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偽裝無謂,內心早已破碎成冰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41      字數:3655
  許曉說完這話,有了短暫的沉默,她能說的都說了,無非是想聽聽韓愈是怎麽想的,但他不開口……

  韓愈還是開口了,繃著嗓音,問許曉:“接下來許小姐是不是還打算勸我網上自助離婚,這麽一來無需你們律師插手,隻要我和顧笙各自填好相應表格,就算完成離婚了?”

  許曉一愣,雖說韓愈這話透著諷刺,但這趟過來,各種心理預期都被她預設過,所以情緒上並未有太大的波動,簡單沉吟之後,她說:“其實這種方法最適合您和顧小姐,網上離婚,雙方不用見麵,可以最大程度避免法庭對峙,對於耗時耗財的傳統離婚來說,可以說是最便捷的方法。”

  便捷嗎?省時又省力,怎不便捷?

  其實在見到許曉之前,顧城曾跟韓愈私下見過,目的和許曉一致,勸他離婚而來,說到最後,話題自然就繞到了網上離婚。

  他當時未作答,現在更是不會作答了。

  所謂網上離婚,隻要輕輕點一下鼠標,就能完成離婚程序,簡單的像是訂了一張返程車票,如此隨意結婚,離婚,那麽婚姻期待長久的話,又該如何維持呢?

  婚姻長久?他這麽一想,連自己都想笑了,閉上眼,隻覺得乏意襲來,隻想安然睡去。

  “當初結婚,我盼的是一輩子,這才七年,太短了……”

  “我已習慣把她放在心裏,你現在讓我把她掏出來,餘生我該怎麽辦?”

  “是不是不管我怎麽做,你都不會再原諒我?”

  那聲音竟是越來越輕,第一句話是說給他自己聽,第二句話是說給許曉聽,第三句是說給他和阿笙聽的。

  許曉看著韓愈,他還是金融封麵上意氣風發的財閥負責人,眼眸冷漠和陰霾匯集在一起,初看是不安,往深處看卻透著脆弱。

  許曉不再說話,似乎隻要許曉再多說一句“離婚”,脆弱就會在瞬間將他淹沒。

  許曉離開了,韓愈站在辦公室落地窗前,看著這座城。

  長街繁華,但卻難抵春寒之意。

  辦公室內,氣氛凝滯,任洋和歐陽浨都不敢再說話,隻靜靜的站在他身後,他不開口,他們是不可能說話的。

  像韓愈這樣的人,似乎隻能絕情,否則愛而不能,愛而不得,陰戾的情緒便會吞噬他的所有。

  顧笙是支撐他活下去的精神支柱,若是放開她……就算是韓愈這麽看來無堅不摧的人,怕也會被現實無情擊垮。

  終於,韓愈澀然一笑:“如果時間可以倒回,我寧願從未見過她。”

  他……不該對一個叫顧笙的女人有情有欲,但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如願。

  歐陽浨說:“如果您不離婚,耗個一年半載,太太也沒辦法。”

  “耗盡了青春,然後呢?”似乎隻是韓愈的呢喃自語,任洋和歐陽浨不說話,隻是垂首站著。

  許久之後,韓愈才緩聲開口:“她那天流了很多血,我真想讓那些血重新回到她的身體裏。如果孩子還在,就算她忘不掉陸子初,也會和我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時間久了,總會有感情的,我們會有溫暖的家,但是沒有如果,從我把她推倒的那一刻起,我和她的婚姻就徹徹底底的演變成了一場災難。”

  說完這話,韓愈沉默了,室內尤其的靜,他擺了擺手:“你們出去吧!讓我自己待一會兒。”

  歐陽浨被任洋扯著出去,走了幾步,回頭看韓愈,隻看到他挺拔的背影,顯得越發蕭瑟,那種一碰即碎的脆弱,之前他從陸家出來後,就曾出現過。

  明明已經被現實打擊深痛,卻佯裝無謂,那天初雪回去,半途改道,他去了墓園,跪在韓太太墓碑前,覆麵無聲哭泣。

  她跟隨他多年,人生來自私,想到的多是在乎人的喜悲和傷痛,何曾有心思理會他人。那是聖人該有的寬大和包容,她隻是俗世女子,一顆包容的心也隻容得下一人。

  她看不到他的神色,但她知道,那樣的神色不看也好,看了怕是會跟著痛。

  陸子初走出會議大廳,保安簇擁著他,避免被記者撞傷,行至安全領域,陸子初步伐微停,烏黑的眸掃過窗外。

  外麵還在下雪,觸目所望白茫茫一大片,這雪似乎憋了太久,也不知道會下到什麽時候。

  擔心母親會為難阿笙,給阿笙打電話,電話正在通話中,暫時作罷。

  回到辦公室,留下了向露,讓她給陸氏旗下大小副總下通告,手頭全部項目暫停運營……他這麽指示當口,有電話轉了進來,翟總來電。

  向露默契站在一旁不吭聲了,陸子初拿起了電話。

  金融界,高風險高收益,陸子初深諳其道,翟總也不傻。

  醫院書房裏,阿笙手機響了,一組電話號碼,那組電話號碼她是熟悉的,抿唇間,已經站起身來,跟韓淑慧禮貌道別。

  “顧笙……”韓淑慧起身的同時,喚住了阿笙的腳步。

  阿笙轉身看她。

  韓淑慧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你這一生可曾恨過任何人?”

  “阿姨。”阿笙笑了,眸子裏閃爍著淡淡熒光:“如果可以,我不想恨任何人。”

  阿笙離開,韓淑慧站在原地竟是良久未動。

  那通電話,阿笙接了,但他和她均是寂靜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電話裏傳來了韓愈淡淡的沙啞聲:“下雪了。”

  “……嗯。”

  “09年,我出差帶你同往瑞士,除了公事,每日都會和你宅在酒店裏不出來,有一日你要出門,我帶你一起出去,可後來我在大雪中迷了路,到最後竟是你把我帶離了雪地。”停頓了一會兒,韓愈聲音輕的微不可聞:“如果現在我在大雪中迷了路,你會選擇袖手旁觀,還是牽手幫我?”

  阿笙握緊手機,然後緩緩鬆開,她說:“幫你。”

  韓愈眼中浮起霧氣,聲音低到了極致:“韓太太,有些話,我隻敢說一次,怕自己會後悔。”

  “……”阿笙呼吸忽然停了下來。

  良久,韓愈說:“我們離婚吧!”

  這句話似是韓愈把自己逼進了死角,一行淚,順著眼眶緩緩滑落……

  離婚,是韓愈最後的妥協。

  他說:“一起回洛杉磯吧!離婚協議書,我會簽字。”

  那一刻,他終止了呼吸,盈滿周身的痛,讓他隻願記起那些沾了淚的溫暖。

  阿笙給陸子初打來了電話,他很忙,但那聲“阿笙”喚出來,卻沒讓她聽出一絲一毫的疲憊。

  “剛才有跟你打過電話,正在通話中。”

  陸子初原本也隻是隨口這麽一說,並不見得非要阿笙據實回答,但聽到她的回應後,臉色卻是沉了下來。

  阿笙說:“是韓愈。”

  向露隻看到老板蹙起的眉,穩了情緒,這才重新找回平和的聲音,“去醫院,我母親有沒有說些什麽?”

  陸子初不是逃避提起韓愈,而是無法容忍韓愈兩個字從她嘴裏道出,提及醫院,擺明是在轉移話題。

  “她待我很和善。”阿笙沉默了幾秒,終是對陸子初開口說道:“關於離婚,韓愈同意了。”

  “……”陸子初片刻恍惚,回過神,問阿笙:“條件呢?”

  阿笙說:“不算條件,下午的飛機,我和他一起回洛杉磯辦理離婚手續。”

  阿笙說到這裏頓住了,陸子初更是在電話那端不出聲。

  那人執意不肯放手,為何現在……似是明白了,那日在陸家得知所有過往真相,那人看似毫無觸動,現在想來,不過是偽裝罷了。

  縱使如此,他能做出這樣的決定,陸子初是意外的。

  電話裏很靜,除了彼此呼吸聲,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這樣的寂靜,隻會讓人覺得緊張,似是陸子初正在醞釀著什麽話。

  果然,他說:“我可以同行嗎?”

  阿笙一時說不出話來,輕聲問他:“子初,你在擔心什麽?”

  “……”陸子初苦澀一笑,他在擔心什麽,她怎會不知?

  “我會回來。”

  “07年你離開的時候,也說你會回來。”

  一句話,就這麽衝口而出,陸子初說完後開始後悔,從她說要和韓愈一起回美國的那刻起,他就一直壓著脾氣。

  洛杉磯有著他不曾涉足的過去,那些過去不屬於他,是屬於韓愈和顧笙的。昔日韓愈挑釁話語徘徊在腦海中,那個所謂的韓家,有著太多他們生活的點點滴滴。

  他可以包容大度,但心裏沒有絲毫芥蒂和不安,是假的。

  她若記起,怎能保證不會有絲毫觸動?

  火氣,終究還是沒能壓得住。

  剛才的話聽起來不像是自己,最怕她聽了心裏委屈。

  “抱歉,我……”

  “我懂……”她猝然打斷他的話,不讓他繼續說出道歉的話,語氣包容平和:“我都懂。”

  又是短暫沉默,陸子初說:“我送你去機場。”

  “別——”阿笙這話說的急,心想著他和韓愈還是不見麵比較好,倘若在機場鬧出事端來,又是一場風暴。

  陸子初沒聽出她的擔憂,拿離電話,深吸一口氣,向露隻看到老板嘴角陪著笑,聲音也緩和了許多:“好,好吧!”

  陳煜這時候走進辦公室,手裏抱著幾份急需他簽字的文件,陸子初掃了一眼,問阿笙:“什麽時候回來?”

  “盡快。”

  “盡快是多久?”

  陸子初聲音有了起伏,阿笙咬了唇,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隻得開口道:“我沒辦法給你確切時間。”

  陳煜把文件打開,送到陸子初麵前,陸子初單手翻看了幾頁,在尾頁簽字時,問阿笙:“除去往返航程,三天可以嗎?”

  三天已是極限,也隻能是三天了。

  “可以。”阿笙察覺出他有心緩和氣氛,聲音也軟了下來:“你有什麽話要叮囑我嗎?”

  叮囑的話,阿笙等了大概有幾十秒,直到陸子初開口,她才鬆了一口氣。

  他說:“別再讓我找不到你。”

  阿笙在手機這端,看不到他的表情,卻可以想象他說這話時,心裏怕是跟她一樣酸酸楚楚的。

  掛斷電話前,她說:“能不能不要派保鏢跟著我?”

  陸子初點頭,“好,好。”

  陳煜在一旁目睹老板表情,再聽他的語氣,已知老板動了氣。果然,掛斷電話後,手機被他丟到一邊,簽署文件時,下筆力道是極重的,甚至把文件頁麵毛邊也勾了出來。

  陳煜和向露相視一眼,都沒敢吭聲,室內一時隻有陸子初翻閱文件的紙頁聲和落筆簽字聲。

  陸子初終究還是發話了:“把之前每天跟著顧小姐的保鏢撤了,另換幾個新麵孔,不要紮推出現在她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