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為了讓老將軍配合我們幾個人對他的治療，楊阿姨還特意給我們幾個設計了一個與老將軍相見的劇本呢。

  ??董小波首當其衝，他的任務是扮演一個對老將軍仰慕已久的老部下，這次是因為生意關係來的京城。本來想借機拜會一下這個心目中的偶像，一打聽才知道偶像住院了。於是乎董小波就把自己的師父和師叔一起找了過來，看看能不能出一份力，讓老將軍恢複健康。

  ??不隻是有劇本，楊阿姨更是找了一套嶄新的軍裝讓董小波穿上。別說董小波穿上軍裝之後更加英俊瀟灑了，這要是讓蔡冰冰看見了，不犯花癡就怪了。

  ??“小波，你能跟我合個影不？”我看得有些眼直。

  ??“這裏有相機，我們特意準備了相機，這樣更像是從外地到京城來辦事兒的人。”楊阿姨思慮很是周全。

  ??董小波也沒拒絕，很大方地跟我合了一張影。

  ??拍完了相片，董小波很是入戲地對我說：“小同學，聽叔叔的話，回去一定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以後為國家為人民多做貢獻！”

  ??老將軍住的部隊醫院雖說沒有省城的中心醫院大，從外觀上看也沒有省城醫院氣派。醫院從裏到外整齊得很，我看見那些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白色的大褂下露出的是耀眼的綠。

  ??“首長好！”董小波一進門就給病床上的老將軍敬了個禮。

  ??床上的老將軍有些虛弱，看見我們幾個進來，強撐著坐了起來，楊阿姨看到了，馬上小跑著過去扶住了老人。

  ??“全華啊，這個就是你跟我說的，說的巴圖他們部隊的退伍的小戰士吧！”老將軍對自己的女兒說。

  ??“老將軍好，我是鄂團長所在部隊的戰士董小波！”接著董小波報出了自己的部隊番號。

  ??“好啊，好啊！我聽全華說你現在已經是個公司的董事長了？後生可畏，年輕有為啊！”老將軍客套了一句。

  ??“這都要感謝部隊對我的教育，公司原來是我爸的，我隻是繼承了我爸的公司。”董小波的聲音不那麽洪亮了。

  ??“你父親他，”老將軍沒說下去。

  ??“我父親前不久突發腦溢血，沒搶救過來。”董小波如實相告。

  ??董小波的這句話可沒在楊全華的劇本裏，她要是知道有這麽回事兒，說什麽也不會讓董小波提。要知道病人的心裏都很脆弱，即便不是同病，也難免會生出相憐的想法啊。

  ??“唉！小夥子你也別太悲傷了。人這一輩子啊！誰都會有那一天兒的。”老將軍勸董小波的時候，仿佛也在說著自己的事情。

  ??“老將軍，您可，您可別那麽想啊！我們，我們都希望您長命百歲呢！”董小波意識到自己有些失言了。

  ??“嗬嗬嗬，我明白你們的來意了，也謝謝你們為我的身體著想。沒什麽事兒你們就回去吧，我也有些累了。”老將軍突然閉上了眼睛。

  ??這個變故是誰都沒有想到的，病房裏的人麵麵相覷，搞不懂是不是董小波哪裏說錯了話惹老將軍不高興了呢！

  ??“謝謝你們了，我父親，我父親他，他有點兒累了！”楊全華也不敢違逆了老將軍的話。

  ??精心安排的一場戲還沒有開始就要落幕，這讓一屋子的人都感到了沮喪。既然老將軍下了逐客令，我們也沒有了留下來的必要了。

  ??我不知從哪裏來的勇氣，對病床上的老將軍說：“將軍爺爺，我是婉兒的同學！”

  ??“婉兒，婉兒的同學？”老將軍睜開了眼睛瞥了我一眼。

  ??“是的，我是婉兒的同學的同學。”我說得有些吞吞吐吐，“將軍爺爺，你是不是覺得小波哥哥連自己的父親都沒照顧好，你覺得他，他來看您，您有些瞧不起小波！”

  ??“嗬嗬，我可沒你那麽小心眼兒！”老將軍並沒有生氣，反而被我說的話給逗樂了，

  ??“我知道我說的可能不對，隻是我想人的生死有時候是天注定的，就算再怎麽強求也沒什麽用。所以，所以我想，我想小波在這件事兒上根本沒錯。”我徒勞地解釋起來。

  ??“是啊，你說的就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的意思，我這輩子啊，該受的苦都受了，該我享的福我也都享了，我是沒有遺憾了。”老將軍順著我的話感慨起來，“所以說啊孩子，就是閻王爺現在就讓我去他那裏報到，我也會毫不猶疑地跟著無常去嘍！”

  ??“爸！你看你都說了些什麽啊爸！”楊全華不忍再聽下去了。

  ??蔣秀雲拉著我的手，那意思是不想讓我再說下去，讓我跟著他們馬上離開，我卻執拗地對老將軍說：“將軍爺爺，您，你可不能這麽說！”

  ??老將軍這時卻來了精神，他拍了拍愛女楊全華的頭，然後對我說：“小夥子，既然你把生死看得那麽通透，為什麽偏偏又對我這個老頭子另眼相待呢？”

  ??“因為，因為婉兒她，婉兒她舍不得您老人家！她讓我來給您按摩，可是您又讓我們走！”我說出了心裏的委屈，“婉兒說您是她最愛的人！”

  ??“你這孩子，怎麽跟婉兒一個樣子呢！”老將軍有些激動，“你們都那麽不講道理。”

  ??我順杆就上地對老將軍說“將軍爺爺，您是婉兒心中的英雄，也是我們心中的英雄，她給我講的關於您的英勇無畏的故事，我可愛聽了。”

  ??“這個臭丫頭，怎麽把我的事情拿到她的班上說了。”老將軍臉上露出了一絲憂愁，“你是，你是婉兒哪裏的同學啊？”

  ??“我是婉兒在濱城的同學，我們初三在一個班！”我很怕又說錯了話。

  ??“那他們？”老將軍指了指我身後的幾個人。

  ??“鄂叔叔屬實是小波的團長，您也是小波心目中的英雄。我們怕您不相信，才，才跟您那麽說的！那兩位是他的師父和師叔，其實按照輩分來說，我也是小波的師叔。”我老老實實地交代著事情的真相。

  ??“哈哈，我可真沒看出來你還是這位，這位，”

  ??“老首長，我叫董小波。”董小波的提醒了一下。

  ??“對對，看我這記性，我可真沒看出來你是怎麽當了師叔的呢！”老將軍有些不相信。

  ??“當他的師叔自然有我的能耐了，將軍爺爺，要不我給您按一按，我跟別人不同，我是會運行真氣的！”我為自己爭取著。

  ??“唉，好吧好吧！既然婉兒這個外孫女兒找你來給我醫病，我怎麽能拒絕你們的好意呢！就是婉兒她，她現在還好吧！”老將軍說得有些悵然。

  ??從老將軍的話裏，他似乎知道了一些關於鄂婉兒的事兒。我可不想說得太多，言多必失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我直入主題地說：“婉兒跟我說您腿疼，她就讓我過來給您看看，我怕我自己的能力有限，就找了我的兩位師姐來幫忙。”

  ??楊全華從老將軍的身旁站了起來，問我說：“小刺蝟，你需要我做什麽？”

  ??“他叫什麽？小刺蝟！”老將軍對我的名字很感興趣。

  ??“我大名叫李木根，就是就是樹根的意思，小刺蝟是我的小名，我以前得了場大病，是師姐在我頭上紮滿了銀針才把我救過來的，因為我的腦袋全是針，就像個刺蝟一樣，所以蔣師姐就叫我小刺蝟了。”我簡單地介紹了一下。

  ??“是這個樣子啊！我部隊裏也有過一位會針灸的軍醫呢，他之前是個道士，後來國家有難，就出山救人了。”老將軍眼裏仿佛有了淚，“可惜啊，可惜嘍！”

  ??“我爸給我們講過那事兒，後來那名軍醫被流彈所傷，沒能保住性命。”

  ??“是啊，我還記得他的名字呢，他救了那麽戰士，自己卻救不了自己啊！”老將軍有些激動。

  ??“將軍爺爺，我師姐在針灸這方麵可是很有研究呢，一會兒您看看她跟那位軍醫的針灸手法有沒有什麽不同。”

  ??“小女子知道自己技不如人，我先甘拜下風了。隻要能讓您老人家恢複健康，我會竭盡全力！”蔣秀雲的話更是讓老將軍有所期待。

  ??光說不練假把式，為了讓老將軍相信，我還特意在他的病床前假模假式地比劃了幾下。別人都沒說什麽，忘塵卻有些忍不住對我說：“小刺蝟，在真人麵前你就別扯淡了！”

  ??忘塵穿著大袍來的，她沒有像往常一樣換成俗家的衣服，這樣或許能夠顯得正式一些吧！

  ??“這位，這位是？”老將軍這才看了一眼忘塵。

  ??“貧尼忘塵，老將軍您還是先讓我師弟給你按摩吧！”忘塵並沒有跟老將軍多說話。

  ??“將軍爺爺，您哪裏受過傷啊？”我問。

  ??“我受過的傷可多嘍，腿受過傷，小腿那裏被炮片傷過，肋骨也折過，還有啊，我的肺也被子彈穿透過。”老將軍如數家珍般地給我介紹著他身上的傷。

  ??我這一聽他說的這些基本上對我也沒有太大的作用啊，身上的傷多了，跟身上沒有傷，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無從下手啊。

  ??我想還是先給他按摩腿部吧，鄂婉兒說過了將軍爺爺有老寒腿的毛病，我想先試一下看看能不能讓他的腿緩解疼痛。

  ??“將軍爺爺，我先給您按摩一下腿吧，您要是感覺到熱了或者感覺到疼的話，您就馬上讓我停下來。

  ??說著我就行氣全身，之後氣運於掌，認真地給老將軍按摩了起來。

  ??隨著按摩的進行，老將軍的腿不由得抖了兩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對我說：“哎呦，哎呦別說小夥子，婉兒沒看錯你，你還真有兩下子呢！”

  ??楊全華在一旁緊張地說：“爸，您什麽感覺啊？要是覺得小刺蝟手重了，您就讓他輕點兒。”

  ??我知道楊阿姨是怕老將軍受不了，也不怎麽在乎她說的什麽手重手輕的事兒，可心裏還是有些被人質疑的感覺。

  ??“不，不重不重，我感到腿有些麻酥酥的，這就這證明，證明我的腿有好轉的跡象了！”老將軍說得很認真，“我的腿受傷之後，也是當時的那位中醫道士給我包紮的，他跟我，跟我說過，感到麻了就是活血的跡象，是好事，是好事！”

  ??“將軍爺爺，我給您換一條腿再按按，如果您要是感到舒服的話，我就給您全身按按，我也就這麽大的能耐了！”我嘟囔著繞過了床的另一邊。

  ??“老將軍，我之前也做過道士的，隻是後來還俗了，如果您信得過我，我現在就可以給您針灸，您看可以嗎？”蔣秀雲在一旁也想施展身手。

  ??“好的，好的，我還真想找一下當年的感覺呢，看看你們兩個道觀裏走出來的，針灸的手法是不是一樣的。

  ??蔣秀雲的銀針是隨身攜帶的，她的銀針不僅可以救人，關鍵時刻更能傷人。雖然她從來沒用銀針真正傷過人，我可知道她的武器絕對致命。

  ??“小刺蝟，我們不能互相幹擾吧，要不我等你按摩以後再，”蔣秀雲臨陣卻有些猶豫了。

  ??我鼓勵蔣秀雲：“沒事沒事，當年你和師父兩個人救我的時候，不也是雙管齊下了麽！”

  ??我這麽說給了蔣秀雲足夠的勇氣，她沒再猶豫，氣運於指，輕輕地把銀針紮入了老將軍的腳部和腿部的幾個穴位。

  ??隨著蔣秀雲的銀針逐個紮到了老將軍的穴位上，老將軍皺著的眉頭也逐漸舒展開了，接著老將軍對蔣秀雲說：“姑娘，你的手法雖然與當年的那個軍醫不一樣，可我能體會的到，你和小刺蝟，你們都是會內力的人。”

  ??“老將軍，說到內力，我們三個人裏小刺蝟的內力最好，作為她的師姐的我可是自愧不如呢。”蔣秀雲抬起頭來，“我本來想要把針灸這門技藝教給他的，可是他卻說那些穴位太難記了，我也是拿他沒辦法呢。”

  ??“唉，你真是個傻小子啊！”老將軍也跟著慨歎了一句，“全華啊，你扶我起來，我感覺好像能走了呢！”

  ??“爸，你這是，這也太著急了吧，我看還是，還是緩一緩吧！”楊全華沒有答應老將軍的要求。

  ??“這有什麽啊，兩位神醫都在這裏呢，我試著走一下，也好讓他們看一看我恢複的情況，以便以便後續的治療啊！”老將軍執拗地對自己的女兒說。

  ??“還是我來扶著您把，楊阿姨您在一旁看著我就行。”我主動請纓。

  ??“老將軍，要不我先把針給您拔下來，一會兒我在為您針灸好不好？”蔣秀雲在一旁詢問。

  ??“不用不用，當年我就是帶著腿上的針滿哪兒溜達，看見我的人還管我叫刺兒槐呢，就跟那個，你叫的小刺蝟一樣。”老將軍回憶起了過去，興奮的樣子很是可愛。

  ??我和楊全華一人扶著老將軍的一隻胳膊，蔣秀雲、忘塵和董小波也都圍攏了過來，這樣老將軍的前後左右都有了人，安全係數一下子就提了上去。

  ??老將軍試探著走了兩步之後，對身旁的楊阿姨和我說：“你們，你們兩個把手鬆了吧，我想自己，自己走兩步試一下。”

  ??對於老將軍的這個要求，我還是持著保留的態度的。楊阿姨和我一樣也擔心著老將軍，不想讓他這麽草率地就擺脫開我們的手臂。

  ??忘塵的想法跟老將軍大體相同，她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你們不用擔心，老將軍心裏有數，讓他老人家動一下，我們也能看出來他恢複的情況。”

  ??“我師姐是紫竹庵的住持，是師太，她師父是我們那裏遠近聞名的神醫，她，”

  ??“小刺蝟，用不著說那些，說了反而讓人家厭煩。”忘塵打斷了我的話。

  ??“這位，這位師太說的有道理，你們就在我旁邊，我隨手就能抓到你們，根本就摔不了的！”老將軍極力想要打消我們的顧慮。

  ??“爸您還說呢！你之前也不沒摔過。”楊全華嗔怪老將軍起來。

  ??老將軍試著自己走了幾步，然後笑眯眯地說：“看來今天我真得感謝你們了，婉兒真是我的好外孫啊！她就知道她姥爺為啥事兒鬧心！我啊，我看我還是回床上繼續接受治療吧！”

  ??“可是您方才不還說什麽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麽！怎麽改變得這麽快呢！”楊全華臉上笑開了花。

  ??“我啊，怕死是不怕死，不然也不能活到今天。可是人啊，哪一個不貪生呢？我那麽說是不想讓你們為我擔心，也不想讓你們為了我的病太過勞神了。人都有一死，既然婉兒想讓我多陪她兩年，還專門找人來給我看病，那我隻好答應她了。”老將軍頑皮起來還真像一個孩子。

  ??“老將軍是怎麽摔倒的？”忘塵更關注楊全華的話。

  ??楊全華被忘塵這麽一問，一時之間真沒反應過來，於是問老將軍說：“爸，你摔到之前，是，是怎麽摔倒的？”

  ??“沒有什麽，就是不小心摔到了，估計是老了，身子骨不管用了。”老將軍躺在了病床上回答。

  ??忘塵很篤定地說：“您的病根兒應該是腦供血不足。”

  ??“我爸他，我爸他一直有老寒腿的毛病，怎麽是供血不足呢？”楊全華首先提出了自己的不同看法。

  ??“因為他之前有老寒腿的毛病，所以摔倒了大家都會往那上麵去想，這不奇怪。”忘塵說這番話時，還擺出了一副很老成的死樣子，不過那個時候我很喜歡她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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