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波開車載著我往回趕，我們來濱城滿打滿算也不到三天的時間，發生在這三天裏的事兒卻也是不少，坐在車裏回想起來，還真挺有意思。

  ??我打算先回一趟紅旗鄉，因為我記得夢裏的小妹妹，也就是果真奶奶說過，她說有一件她們舒舒覺羅家祖輩傳下來的綠玉扳指，當初扳指和那本古書一起被我的一個師兄淩成岩給盜走了。古書現在在我師姐蔣秀雲的手裏，可是扳指流落到了什麽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無聊之中，我問董小波：“小波，我想問你個事兒，你知道扳指是什麽東西？它是幹嘛用的啊？”

  ??董小波回答我說：“這個我知道的也不多，隻是知道它是古代的人拉弓射箭時保護大拇指用的，後來就演變成了裝飾品了。”

  ??我回了他一句：“這樣啊，我還以為隻是戴在手上好看呢！”

  ??“也差不多吧，現在誰還拉弓射箭啊！就算是拉弓射箭，現在的弓箭跟以前的也都不大一樣了，保護手指的專門護具也還有，基本上不怎麽用得上扳指那玩意兒咯！”董小波眨巴了一下眼睛，“你是要幫著老團長找回他家的傳家寶嗎？”

  ??既然董小波問了，我也隻好說：“這個我也不能確定，試試運氣吧！”

  ??回到紅旗鄉的時候大概晚上五點了，我家院子裏沒人，爐子裏的煤塊兒都燃盡了。

  ??“這屋子有一陣子沒住人了吧？”董小波問。

  ??“我大年初三才離開這裏的，怎麽會沒人住呢！”我嘟囔了一句。

  ??我往爐子裏加了些煤塊兒，然後開始點火，煙從爐膛裏溢了出來，董小波被嗆得直咳嗽。

  ??我輕蔑地對董小波說：“唉！一看就是城裏的公子哥啊，沒住過農村的房子吧？”

  ??董小波有些擔心地說：“我們今天不會要住在這裏吧？這裏有吃的麽？”

  ??“我跟你說，你是不了解這裏，你等我給你把火炕燒好了，那感覺老棒了！”我低頭忙活，知道根本指望不上董小波。

  ??爐火上來了，屋子也變得暖和了起來，董小波這時候卻拿出了煙。

  ??“我說小波，你不是嫌棄這裏煤煙嗆得慌麽？咋還抽上了煙來了？”我揶揄了他一句。

  ??董小波不屑地說：“煤煙和香煙能一樣麽？”

  ??“你還別說，還真是那麽回事兒呢！”我覺得董小波這句話說的很有道理。

  ??董小波對我有些不滿地說：“小刺蝟，我都餓了，你總不能讓開了一天車的我餓著肚子吧！”

  ??聽董小波這麽一說，我的肚子也有些餓了，於是我對他說：“屋子裏有冰箱的，我馬上做飯給你吃，你要是能等一個小時，我可以給你做酸菜燉肉。”

  ??“這屋子收拾得挺幹淨呢！”董小波誇了一句。

  ??我自信滿滿，而又略帶揶揄地對他說：“那當然了，這屋子平時是忘塵住的，那邊的院子蔣師姐也常去住，還有你媽也住過這裏的！”

  ??“哎呀我去，你說你不說那個賤人，那個你師姐不行啊！”董小波抱怨了起來。

  ??酸菜燉在鍋裏了，米飯也在電飯煲裏沸騰著。我和董小波打開了電視，每人一聽易拉罐啤酒，就著冰箱裏的幾根火腿腸喝了起來。

  ??“小波你別吃那麽急，一會兒還有更好吃的東西呢！”

  ??“你在那裏倒騰什麽呢？你不怕把灰給弄起來啊！”董小波看見我在炕櫃那裏倒騰，心情很是不美麗。

  ??我頭也不回繼續著我的工作，被董小波問的煩了就回了他一句：“我在找那個扳指呢！”

  ??“啥啊？你家櫃子是聚寶盆啊？你要說找出個針線活用的頂指來我還相信，從那裏能找到扳指，這個你忽悠我呢是不是！”董小波喝上了小酒兒，話也就多了起來。

  ??“小波，你悠著點兒啊！主菜還沒好呢，你別先自己喝躺下了！”我回複了他一句。

  ??我拉出了炕櫃下層的抽屜，哈下腰去，伸手在裏麵劃拉了起來。沒怎麽費勁，就把那個小布包給拽了出來。

  ??董小波捂著鼻子對我說：“小刺蝟，你出去拍去，你拿的是什麽玩意兒啊？上麵兒怎麽那麽多的灰呢！”

  ??我想也是，在屋子裏弄這破玩意是有點兒過分了。用兩個手指提著那個小布包兒走到了院子，我很小心地拍打著布包上麵兒的灰塵，很怕動作大了會把有可能留在包裏的扳指給弄壞了，要知道那玩意兒可是玉做的，可不比真金白銀的東西抗折騰啊！

  ??灰散得差不多的時候，我也感到身上有些冷了。聞到了屋子裏飄出來的肉味兒，我的肚子叫了起來。

  ??進了屋子，把布包放在飯桌上之後，我又回到外屋開始把鍋裏的酸菜肉盛出來。熱氣騰騰地一盆酸菜肉擺在董小波的麵前，我看到了他咽了口水。

  ??我對董小波說：“啤酒沒有了，我給那白酒過來，吃酸菜燉肉就得喝白酒，那樣才有味道！”

  ??沒等我把米飯盛出來呢，董小波就開始邊吃邊喝起來。

  ??“小波，方才那個布包呢？”放下了盛滿飯的碗，我發現之前的那個布包不見了。

  ??我心裏暗想不會是小妹妹又來跟我開玩笑了吧！我這可是為了你才回來找扳指的，我可對你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認真對待的啊！

  ??“你，你發什麽脾氣啊？我把它放飯桌底下了，灰不溜秋地多影響我的食欲啊！”董小波不以為然地說。

  ??“哎呀我去，我要不是怕你餓了，我，我怎麽說你呢我。”我慌亂地從炕上的飯桌下麵掏出了小布包兒，並且把它打開，把裏麵的東西都倒在了炕上。

  ??董小波被我的行為所吸引，看著散落在炕上的東西說：“哎呀呀！沒想到你還藏著這麽多好東西呢，這這都是什麽啊？這些，這些是張姨的還是，還是你偷的？”

  ??我抬頭看了看董小波說：“不是我媽的，也不是我偷的，你看看這裏麵有沒有你說的那種扳指？”

  ??董小波撿起了一個金屬環對我說：“這個，這是個指環，這個你，你賣給我行不行，我挺喜歡這個指環的形狀。”

  ??說著董小波就把那個銀色的指環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哎呀我說，你這不是明搶麽！你都戴手上了，我還好意思再要回來啊！”我佯裝出一副很痛心疾首的樣子，“你快點兒把扳指給我找出來吧，別說那個指環，這些我都給你都行！就怕你知道了這些東西的來曆之後，你就不敢要它們咯！”

  ??董小波還在欣賞手上的東西，嘴裏不停地念叨：“這東西不像是我們國內的啊，這做工，這樣式也不是我們這邊兒的東西。”

  ??“你倒是快點兒啊，我還餓著呢！”我對董小波抱怨了起來。

  ??董小波依然沒有想要搭理我的意思，他更對手指上的指環入迷，見我問了急了，就對我說：“我不跟你說了麽，扳指那玩意兒不是頂指，它一般是用什麽翡翠、瑪瑙、珊瑚之類的東西做的，總之都是石頭，你就按照頂指的形狀，石頭的質地找唄，這點兒小事兒還用問我啊！”

  ??我又被董小波給上了一課，別說這小子還真有自己的一套呢，或者說我屬實智力方麵兒是硬傷？

  ??別看布袋不大，可是裏麵裝著的東西可也不算少，之前看著那些散亂的東西有些頭疼，經過董小波這麽一點撥，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個有些發烏了的石頭。

  ??“小波，你看這個是不是啊？”我拿起那塊深色的石頭問。

  ??“還有別的麽？沒有的話估計就是這塊兒了，畢竟扳指那東西不是很多見吧！你試著戴一下，右手的拇指，別戴錯了！”董小波已經不再關注他中指上的指環了，卻也沒把注意力放在我這裏，他開始吃起東西來，“這肉味兒真香，比今天中午吃的快餐還要香！”

  ??又一次經受了智商的羞辱以後，我毫不猶豫地把那個深色的石頭戴在了拇指上。

  ??“小波，小波你快看，你看它的顏色變了，顏色變了！”我驚呼了起來。

  ??“真的啊？這應該是一塊兒變色玉石，這東西挺值錢呢！”董小波這回放下了筷子，“你把它拿下來讓我看看！”

  ??我努力地想把扳指從手指上取下來，可越是著急，就越是拿不下來。

  ??董小波提醒我說：“小刺蝟你先別急，這樣硬來會傷到它的！”

  ??董小波的話還真是起了作用，我沒敢繼續動那個手指上的扳指，直接把手遞到了他的麵前。

  ??“小刺蝟你還別說啊，這個玉石扳指還真是不錯呢，你看這裏還有個像是龍，又不像是個龍，它究竟是個什麽呢？”董小波為難了起來。

  ??“管它是啥呢，先把它從我手上給弄下來才好啊！”我央求起董小波來。

  ??董小波埋怨我說：“這可不好弄啊，你知道它拿不下來，你幹嘛還要把它給戴手上啊？”

  ??我聽董小波這麽說心裏一下就火了起來，毫不留情地對他說：“董小波，你是不是喝多了啊，方才可是你讓我把扳指戴手上的啊！”

  ??“我讓你戴你就戴啊，那我讓你死去你咋不死去呢！”董小波明顯是拿我尋開心呢。

  ??我心裏想董小波你等著，我我今天要是不把你喝迷糊了，我都不姓李了。董小波已經微醺，我知道這個時候勸酒效果最好。我也不管那個什麽扳指了，端起酒杯就對董小波說：“小波，你說這酸菜燉肉怎麽樣？這麽好的菜，我們喝一杯！”

  ??“好啊，我們喝一杯！不過喝完了這杯酒，你得，你得給我說一下我這，我這手上的東西的來曆，我跟你說，來曆不明的東西我是不會要的！”

  ??董小波果然上了我的當，不過他提到手上的那個指環，我想著有必要把把散落在炕上的東西收拾起來。

  ??“你幹什麽呢，不是要跟我說喝酒麽，你收拾那些東西幹什麽？”董小波有些不高興了。

  ??“你不是問我它們的來曆麽？我一會兒就給你講它們的來曆，我說了之後啊，保準你不想要手上的指環了！”

  ??我麻利地把那些散落的東西又都收拾了起來，裝回了那個小布包裏。

  ??“我這都舉半天杯了，你還能不能行了！”董小波得寸進尺地說：“你小子的酒量可以啊，怎麽去了一趟濱城就變慫了？”

  ??“你可拉倒吧，我這酒量能喝你三個來回。我收拾這些東西，那是因為，是因為我跟你說了它們的來曆之後，你就不敢睡覺了。來吧！怎麽喝隨你，我跟著你走！”說著我重新舉起了杯。

  ??我們都喝了杯中酒，我又給兩個杯子倒滿。

  ??“小波，你自己看著喝，我可沒有跟你拚酒的意思啊！”

  ??“你可別跟我裝逼了行不行，我就喝趴下了我也願意，喝倒了不還有你伺候我呢麽！”董小波有點兒飄，“你不是說我聽了你要說給我聽的事兒之後睡不著覺麽？正好我喝醉了倒頭就睡，我就不信我睡不著覺了我還。”

  ??我想這就是酒壯慫人膽兒吧，或許董小波就想找個機會把自己喝多了也未可知呢。

  ??我無可奈何地說：“行了我的董哥，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就是我說不說這些東西的來曆，你都能自己把自己給喝過去的！”

  ??“說說也無妨啊，就當是給我祝祝酒興！”董小波看起來很是開心。

  ??“行啊，我們再來一杯，之後我就開講了！”我又舉起酒杯來了。

  ??喝過了酒，我開始了講訴：“這事兒我們得從我們身邊兒的，我們應該都認識的人那裏講起吧，我要先說的這個人就是省城大酒店的廚師長李銀利。”

  ??“你淨跟我扯那些沒有用的，是不是李銀利把你爸從省城大酒店給擠走了，你對人家不滿，你不滿就跑我這兒來發泄來了。”董小波不相信我的話。

  ??“我爸那是主動辭職的好不好！你還能不能聽我把事情給講完了啊？”我有些氣憤地說：“這事兒真跟李銀利有關係，李銀利有個大師哥，他的大師哥叫餘大成，這個餘大成是個臭流氓，他專門欺負那些，那些女的。他不僅欺負那些女的，為了不暴露自己，他辦完了事兒都會把那些女的給弄死。”

  ??“小刺蝟，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方才的那些東西都是那些被餘大成害死的人身上戴的東西？”董小波清醒了很多，“可是你這個，這個餘大成他怎麽弄到的？怎麽弄到你戴著的扳指的啊？”

  ??別說董小波問的這個問題還是挺有難度的，其他的東西還都好解釋，唯獨這個扳指就說不清楚了。我猜想這個扳指應該在果心奶奶的那口小棺材裏的，是淩成岩從那裏偷出來賣給餘大成的。

  ??“小波，扳指的事兒咱們先不說，你也知道沒有幾個人出門特意戴著扳指的，這應該是餘大成從我的一個師哥那裏買過來的。”我不想跟董小波講得太過詳細。

  ??“嗯，你別說，你說的這些事兒還真挺嚇人的，多虧我喝了酒，不然還真夠嗆能睡得著呢！”董小波有些認慫了，“不過這指環你可答應給我了，我是從你手裏要過來的，至於你怎麽搞到手的，那就和我一毛錢關係也沒有了啊！”

  ??“來吧，喝你的酒吧，你看我不也戴著這個扳指呢！”我抬了一下大拇指。

  ??“你可拉倒吧，你也不想一想你為啥，為啥拿不下來那個扳指麽？那是果心奶奶不讓你拿下來，哈哈哈！”董小波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

  ??即便是董小波損我，那一刻我也感到了他的開心。男人就是這樣，有時候彬彬有禮的是仇人，互相貶損的卻是真正的哥們兒。

  ??“喝你的酒吧，等你睡著了，別忘了看看去你夢裏找你要指環的人長得飄不飄亮！”我也開始用語言攻擊起董小波來了。

  ??我們又喝了幾杯白酒，董小波看樣子是真的醉了。

  ??“小刺蝟，我們，我們要是親兄弟就好了！你知道，我爸他，他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我要是有個弟弟，我就讓他去陪著我爸！”

  ??我聽董小波的話怎麽那麽別扭呢，於是就對他說：“小波你說得是啥話啊？你說我本來尋思你說我們關係不一般呢，原來你是找一個跟你一起照顧你爸的人啊！”

  ??“咋的，兄弟多了，多了好辦事兒啊！”董小波沒按照我的套路來，估計是有些多了。

  ??“你沒有弟弟不還有後媽麽，不還有媛媛呢麽！”

  ??“我知道劉慧敏是你師姐，董媛媛是你的幹女兒。我跟你說小刺蝟，我知道你護著她們，可是你也知道，我董小波是那種想要欺負她們的人麽！”董小波的話明顯是意有所指，“我跟你說啊，你還別說，我妹董媛媛怎麽長得越來越像你呢？她一點兒也不像我們老董家的人！”

  ??董小波的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一樣在我的頭上炸響，我心說這下壞了，畢竟紙裏包不住火，我和慧敏的事情還是暴露了。

  ??“小，小波你可別跟我開這種玩笑，我倒是沒啥，別讓你爸，被讓董叔聽了不高興！”我裝出了一副杞人憂天的樣子。

  ??“我沒和你扯淡，別看劉慧敏那小娘們兒長得挺漂亮的，你看她生的那個孩子，長得比你還磕磣呢！”

  ??這是我長這麽大以來，第一次別人說我長得磕磣，我自己沒有覺得沮喪，反而感到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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