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看了下便走了，出來後想起有件事她娘說要見見小鹿，便又折了回去，然後看到一個人進了小鹿的屋子，沒看清那人的樣貌，隻看見一片紫色的衣角。

  暖暖想，還是下次再說吧。

  她離開了。

  半個月後，暖暖托人遞了信，她娘要見見小鹿，小鹿換了男裝，收拾體麵的來了衛家。

  盡管小鹿表現的落落大方，可是麵對暖暖娘的時候，他還是有些拘謹。

  “夫人好。”小鹿恭敬的打招呼，心中卻滿是驚疑。

  按理說暖暖娘如今都快五十歲的人了，就算是再怎麽保養，也不可能是她現在這個模樣。

  暖暖娘單從外表看就是二十幾歲的樣子，皮膚白皙，眼神清亮，嘴唇很紅，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妖冶來。

  本來她這模樣是很怪異的，可是偏偏她又很慈祥，看人的時候很溫和，小鹿仇視權貴們，可是麵對暖暖娘的時候，他的心反而平靜了下來。

  “小鹿都長這麽大了，叫我蕭姨就好了。”

  她聲音溫和，就像是有某種安撫的力量，讓人的心情不由平靜下來。

  小鹿叫了聲：“蕭姨。”

  暖暖娘又拉著他說了一會兒話，留他吃飯，小鹿沒拒絕。

  飯桌上他見到了傳說中的衛國公。

  沒錯，就是傳說中。

  這人的經曆和手段，在整個東洲大陸都廣為流傳，茶樓說書的，都有不少關於他的經曆。

  小鹿好奇的打量了他一眼。

  衛國公看著也就四十出頭的模樣，臉和衛平安很像，卻比衛平安更加的銳利冷淡，看人的時候不帶什麽感情，唯一讓小鹿在意的是，他的頭發白了一半。

  衛平安也是這個時候來的，坐下拿起碗就吃。

  衛國公看了他一眼，眉頭一皺，想說什麽，卻被暖暖娘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腳，硬生生的忍住沒說話。

  吃過了飯，衛國公夫婦便走了，衛平安和衛知暖帶著小鹿逛園子。

  衛家挺大，是小鹿這樣的想象不到的大，他四處看著，盡量讓自己表現的得體一些錢。

  暖暖說：“我娘最奇怪了去，別人都喜歡花草，她就愛種菜，她做菜可好吃了，可她不給我們做，隻有我爹爹才能讓她洗手作羹湯。”

  暖暖有些羨慕道：“我若是能嫁一個像我爹爹那樣的人就好了。”

  小鹿恭維道：“衛國公是個英雄。”

  暖暖開心的笑了。

  衛平安走在他們後麵，聽著小鹿和暖暖說話，看著他們言笑晏晏的樣子，眉頭皺了起來。

  暖暖說：“我去準備些好吃的，你和我哥在這等著。”

  暖暖一走，四周便安靜了下來。

  小鹿專注的盯著院子裏的一塊石頭，也不知道那石頭有什麽好看的。

  而衛平安則是盯著小鹿。

  直到暖暖回來，兩個人都是零交流。

  暖暖也像是沒發現他們之間的不對勁一般，該幹什麽就幹什麽我。

  小鹿要走的時候，衛平安提出要送他。

  小鹿有點意外，不過也隻有答應的份。

  路上隻有他們兩個人，夕陽斜斜的照過來，撲了一地的碎金。

  就在小鹿以為衛平安會像在院子裏一樣不會再開口的時候，衛平安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頭看著小鹿，眼眸深沉道：“我知道你要幹什麽了！”

  小鹿一愣，也停下看他。

  夕陽下兩個少年對視，一個是高高在上的貴公子，一個是下九流的戲子，誰也不服輸，誰也不肯讓一步。

  年少時，兩人一起玩耍，衛平安曾經問過小鹿：“小鹿，你將來想做什麽？”

  小鹿說：“我想賺很多的錢，這樣我娘就不會那麽辛苦，還能讓弟弟去讀書，考功名，日後做個大官，光宗耀祖。”

  衛平安被逗笑了：“那你有什麽夢想嗎？”

  夢想這個詞，還是衛平安從他娘那裏聽來的，他娘說，人都要有夢想，不管是什麽人，夢想就是希望。

  吃穿不愁錦衣玉食長大的衛小公爺確實沒什麽夢想，他想要的幾乎唾手可得，他的人生順風順水。

  所以當小鹿說“我的夢想就是可以天天有肉吃”的時候，衛平安完全不能理解。

  有肉吃算什麽夢想？

  如今，夕陽下，他看著小鹿的眼睛，很想問問他：小鹿，你的夢想實現了嗎？

  小鹿先笑了：“小公爺想說什麽？”

  衛平安皺眉，他心情複雜的看著小鹿。

  “我知道石頭死了…”

  小鹿一怔，眼神忽然變的凶狠，死死的盯著衛平安：“你不配提他。”

  他聲音拔高，有些激動，雙手緊握成拳頭，手上的青筋看的真切，衛平安懷疑，他若是再說錯半個字，小鹿會一拳打過來，小鹿一直擅長偽裝，衛平安不知道為什麽他居然變的這麽激動，連裝也懶得裝了。

  小鹿的身子都在顫抖，他看著衛平安看了一會兒，忽然收斂了情緒：“你想怎麽樣？想阻止我嗎？”

  衛平安看著他，實在說不出阻止他的話，畢竟那些人確實該死。

  “小鹿，我可以幫你。”

  “怎麽幫？”小鹿嘲諷的看著他：“他們有權有勢，你又沒有證據，你能讓他們都死嗎？”

  衛平安無話可說。

  他不能。

  小鹿又笑，隻是那笑容不達眼底：“平安，如果你還拿我當好友，還念著一點我們從前的情誼，就不要阻止我。”

  小鹿說完，沉默了許久，才整理了下衣服，道：“這衣服我存了好幾個月錢買的，穿起來還是不倫不類，累的很。我這樣的人果然不適合這樣的衣服。”

  他說完，轉身便走。

  夕陽下，小鹿的影子被拉的很長很長…

  幾天後，忠永候嫡子羅浩被人發現死在了城外的枯井裏。

  忠永候羅明，還是當初跟著先皇一起的老臣，和大周的戰事中，羅明履曆奇功，大越建朝候，先皇封賞了不少人，羅明就是其中個。

  他是個武將，對孩子們疏於管教，羅夫人生羅大公子的時候，正是戰事頻發的時候，因為受了驚嚇，孩子不足月就生了，羅浩自小體弱多病，以至於羅夫人對其十分寵愛，打不得罵不得，就連忠永候想要管教，羅夫人也是不許的。

  如今羅夫人的心頭肉被人殺了，忠永候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不斷的給大理寺施加壓力，要其追拿凶手。

  大理寺這邊有幾個不錯的仵作，可無奈羅浩死的時間久了點，加上現在天氣熱，要不是他穿的衣服和玉佩，已經腐敗的認不出來了。

  這樣高難度的驗屍工作，本來有一個合適的人選，鍾家小郡主。

  可不巧，小郡主出門遊曆未歸，偌大的大理寺，大家大眼瞪小眼，隻能判斷出羅浩是五天前死的，是被人推下井，摔斷了腿失血過多而死，這個過程漫長又痛苦，可見，凶手是恨及了他的。

  新京很久沒有發生過這麽惡性的案子了，貴族圈人心惶惶。

  可百姓們卻覺得大快人心，因為李霖和羅浩在新京實在算不上什麽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