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當初的小孩,現在的……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40      字數:3630
  多年來,他和韓愈之間的聯係很少,每次打電話,多是詢問阿笙近況,如果有人告訴顧城,韓愈很愛顧笙,他是相信的。

  拋開顧清歡和韓永信不談,顧城也一度把韓愈當成了顧家的恩人,卻沒想到恩情背後竟隱藏著毀滅般的傷害。

  就是這樣一個男人,把對阿笙的毀滅和救贖發揮到了淋漓盡致,他毀了阿笙,卻在數不清的日日夜夜裏照顧著阿笙,沒有絲毫怨言。

  他是心甘情願的。

  恨他嗎?恨。但那種恨卻夾雜著太多的複雜和矛盾,於是長久以來就變成了堵在胸腔裏的一口氣,憤怨不平,鬱結難舒。

  這次找韓愈,是想跟他坐下來好好談一談阿笙,但客廳裏似乎還有人早已守候多時。

  “你姑姑來了。”顧城頓了頓,補充道:“在客廳。”

  最先進客廳的是顧笙和顧流沙,韓淑慧見到顧笙,眸子裏有光劃過,隻說了一句話,她說:“韓太太,如果你方便的話,我想抽時間和你單獨談談,我們兩個人。”

  最後那句話,話音有些重,“兩個人”別有深意,她不希望有第三者在場。與此同時,那聲“韓太太”仿佛一道銀河,生生隔開了顧笙和韓淑慧。

  07年,韓淑慧或許還可以接受她,但2013年,韓淑慧有著太多的理由厭惡顧笙,比如說沈雅,比如說她和韓愈的關係,比如說她曾神誌不清多年……

  陸家接受不了這樣一個她,阿笙是知道的。

  “好。”

  韓淑慧要談什麽,昭然若揭,阿笙不願回避。有些人,有些事,避不開,躲不掉,唯一能做的就是麵對。

  韓愈走進客廳,韓淑慧目光壓抑,緊繃的表情連帶語言也變得緊窒起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不能改天嗎?”韓愈看了一眼顧笙。

  “現在。”韓淑慧在這一刻顯得異常強勢。

  沉默了幾秒,韓愈走到阿笙麵前,用隻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耳語說道:“別離開,至少要等我出來。”

  韓愈去了書房,顧城走過來對阿笙說:“你要跟我們一起離開嗎?”

  阿笙搖頭,緊了緊顧流沙的手,對顧城說道:“你和流沙先去酒店,開好房間,你把房間號發給我,晚些時候我去找你們。”

  顧家人心性傲,顧城來韓家,並不代表會入住在這裏,沒有看到他和流沙的行李,就說明了一切。

  “好。”顧城伸手拍了拍阿笙的肩,因為連日來奔波,聲音有些疲憊:“我在酒店等你,哥哥有很多話想對你說。”

  見到顧城後,阿笙一直在壓製自己的情緒,但聽到他這番話之後,心髒開始慢吞吞的收縮著,久違的疼痛感湧了上來。

  她確實有很多話要問顧城,比如說:依依是怎麽死的?相熟人避諱莫深,在她不知道的歲月裏,依依究竟發生了什麽?

  “簡,我們先去火車站取行李。”顧城摸了摸顧流沙的頭。

  顧流沙依依不舍的鬆開阿笙的手指:“姑姑,你一定要來找我,我給你留了好些糖。”

  阿笙笑了,但內心深處卻有些難過,也不知道是為什麽,每次看到顧流沙,總會有一股莫名的淚意浮上眼底,尤其是她微笑的時候,阿笙眼睛是刺痛的。

  也許,她是把顧流沙想象成了她女兒,如果當初那個孩子還活著,也有這麽大了,是否也會像顧流沙這樣討喜可人?

  如果,這世上哪有什麽如果?

  “07年,子初被人陷害私闖民宅,這事是你做的?”書房裏,韓淑慧緊緊凝視著韓愈的眼睛。

  韓愈並沒有很意外:“對。”

  隻是再簡單不過的一個字,卻讓韓淑慧的心再次石沉大海,渾身涼氣颼颼。

  “因為顧笙?”

  韓愈看著她,目光冷銳:“與其說因為顧笙,還不如說是因為顧清歡。他如果留在國內,我又怎麽能夠把顧清歡逼到絕路?”

  “啪——”

  那一巴掌直接扇在了韓愈的臉上,他完全可以避開的,但卻沒有。

  韓淑慧用力很大,打完,自己的掌心也有些發燒,盯著韓愈,似是難以呼吸。

  嘴角有出血跡象,韓愈走到辦公桌前,抽出一張麵紙,漫不經心的擦拭著,不惱也不怒。

  在韓愈的認知裏,韓淑慧可以很溫柔,可以很嚴肅,但從未對他這麽狠戾過,那樣的冷漠,像是在骨子裏溢出來的,憤怒之餘又夾雜著悲痛。

  韓淑慧逼仄的眼神宛如釘子一般,直接紮進了韓愈的眼中:“韓愈,陸子初是誰?你告訴我,他是你什麽?為了逼死顧清歡,你竟然不惜向你弟弟下手,你怎麽能這麽狠心?”

  “逼死顧清歡?”韓愈目光凝成了冰淩,就那麽淡淡的刺向韓淑慧:“不,我哪舍得讓她那麽容易就死去?除了借助慶謄的手逼壓鑫耀,其它的事情與我沒有任何關係。”

  韓淑慧努力壓製自己的情緒:“慶謄老總誤聽謠言,為了報複顧清歡,在顧清歡汽車上動了手腳,導致她車毀人亡,報紙你看到了嗎?那麽慘烈的車禍現場,你看了晚上就不會做噩夢嗎?”

  “如果顧清歡沒死,我也很想問一問,當初我爸媽先後離世,她有沒有做過噩夢?”韓愈慢慢的抬起頭,目光忽然直直的射向韓淑慧:“如果可以,誰不想做個好人,明知是錯的,但我還是明知故犯,後來之果早有預料,卻擺脫不掉當初之因。我媽死後,我回到美國,在那所空蕩蕩的房子裏,寧願她每天嗜酒如命,把家弄得亂七八糟,也不願就我一個人。我沒想到她會自殺,好好一個人怎麽能說死就死呢?她那天早晨躺在床上,全身上下都凍僵了,那個人是我媽,是跟我相依為命多年的人,忽然沒有了呼吸,再也沒辦法叫我一聲‘阿愈’,你讓我怎麽接受這個事實?我把她的骨灰葬在了美國,接連好幾個月,每到晚上就能夢見她。夢到她在哭,她跟我說她很冷,我大晚上跑到墓園,看到她的墓碑孤零零的豎在寒風中,你說我母親能不冷嗎?”

  他這麽說著,眼睛漲的生疼,似乎有了眼淚,但卻別開臉,掩飾了眼眸中的水光:“07年陷害陸子初,這件事是我做的,你們大可瑕疵報複,但是顧笙,你最好讓你兒子離她遠一些……”

  韓淑慧看著韓愈,一顆心水起沉浮,像是經曆了一場難分輸贏的持久戰,眼神極具壓迫性,近乎咬牙切齒道:“放心,隻要我活在這世上一天,我就不允許你太太踏進陸家家門半步。”

  這日黃昏,楚培華和妻子造訪陸家,帶上厚禮,美其名曰看望臥病在床的韓淑慧,但陸昌平卻對他們的來意心知肚明。

  韓淑慧不在家,但陸昌平還是讓家傭沏了好茶,來者是客,不能失了最基本的禮數。

  十幾年前,陸昌平對楚培華的印象還不錯,隨著深交,開始發現這人的確有才,但處事不厚道,太過圓滑世故,縱使對待朋友也喜歡耍心眼,於是關係不冷不熱,不遠不近,就這麽擱置著。他對楚楚倒是沒有太多的成見,孩子嘛,不管做什麽事情,隻要不是殺人放火,在能知錯就改的情況下,都是可以被原諒的,但做兒媳婦……

  陸昌平沒想過,對待婚事,他從未強迫過兒子,也很少過問,子初做事向來有主見,當年戀上自己的學生,他見過那個孩子,是樂見其成的,但如今……隻能說造化弄人。

  在商界,陸氏父子是出了名的儒商,陸家客廳不見奢侈輝煌,倒是高雅樸素之地,處處可見花草書墨字畫,不知陸昌平背景的人,大概會以為陸家是出了名的書香世家。

  陸昌平氣度澹澹,坐在沙發上淡定從容,隻顧倒茶給楚培華和他妻子,等待對方先開口說明來意。

  都是交際圈人精,楚培華明白陸昌平的意思,喝了幾口茶,這才放下杯子,緩緩開口道:“昌平,這次我過來,是想跟你談談孩子之間的事。”

  陸昌平並不急著應聲,靠著藤椅,示意楚培華繼續說下去。

  楚培華歎了一口氣:“多年朋友,我就不繞彎子了。我家丫頭死心眼,你應該也看出來了,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一直都很喜歡子初,非他不嫁,你說我們做老的有什麽辦法?子初那個孩子,別說是楚楚了,我和我太太也喜歡的很。這事,我和我太太私底下合計過,你說我們兩家來往多年,交情在那裏擺著,如果能夠結成兒女親家,也稱得上是美事一樁。”

  陸昌平嘴角帶著笑,沉默了幾秒,對楚培華歉聲道:“華子,這事我做不了主。”

  聽陸昌平這麽一說,楚培華皺了眉,坐正了身子:“你是子初父親,他又一向孝順,子初婚事總要征詢父母的意見,你跟他提提,至少也要看看他是什麽態度,保不齊他願意呢!”

  陸昌平覺得楚培華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了,兒子是什麽性情,陸昌平還是很了解的,他或許會在婚事方麵征詢他們的意見,但在事情處理上卻很有自己的主見。再說楚楚,子初和她相處多年,如果有感情發生,早就發生了,又怎會風平浪靜這麽多年?

  強扭的瓜,不甜。

  陸昌平說:“我個人是很喜歡楚楚的,這孩子在法律界名聲大震,為人處事周到,對你們又很孝順,可以想象以後她對公婆會如何關懷備至。不管將來誰娶了她,無疑是錦上添花,這麽美好的孩子,我們子初怕是沒這樣的福氣。”

  陸昌平這番話該誇得誇了,該貶的貶了,但楚培華卻有些麵子掛不住,這不是暗地裏反諷楚楚配不上陸子初嗎?

  楚太太眼尖,見丈夫臉色不鬱,忍不住打圓場:“昌平,如果說配不上,那也是我們楚楚配不上子初。你和淑惠教子有方,子初年紀輕輕就把陸氏集團在短短幾年間就經營成了商業王國,不知有多少人羨慕陸家出了這麽優秀的兒子。我也知道,有很多女孩喜歡子初,做父母的巴不得讓女兒嫁給子初。別說是她們了,就是我也坐不住了,子初是我看著長大的,這孩子是真的好,楚楚如果將來能夠和他在一起,那是我們楚楚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也是我們楚家的福氣。今天這事,我們也是來問問你和淑惠的意見,如果你覺得楚楚這孩子不錯,這事就好辦了。沒有感情不要緊,我們做父母的多撮合撮合,創造一些機會給他們,日久生情,這事也就水到渠成了,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