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府，門口。

  ??介非、素有容、燕雲荷等人送別坎坎。

  ??這邊，素澤邦、大管家、素無簡、梨白，十幾名雜役、仆人，都來送別介非、素有容和燕雲荷。

  ??這是一場令人地小介非的離別，這也是一場讓人惆悵落寞的離別。

  ??門口的人，都在竊竊表達著離別之情。唯一不同的是，修行者這邊，相對安靜，素澤邦那邊卻是紛紛攘攘，幾個人把意思相近的及價格詞匯反複地講了一遍又一遍。

  ??“大小姐，肉幹、茶葉都帶上了，就在大馬車的座椅底下的小屜裏。”

  ??“大小姐，路上注意安全。”

  ??“素府出了個大修行者，是我的妹妹，不容易……”

  ??“老爺，馬車已經備好，急需的什物都已備好……”

  ??唯有一身素服的介非，顯得更加白皙，加之他剛剛破開魔變之災穩定下來的修為，讓他顯得柔和而沉靜。

  ??他沉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根本不知道要說些什麽，隻希望這樣過度儀式感的環節趕緊結束，他受不了如此多的人，在圍著一個令人沮喪的主題，說千篇一律的話。

  ??這時的燕雲荷心裏也是一陣落寞，她偷偷地看著坎坎，看到對方正在有意地看著自己，她本想迎著這個眼神，告訴他一些她想說的話，可想了想，還是低下頭，一聲不吭。

  ??素澤邦親自牽著一匹健壯的馬，走近坎坎，說：“此去前路艱險，這是素府馬房裏精選出來的一匹好馬，就送給你聊作代步吧。”

  ??坎坎正在想著“疏桐”神遊物外，聽到這句話，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在他眼裏，贈送一匹馬，這絕對不是小事。若非素府雄厚的財力，素澤邦寬闊的胸襟，贈送馬匹這樣的事情，還真不是小事兒。

  ??他迅速調整自己，恭恭敬敬地頷首：“坎坎得素府如此抬愛，實在愧不敢當……”

  ??素澤邦大氣地笑笑，他一手撫著胡須說：“你是修行者，方外之人不計較俗物，一匹馬表達的是對你修行之路的敬意，以後你們都會為大宋百姓做很多事情，區區一匹馬算不得什麽。”

  ??說完，雙手拿起馬韁繩，伸在坎坎眼前。

  ??介非在一旁說：“兄弟，怎麽了，你該不會為離別而傷感頓挫，連一匹馬都不敢接受吧？”

  ??坎坎知道，介非是在激將，也知道這份激將之意背後深深地情誼。於是他不再謙讓，笑著對素澤邦說：“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再次叩謝素府的深情厚誼。”

  ??素澤邦笑笑，將馬韁繩放在坎坎的手裏。

  ??坎坎接過馬韁繩，再次躬身抱拳，看著素澤邦、介非、燕雲荷說：“如此甚好，那在下就先行一步了。”

  ??幾個人都看著他點點頭。

  ??燕雲荷這次勇敢地看著坎坎，認真地衝著他點了點頭。

  ??坎坎心裏一驚，本想說點什麽，但他堅決地轉身，翻身上馬，轉眼便消失在素府門前的小巷裏。

  ??……

  ??……

  ??介非靜靜地目送坎坎的身影消失，才回過頭，發現素有容也正在靜靜地看著他。

  ??楊柳依依，和風舞蹈，像是一首遠古的歌謠，鋪陳著愛恨錯落的悲喜，起興著人世浮沉的無常，暗喻著跌宕起伏的人生，也巧比著紛繁複雜的生命。

  ??這個世界，因為有了平凡的情感，有了心與心毫無齟齬的依靠，才變得那麽美，那麽讓人留戀。

  ??素有容輕輕地說：“你該知道，他不是有意要離開的。”

  ??介非知道，在素有容麵前，自己的每個心緒變化都逃不出對方的眼睛。那雙靈動有神的眼睛，總能從一些連他自己也忽略掉的細節裏，讀懂他的一切。

  ??介非笑笑：“看他吧，該出現的時候，他會出現的。”

  ??素有容笑笑。

  ??燕雲荷也走近了他們倆，彼此交換著信任的眼神。

  ??然後，三個人一起朝著素澤邦站定，介非說：“客套話就不多說了，我們這次出瓏州，進中州，直抵京都道極學院，還請放心。”

  ??素澤邦開心地看著他們說：“大馬車就送給你們，路上的花銷已經備好，有什麽事情，就告訴素府沿途的店鋪，他們會幫助你們解決困難的。”

  ??三個人躬身，施禮，素澤邦還禮。

  ??素澤邦伸手朝著大馬車，對三人說：“請！”

  ??……

  ??……

  ??中州與瓏州交界處。

  ??從外麵看，這是一輛孤獨的馬車。馬蹄聲“噠噠”地響在塵土飛揚的官道上，讓四周的寂寥更加深重，讓馬車的行走更加孤獨。

  ??馬車裏十分寬敞，可以容納四五個人在裏麵休憩。車裏左右小窗下，是可以折疊起來的座椅。座椅之間的間隙，還裝上了七八個小抽屜，裏麵放著的都是他們喜歡的肉幹、幹果、酥餅等。

  ??介非坐進去的時候，對這輛馬車案子驚歎。

  ??首先，馬車的板材選用的是煬州叢林中常見的扶桑樹，其材質的特點是柔韌、堅硬。再就是馬車裏麵的布局相當合理，占用了全部的空間，也隨時可以調整，顯示了設計者別具一格的匠心。

  ??可以這樣說，這輛馬車充分彰顯著素府的財力和氣度，這樣的馬車，在瓏州境內，也隻有素府這樣的大家才能做得出來。

  ??素府訓練出來的馬匹，自然也自有一套。這些馬，常年行走在瓏州、中州大地，自然輕車熟路，不用人來趕車，這匹馬就能把他們送到素府在中州的店鋪裏。

  ??介非、素有容、燕雲荷三個人根本就沒有用到座椅，他們各自占了一個角，舒適地斜躺在厚厚的坐墊上，用自己盡量舒服的姿勢好好地養精蓄銳。素有容和燕雲荷在搖搖晃晃地馬車裏，已困倦不已，嗒然睡去。

  ??隻有介非仍在閉目打坐。

  ??可是，他的心裏一直空落落的。他覺得，直至他走出了瓏州，踏上中州大地，他才覺得自己所經曆的一切，恍如一場夢。

  ??這個夢，原本是該有另一個方式，另一個可能的。

  ??比如說，元初烈沒有死，坎坎沒有離開，那麽，此刻坐在馬車上的應該是五個人。再比如，二師兄要是沒有離開，他會帶著他們一起去道極學院，一路上他就可以高枕無憂。再比如，他如沒有與素有容相識，那麽他和燕雲荷將怎麽去解決這一路上的花銷用度。再比如，他沒有遇到過道玄宗、靈觀的修行者，他們之間如果都是陌生人，他又該怎麽去理解自己去道極學院的決心？再比如，如果他不知道自己就是道極學院的道者，不是小師弟，那麽他又會怎麽走好接下來的修行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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