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崇待了數日，不聞民兵消息，決心自往村中探看，山路陡峭，皇甫崇一路連爬帶摔，至明秀村外圍時早成了個泥人。皇甫崇便尋個水窪，塗塗抹抹，扮成一副黃疸之形，搖搖晃晃向村裏走。

  ??村口有兩小兒正玩泥巴。皇甫崇俯身問：“小兄弟，吳火殤長官在哪呢？”小孩往北指，一唱一跳地跑了。皇甫崇便陰向北麵行進。

  ??林中有殺伐之音！皇甫崇暗伏山岩後，偷眼觀之。吳火殤正在操演陣法，左右穿梭迂回，分割包圍，嚴整有法。吳火殤凡有號令，又是恰到好處，秩序井然。皇甫崇頷首：這個吳火殤有些家底！

  ??吳火殤分民兵兩隊，叫道：“陣——起！分——合！”兩相假戰，夏隱月一叉拱倒對方，吳火殤喝住：“夏隱月！安守本位，不要強出頭！”一來一往多時，吳火殤才叫少歇，讓兵馬散開休整片刻。

  ??皇甫崇心說：須先見夏隱月一麵。縱然虎毒不食子，也得防狼性凶殘！於是掇塊石頭在草間一拋，有如野獸。吳火殤道：“隱月，汝去探之。”夏隱月一跳而起，仗叉出林。

  ??皇甫崇向夏隱月招手，夏隱月大驚：“吳……”

  ??“噓！”皇甫崇急止。

  ??吳火殤大聲問：“隱月，叫叔麽？有何情狀？”

  ??“一隻兔子！”夏隱月答，“要追上了！”往另一林中奔，皇甫崇心領神會，也緊隨其後。

  ??“吳哥！怎麽……”夏隱月雙目圓睜。

  ??“夏弟，你聽別人怎生說我？”皇甫崇反問。

  ??“父親說你住的小屋中落雷起火，不幸被火燒死。”

  ??皇甫崇低低道：“吾詐死，是為了剿淨土匪，汝勿錯思了。”

  ??夏隱月似懂非懂：“哦……”

  ??皇甫崇認真道：“此事僅你我二人知之，萬勿告之旁人。還有，汝多加小心，村中有土匪內應。”

  ??“哦……好。”夏隱月猶在思量。

  ??別過夏隱月，皇甫崇還下處。簡陋不堪，皇甫崇稱之“兔窟”。才到第一棵歪脖子樹前，林子裏有腳步聲。皇甫崇匿於陰處觀之——一名小匪頭戴皮帽，打著黑旗往這裏來。皇甫崇拔劍大喜：連日劍跳手癢，正好拿這蠢物來祭劍！

  ??小匪才過，皇甫崇閃身而出，死勒脖頸，不使出聲。半晌，小匪軟倒。皇甫崇扒拉其身，先收了刀，又得土匪小牌號。再一搜，有官發進山牌照。當下皇甫崇對著兩塊牌發愣：此是何故？旋即明白：土匪搶劫入山客人，奪牌自用。此幫土匪膽大包天，果然非比尋常！

  ??小匪鼻中出氣，皇甫崇心想：再借他一用。於是複藏起。小匪爬起拍灰，大罵：“真是打鷹的被鷂子啄了眼……連老子牌也搶去，混帳王八蛋！不知哪裏[屏蔽]出來的賊玩意……”顛來倒去地罵了許久，自言：“怎麽好？丟了牌，回去必受責：幹脆逃走？（皇甫崇大懊悔：沒種匹夫！就不該饒了！）……不得了，那時平洋諸城連著捉拿……”

  ??皇甫崇聽其唧唧哇哇不定，心生一計，跳出道：“牌在我這！有本事便來拿！”小匪怒欲拔刀，才發現是空鞘。皇甫崇將刀望天坑裏拋，擺個架式：“來，來！讓爾三合！”小匪撲來，被皇甫崇拿住，扭臂轉身，出腳一踢，小匪坐倒。皇甫崇推其到坑邊：“走好不送！”

  ??小匪哀叫：“小人有眼不識泰山……”皇甫崇笑罵：“吾若有女，豈肯嫁汝之鼠輩！”小匪忙改口：“小人拜見爺爺，爺爺饒孫孫一命。”

  ??皇甫崇道：“爾是伏龍山盜匪——爾之巢穴在何處？領我去！”小匪猶豫不定，皇甫崇鎖臂內拐：“嗯？”小匪天價叫疼：“爺爺放鬆則個！孫兒帶路。”

  ??皇甫崇笑：“這才是爺的乖孫，牌還你。”拉小匪起身，並遞牌與之。小匪接了牌便跑，皇甫崇又叫：“孫子看牌，要命不要？”原來那天皇甫崇進山時乘機偷了山長一張竹牌（惱其歪纏死板），此時暗換之。小匪忙回來叫苦：“爺爺！爺爺！孫兒知錯了！”

  ??“自掌雙頰！”皇甫崇命，“走！”

  ??於路小匪刮耳之音，清脆悅耳。忽然林子另一側有一隊土匪經過，小匪雖口不敢言，卻更賣力地掌頰，以期引起注意。但土匪匆匆行過，皇甫崇冷冷道：“好聰明！用不著你了！”小匪才要叫，皇甫崇一劍殺之，去趕匪隊。

  ??匪隊仍行，皇甫崇卻心疑：縱使某再愚笨，也認得這是往天坑的路。莫非有詐？出林，匪隊圍在天坑邊，接連消失。皇甫崇一驚：怎生不見的？莫不是撞著了日裏鬼？

  ??呸，晦氣！皇甫崇自罵，必是有路可通。待土匪悉數入坑，皇甫崇小心翼翼俯身看坑，見有滑道，恍然大悟：土匪原來把這當成老窩！

  ??一不作，二不休，皇甫崇拿定主意：皇甫崇出手豈能空手而還！因順道滑下，到了坑底。

  ??潺潺流水，皇甫崇隻覺濕汽濃重：這地方住得人？拔霧尋津，坑底石洞石窟處處。皇甫崇瞅一洞有亮光，沿燭火摸過去，卻是一條斷頭河出入處。皇甫崇欲再回去，見鳥獸歸巢，又覺坑底無異於迷宮，還是勿輕舉妄動為上。於是繞了許多路徑，回到住處。

  ??夜夢那小匪抱怨殺他，皇甫崇喝道：“騙爺爺走岔路，還敢說口！”一劍劈去，發覺是夢。皇甫崇自笑：“此種人與豬狗何異？也記在心上！”抱劍再度入眠，好睡。

  ??皇甫崇能視敵為畜，又能玩笑應敵——此人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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