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晴天,未來自有安排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42      字數:3579
  妻子有些貧血,於是他也坐在了病床上,將她抱在胸前,讓她靠著他,手裏拿著報紙,吳奈進來時,他正在給阿笙念新聞。當然那些新聞,都是有選擇性的。

  吳奈見陸子初,嘴裏“嘖嘖”不停;陸子初見吳奈,抬眸掠了一眼,直接無視,繼續翻報紙。

  阿笙笑道:“醫院今天忙嗎?”

  “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吳奈關門走近,醫院裏的事說不準,忙或不忙,很難界定。

  收起了之前的懶散神情,吳奈抬眸看了看輸液瓶身,再低頭看阿笙時,眸光溫柔了許多:“身體怎麽樣?”

  “你看到了,我很好。”她說著,側眸看了丈夫一眼,陸子初抿了抿唇,算是笑了。

  吳奈無視他們之間的小互動:“氣色不太好。”

  “是不太好。”她一時忘了自己在輸液,下意識抬手摸臉時,看報紙的男人已經眼明手快的按住了她的手,“別亂動。”

  他這麽握著妻子的手腕,卻是沒有馬上鬆開,指腹輕輕的揉撚著,看得吳奈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瞟了。

  最後終於瞟到了陸子初身上,但人家不看他,於是吳奈對阿笙使了個眼色,阿笙可不想攙和進去,她這麽放手不管,吳奈也真夠可以的,坐在床上,伸手握住了陸子初另外一隻手:“回來了,怎麽也不給我打電話?好無情。”

  阿笙沒能忍住,直接笑出聲,那聲“好無情”道不盡的哀怨委屈……

  陸子初任由吳奈握著手,就那麽皺眉看著他,兩秒後,終於開口說話了:“空虛太久,饑渴到男女不分了?”

  此話出口,阿笙差點被口水給嗆住,這人嘴巴忒毒了;吳奈更是“羞憤”的甩開了陸子初的手,補了兩個字:“討厭。”

  阿笙額頭直冒黑線,這兩人……她徹底拜服了。

  這天上午,吳奈找來了五子棋,盤腿坐在沙發上和陸子初對弈,彼此聊著最近生活近況,末了陸子初對吳奈輕描淡寫的說了這麽一句話:“聽說唐汐要離婚了。”

  “你剛回來,聽誰說的?”吳奈神情不變,笑容掛在嘴邊,似乎對這事並不怎麽上心。

  陸子初拿了一枚黑棋落定,這才說:“聽誰說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打算怎麽辦?”

  “……”吳奈沉默,似乎所有的關注度都凝定在了棋盤上。

  盡管如此,還是敗了。

  “你輸了。”陸子初開始把黑棋子一顆顆的撿到棋盒裏。

  “對,我輸了。”吳奈靠著沙發,牽唇笑了,看著陸子初把棋盤上的棋子收拾幹淨,這才慢聲道:“你問我今後怎麽辦?如果是以前,我可能會告訴你,她如果離婚,我就會娶她,但現在……其實娶不娶,嫁不嫁,真的不重要。對於唐汐而言,她自己比誰都明白,其實我一直都在這裏。”

  阿笙坐在床上,靜靜的看著吳奈,她認識的人,都是一群固執的人,在情感上偶爾會像個孩子一樣,在時光中等待被救贖,隻是她分不清楚,等待被救贖的那個人究竟是唐汐,還是吳奈。

  一直堅信,無論男女,若是對一座城有了好感,必定是因為這座城有了你喜歡的人。

  奔波的人每天關注焦點不一樣,喜悲分明,周圍一切盡收眼底,比如說:這座城市有了新規劃,哪條街道計劃拆遷重建,最近有什麽流行語和新鮮事物……

  生活節奏快,很多人和很多事很容易就能被人淡忘在歲月長河裏,銘記這些人和這些事的,通常都是身邊人。

  顧清歡生前曾經在金融界名聲赫赫,但2014年5月上旬,卻沒有幾個人知道,在那座小山坡上,顧清歡和蘇瀾合葬了。

  時間會帶走很多東西。

  蘇瀾父母站在一旁垂淚,阿笙相信那些淚並非是傷心淚,是心疼,是不舍,是安慰……

  生者需要安慰,死者也需要安慰。

  墓碑上的照片是阿笙和蘇瀾母親一起挑選的,蘇瀾舊物一直被蘇母悉心保管著,一張張照片看過去,悉數是蘇瀾和顧清歡年輕溫暖的微笑。

  蘇母受不了,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把相冊交給阿笙:“你看吧,怎麽樣都是好的。”

  那日酒店陽台上,一杯白開水,一份水果拚盤,一本能夠看出歲月痕跡的相冊,阿笙靜靜的翻看著,竟足足看了一個多小時。

  最後選了一張蘇瀾和姑姑的合影照:兩人挨在一起,盤腿坐在草地上,笑容太燦爛,初看心裏是暖,再多看幾秒,隻覺得心裏酸酸的。

  不看了,阿笙把照片抽出來交給了蘇母:“就這張吧!”

  蘇瀾父母並未在T市久待,他們說:“若不是送蘇瀾回來,我們說什麽也不願意再回這個傷心地。”

  阿笙了解,沒有挽留,道了聲“多謝”。是應該說聲謝謝的,生前沒能在一起,死後……這樣其實也挺好的。

  離開前,蘇母拉著阿笙的手說:“你姑姑是個傻孩子。”

  “我以前不懂,現在懂了,蘇瀾死後,她一直在懲罰自己,長此以往就變成了不好的模樣,自欺欺人的活著,為自己尋找借口好好活著。”阿笙穩了情緒,方才道:“其實韓永信死後,我就知道我姑姑信仰沒了,她很努力,一直在為自己的人生尋找出路。”

  一個失去信仰的人,若不是鑫耀支撐,怕是早就垮了。

  阿笙想,她和子初畢竟是幸運的,回到T市這幾天,他偶爾會外出,但很多時候都會留在家裏陪她。

  藥是他親自熬得,一日三次送到她麵前,喝完藥,已有漱口水送到了她麵前。

  她喝藥不急,一口一口慢吞吞的往下喝,他在一旁看得直皺眉:“一口氣喝完多好,這麽喝不受罪嗎?”

  “你聞聞。”她把藥碗送到他麵前:“藥的味道很特別,雖然苦,但聞慣了,反而覺得很香。”

  藥味畢竟衝鼻,他似是有些無奈,接過碗送到她嘴邊:“知道了,傻氣。”

  是有些傻氣,聽從醫生的話,每天按時服藥,保持身心愉悅,不讓壞情緒影響到自己,盡量做到日日幸福,她這麽努力,無非是想給人生尋覓到一絲希望。

  哪怕渺茫,也要試一試。

  關於在哪兒住的問題,韓淑慧簡單提過,這不是什麽大問題,跟二老說好了,每天晚上回來吃飯。大概這話也算是意外之喜了,二老當時麵麵相覷,竟都笑得合不攏嘴。

  對於阿笙來說,每天晚上回來吃飯本不算什麽,因為操心事都讓陸子初給一手承包了。

  阿笙飯後半小時服藥,所以每次回陸家之前,陸子初都要提前熬藥,裝進保溫杯裏,這些事明明可以交給家傭去做,他偏偏要自己親自動手。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這是他的原話,阿笙有時候看到他站在廚房裏,趁著熬藥間隙,翻看著女性生理方麵之類的書籍,眼睛裏總會浸潤出濕氣。

  有一次他看書,抬眸不經意間看到她,於是笑笑,伸手示意她過去。

  走進廚房,藥味縈繞鼻端,被他擁在懷裏,藥味甚至淹沒了他臉上清涼的刮胡水味道,阿笙心思觸動,看了一眼他手裏的書:“不覺得枯燥嗎?”

  她指的是書,他隻是擁著她,並不說話。

  枯燥一點也沒什麽,多了解畢竟是好的,隻要他妻子身體能夠好好的。

  休假期間,陸子初對陸氏運營徹底放手,一次陳煜找他,剛談及公事,就被他轉移了話題。應該是真的遇到了棘手難題,要不然陳煜不會來找阿笙:“太太,您跟陸先生說說,他應該會聽您的。”

  陳煜高看她了,陸子初雖然寵她,但做事有自己的原則,他說不插手,那必定是連意見都不願意給,縱使那公司是陸氏的。

  陸昌平倒也跟兒子是一個脾性的,他把控大局,發號指令,下屬遇到什麽難題,該怎麽攻克,會給公司帶來多大的損失,似乎從來都不是他該擔心的事。

  韓淑慧對阿笙說:“他們有分寸,公司一帆風順也不好,偶爾走進死胡同,對於職員來說是難題,但對於管理者來說卻是一個難得的機會。經此一事,哪怕賠點錢,至少也能看出來每個人究竟有幾斤幾兩,人才選拔,指望以後為公司賣命,公司在此之前總要率先學會放手。”

  公司的事,阿笙不懂,家裏三個人都是經商高手,既然他們不擔心,阿笙似乎也沒有擔心的必要。

  陸子初外出會友的時候,阿笙開始有大把的時間陪著陸昌平和韓淑慧,有時看著陸昌平去公司,阿笙會給丈夫打電話:“父親在公司裏奔波忙碌,兒子每天悠閑度日,你會不會覺得於心不忍?”

  “不會。”他在電話那端說:“最近慶元路新開了一家茶館,環境不錯,改天我帶你一起過來。”

  “怕是沒時間。”她最近比較忙。

  他很快就明白阿笙那句“沒時間”是什麽意思了,聲音裏開始有了笑意:“晚上我回去接你,順便讓我觀摩一下你的陶泥大作。”

  阿笙羞惱的掛了電話,他這分明是在取笑她。

  陸昌平若去公司,阿笙便和韓淑慧相處的時間多了起來,有時候會被韓淑慧帶著外出吃飯,有時候會跟她一起去公司。

  還記得阿笙第一次跟韓淑慧去公司,職員目光跟隨了一路,大概從沒見過,跟著婆婆一起來公司上班的兒媳婦吧?

  阿笙事後想起,倒是覺得有些好笑。偶爾不做丈夫身後的小尾巴,卻也難逃小尾巴的命運。

  相處久了,阿笙才發現,韓淑慧的愛好興趣不僅僅隻有建築設計,還有陶泥製作。

  阿笙第一次跟隨韓淑慧走進陶泥室,因為沒有經驗,就用泥搓成長長的細條,盤幾圈,加了固定,到最後便完成了一個筆筒,幹了後,上過釉,再經過高溫燒製,屬於顧笙第一件陶泥作品誕生了,盡管很不美觀。

  陸子初那天接她回家看到,基於耳濡目染,不客氣的評價道:“陶泥作品是有生命的,你做的這是什麽?金蛇狂舞?”

  阿笙羞紅了臉。可不是嗎?一根根細條盤旋而上,“杯身”越來越彎,擺明了做到後期,自己都沒信心能做好了,心緒一亂,難免有些煩躁。

  丈夫雖然說得是實話,但那聲“金蛇狂舞”著實惱人,一點也不給麵子,她第一次做陶泥,能做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他還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