭遣人解釋,天朝與央平言語不通(且對方未必肯聽),事敗。

  ??皇甫崇捏著書,悲歎數回:“靈均此計,當真是將時機拿捏準了!本王怎由得她放肆至今日!”

  ??“央平國若殺天朝使臣,兩國必將一戰,無得商議!”

  ??靈均有心,素釗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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