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排著隊,擁抱生活喜悲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42      字數:3614
  陸子初3月份離開T市前,曾對陸昌平說過:“雖說商界往來,形形色色看似有很多朋友,但我真正能相信的人不多。陳煜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對他,我是信任。”

  不是相信,是信任。在相信的基礎上,增加了理性和情感帶來的深度和重量。

  袋子裏裝的是衛生巾,臥室裏的洗手間和盥洗室之間就隔著一道磨砂玻璃門,阿笙在裏麵換衛生巾的時候,聽著外麵的水流聲,知道陸子初正在搓洗床單,心裏是什麽感受呢?

  最近總覺得日子走得太快了,不知不覺間一天就沒了。

  生活似乎原本就該這樣,再簡單不過的日常瑣碎,比如不久前,比如此刻:她把“經血”弄到了床單上,他幫她換床單,幫她的顏麵粉飾太平,一杯紅糖水,一聲叮囑,一包衛生巾,還有外麵傳來的嘩啦啦水流聲……

  “量多嗎?”他在外麵關小了水流,開口問她。

  阿笙就那麽無聲笑了,幸好有他,所以才能麵對生活帶來的難題那般無所畏懼。

  T市清晨還有些冷,離開臥室前,陸子初幫妻子找了一條大大的披肩,顏色素淨,很襯妻子的氣質。

  一前一後下樓,韓淑慧也起床了,她對那棟建築模型很感興趣,坐在客廳沙發上,戴著眼鏡湊近研究著。

  傭人最先看到了陸子初和阿笙,禮貌問好,韓淑慧回頭看著兩人,站起了身:“怎麽起這麽早?以為你們倒時差,至少也要睡到中午才能醒過來。”

  韓淑慧說著,在他們的穿著上看出了端倪:“一大早你們打算去哪兒?”

  阿笙笑了一下,溫聲道:“外出走走。”也不知道她這是怎麽了,還是暫時不要告訴二老比較好,免得他們擔心。

  韓淑慧說:“吃完早餐再出去。”

  陸子初摟著阿笙往外走:“我們在外麵吃。”

  中心醫院,沒有驚動吳奈,掛號,檢查,聽診。

  醫生和陸子初熟識,是個老者,中醫在本市赫赫有名。

  阿笙曾經受過重大精神刺激,經大腦一邊緣係統影響下丘腦功能,激發分泌異常,導致了閉經。

  這次仍然不是經血。

  “我怎麽樣才能來月經?”不管是什麽事都要慢慢來,來月經才意味著排卵,有機會受孕,她不可能不在乎。

  醫生說:“重要的是心態,吃藥的同時,生活中要保持身心愉悅,舒緩精神壓力,避免不良情緒影響,說不定過段時間月經也就可以慢慢恢複了。”

  陸子初關心的不是阿笙來不來月經,他現在最擔心的是無排卵性功血會不會給妻子帶來什麽隱晦傷害。

  “像陸太太這種情況,血量時多時少,完全失去了規律,跟她以往服藥是有很大關係的。”醫生低頭看了一眼檢查結果,“陸太太現在貧血有些嚴重,頭暈、驚慌、乏力……”

  “頭暈乏力?”陸子初偏頭看著阿笙,被醫生的話挑起了不少壞情緒。

  阿笙先前敷衍過他,如今在專家麵前,也不敢再說話,麵上始終帶著笑,但診桌下的手卻適時的揉著他的手。

  他還有些氣,任她示好,手落在她的手裏怎麽看都顯得有些“無動於衷”。

  耳邊是醫生的叮囑和平時注意事項,他聽得認真,桌子下是她不能放在台麵上的小動作,再多的氣和惱,終究還是沒能抵得了她的柔情安撫,他在心裏歎了一口氣,一點點握緊她的手。

  他這麽妥協本不算什麽,但側眸看去,阿笙竟然笑容加深,於是手指稍加用力,緊了緊她的手,也算是略加懲戒了。

  她也知道自己不對,醫生低頭寫藥單的時候,飛快的親了親他的臉,並在他耳邊小聲說:“下次不這樣了。”

  他敗了,攤上這麽一個馬後炮的妻子,他還能說什麽呢?

  再說這天上午,傭人進臥室整理房間時,發現了晾在陽台上的床單,下樓時把這事告訴給了韓淑慧。

  韓淑慧先把電話打給了陸子初,陸子初聽到了,但醫生在講話,於是掛斷了,隻不過他這邊消停了,阿笙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婆婆來電話,總不能不接吧!阿笙正要起身,陸子初卻握著她的手不放

  “我就在外麵,接完電話就進來。”

  他這才鬆開她的手,阿笙站在走廊裏接電話,先是叫了一聲“媽”,韓淑慧問話是比較遲疑的,“你和子初在哪兒?”

  “醫院。”有些事情瞞著也不好。

  韓淑慧聽到醫院兩個字,聲音難免有些急:“怎麽一大早就去醫院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阿笙隻得告訴韓淑慧,自己隻是子宮出血,檢查一下比較安心,不是大事。

  韓淑慧想來還是不放心的,原本要來醫院,被阿笙勸住了:“輸完液,我和子初就回去。”

  掛斷電話前,韓淑慧叮囑道:“別開西藥,吃中藥,回家慢慢調。”

  “好。”阿笙眼眶忽然熱了。

  韓淑慧掛斷電話,陸昌平在一旁聽了一會兒,多少也聽出了端倪,開口問道:“阿笙身體不舒服?”

  “嗯。”韓淑慧摘掉眼鏡,看著丈夫:“子初和阿笙從醫院回來後,我想跟他們好好商量一下,還是回來跟我們一起住比較好。”

  沉吟片刻,陸昌平道:“這事還是不要提了,他們正值新婚,跟長輩住在一起,畢竟有著諸多不方便。以後再說吧!”

  妻子是想就近照顧阿笙,但現在……不妥。

  已經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阿笙血管細,於是中心醫院孫護士成了她的“專屬”護士,但凡阿笙需要打針輸液,孫護士必定會趕來救場。

  2014年,阿笙早已忘了孫護士這個名字,丈夫隨口一問卻牽引出了那些過往回憶。

  原本給阿笙紮針輸液的是別人,但陸子初卻皺了眉:“孫護士呢?”

  小護士愣了一下,麵對陸子初多少有些緊張:“孫護士長現在比較忙。”

  “等她不忙了,把她請過來。”言下之意,孫護士不來,輸液就可以無限期拖下去。

  小護士站在原地有些為難。

  阿笙剛聽陸子初提起孫護士時,一時還沒醒過神來,直到幾秒後,才想起孫護士是誰,再看那小護士,多少有些可憐,於是心軟了。

  “不用那麽麻煩。”血管細,多紮幾次好了,沒什麽的。

  陸子初揉了揉她的頭:“會疼。”

  小護士在一旁見了,隻道內心百感交集,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清麗女子坐在床上,俊雅男子立在床邊,手臂環著妻子的肩,輕輕的撫摸著,道不盡的纏綿溫情。

  這種畫麵看多了,隻會逼得小護士今後找不到合適心儀的男朋友,所以還是心靜如水比較好。

  孫護士長最終還是被小護士給叫來了,聽說是給陸太太紮針輸液,走廊裏孫護士長竟笑了。

  小護士不解,孫護士長說:“顧小姐血管確實很細,所以每次紮針會比較麻煩。有八~九年了吧!我記得那時候,顧小姐明明被紮疼了,但卻笑著安撫護士沒關係。是個笑起來很溫暖的人,也難怪陸先生會喜歡她了。”

  小護士想,那個商業巨擘豈止是喜歡自己的太太,簡直是把妻子當女兒來寵了。

  中心醫院來來去去那麽多醫生和護士,除了極少數的權威專家和吳院長被陸子初溫和相待,恐怕隻剩下一個孫護士了。

  從07年到2013年,但凡陸子初來醫院,若是遇到孫護士,必定會送上一抹微笑,雖然淺淡,卻讓周遭人詫異,孫護士感懷備至。

  曾經有人私下戲言:“陸子初該不會是喜歡大姐姐類型的女人吧?”

  孫護士很清楚,陸子初那抹笑,是因為她曾在紮針技術上“善待”顧笙。那個男人看重有關於顧笙的一切,並善待所有善待過顧笙的人。

  2014年,阿笙再次病房相遇孫護士,覺得孫護士老了,原本烏黑的頭發已有花白的跡象,但她的笑依然有一種溫柔的親和力。

  沒有太多言語,進屋,孫護士長叫了一聲“陸太太”,阿笙含笑點頭,這樣就算是打招呼了。

  沒有時光阻隔,遇見重逢了,笑笑,一切皆是雲淡風輕,心思安定。

  孫護士長紮針前,先幫阿笙消毒,陸子初適時轉身:“我幫你倒杯水。”

  “陸先生這是心疼你呢!”

  孫護士長含笑看著阿笙,見阿笙溫溫的笑,清潤的眸子裏竟是柔柔水光,心思晃神,有時候想想這兩人感情怎能這麽好呢?親厚的仿佛一個人,不曾隨著時間消退,反而與日俱增,怕是真的深愛到骨子裏了。

  陸先生把時間拿捏的剛剛好,他這邊端著水走過來,孫護士剛剛調好點滴,對陸子初笑了笑:“輸完液讓人叫我一聲,我幫陸太太拔針。”

  陸子初放下杯子,雅然一笑,伸出了修長的手指:“謝謝。”

  “應該的。”孫護士伸手回握,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這麽認真的男人,她忽然被感動了。

  其實,她真的什麽也沒做,無非是幫顧笙紮針輸液,就算是他點名叫過來的,也是她的職責所在,隻是沒想到,簡單小舉動,卻被這人珍之,重之……

  孫護士長離開後,陸子初站在床邊,俯身看了看阿笙手背上的白繃帶,她笑著伸手蓋住,明知故問:“看什麽?”

  笑容很容易就感染人,陸子初笑了笑,問阿笙:“孫護士紮針疼嗎?”

  陸先生是個聰明的人,但每次遇到她出現什麽小病小痛,絕對冷靜不到哪裏去,就像現在……

  阿笙說:“紮針哪有不疼的?下次不要再找孫護士了,多難為情。”

  陸子初沒說話,還是要找的,阿笙不怕痛,但他心裏卻需要安慰。幫她把袖子捋下來,陸子初拿水送到了阿笙嘴邊:“如果困的話,可以先躺下來睡一覺,等你睡醒了,我們回家。”

  阿笙喝著水,還是不睡了,他一人呆著也無聊,陪他說說話總歸是好的。

  陸子初來醫院,雖然低調,但還是被一些醫生看到了,既然看到了,就難免會有溜須拍馬之輩把這事告訴給吳奈。

  吳奈穿著白大褂就來了,比其他醫生可悠閑多了,先是“沒禮貌”的打開門,然後又像模像樣的敲了敲房門,這才雙手插在白大褂口袋裏,“嘖嘖”的看著陸子初和阿笙。

  吳奈雖說笑的並不曖昧,但眼神傳遞出來的卻是這個意思,也難怪他如此了,阿笙不睡覺,陸子初和她總不能在病房裏大眼瞪小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