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柱麵露難色，“三柱，還是聽娘的吧，送衛生院得花多少錢啦。你二哥是窮光蛋，沒有錢，人家衛生院肯定不會收的。”

  周三柱睜大了眼睛，“二嫂要生了，你居然沒有準備生產的錢，要是出了事怎麽辦？”

  “我有這麽倒黴嗎？”

  周二柱說這話的時候，明顯底氣不足。

  他想了想說，“娘，你看著點娟子，我去請接生婆。”

  接生婆很快就來了，她熟練地摸了下娟子的肚子，搖了搖頭，“送衛生院吧，這孩子我接不了。”

  朱玉娥陪著笑臉說，“五嬸，村裏多少孩子都是你接生的，咋就接生不了呢。你就幫幫忙，辛苦一下吧。”

  五嬸無奈地說，“以前沒人告訴過你們，這孩子胎位不正啊。快去醫院吧，晚了，可就是一屍兩命了。”

  周三柱當機立斷，“二哥，救二嫂和孩子要緊，你就別猶豫了。我去借把躺椅，跟你一起抬二嫂到醫院。”

  片刻後，他已經扛著躺椅回到院子裏。

  娟子已經疼得變了人形，周二柱把她抱出來放在躺椅上，用繩子將她固定，便跟周三柱一起抬了她飛快地朝醫院跑去。

  寒風凜冽，兄弟二人卻跑得大汗淋漓。

  天黑的時候，兩人終於到了醫院。

  醫生見產婦已經奄奄一息，二話沒說，直接把娟子送進了手術室。

  兄弟二人惴惴不安地守在手術室門口，直到裏麵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兩人懸著的一顆心才算放下一半。

  手術室的門開了，一個護士走出來說，“恭喜你，母女平安！”

  周二柱一個趔趄，差點摔在地上，“謝謝你，我能進去看看我妻子嗎？”

  護士攔住了他，“產婦很快就會送到病房，你還是等等吧。”

  娟子和孩子很快被送進了病房，周二柱看著床上那個跟小貓似的孩子，怎麽也看不夠。

  “娟子，我們有女兒了。”

  娟子剛生產完，身子十分虛弱，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二柱，我願意陪著你吃苦，可我不願意女兒也陪著我們吃苦。”

  周二柱有些哽咽，“娟子，你放心吧，過了年，我就出去找活幹，哪怕是去工地搬磚，我也不會讓你們娘倆餓著。”

  娟子睡著了，周二柱走出病房，對坐在過道上的周三柱說，“三弟，現在娟子和孩子都平安無事了，但醫院的住院費還沒著落，你替我想想辦法吧。”

  周三柱心裏的震憾不下於八級地震，一個男人要是撐不起一個家，拿什麽讓自己深愛的女人幸福。

  他把身上所有的錢全掏了出來，“二哥，這20塊錢，是我回學校的路費，現在我全給你吧。”

  周二柱發起了愁，“三弟，這點錢實在是不夠啊。”

  周三柱火了，“你明知道你老婆要生孩子，卻沒做任何準備，你配當娟子的丈夫和孩子的父親嗎？要是娟子真出了事，你下半輩子就等著忍受良心的折磨吧。”

  周二柱哀求，“三弟，我錯了，我已經在娟子和女兒麵前發過誓，過了年就去掙錢，一定讓她們母女過好日子。可現在最要緊的是籌住院費啊，等這一關熬過去，我一定洗新革麵，重新做人。”

  周三柱想了想說，“要不，你去求求大哥吧。大哥編鋼篩能掙錢，你讓大哥先把工錢預付給你，過後你編篩子來還。”

  話音未落，周二柱已經一陣風似地跑出去了。

  ……

  除夕這天清晨，周雪兒天不亮就被客廳裏的響動驚醒了，她一骨碌爬起來。

  “糟了，說好的今天早點起來，怎麽睡過頭了？”

  蕭天霖嘟囔，“唉，可愛的被窩，我又要離開你了。”

  周雪兒飛快地穿衣服，“別戀戀不舍，你想睡覺就繼續，我一個人就行。”

  “老婆大人，你知不知道，丈夫是不能慣的，會慣出毛病來。”

  “多睡一會打什麽要緊，你不用上綱上線。”

  蕭天霖舒展四肢，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我第一次擔任年夜飯大廚，哪能睡懶覺。要知道，為了這頓年夜飯，我可是做了不少功課。”

  周雪兒故意說，“你不說我還差點把這茬忘了，好好表現，在爸媽麵前露一手。”

  蕭天霖躇躊滿誌，“那是自然，本人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別吹了，是驢子是馬，拉出來溜溜。要大家都說好，才是真的好。”

  兩人說笑著打開門出來，葉清秋正用拖把吃力地擦地。

  蕭天霖趕緊搶過拖把，“媽，不是說好，擦地這樣的體力活由我來做嗎，大清早的，你怎麽又擦上了？”

  葉清秋有些過意不去，“擦地這點活，累不著我。你們天天上班，好容易休息一天，幹嘛不再睡一會兒？”

  周雪兒說，“天霖哥一想到今天要當大廚，早興奮得睡不著了，要不是我攔著，恐怕半夜就起來了。”

  蕭天霖大笑，“有一個名詞，叫捧殺，你要再捧下去，我可就掉下來了。”

  楚嘯天站起來，“今天的早餐我包了，你們快去洗漱，很快就開飯。”

  周雪兒笑著說，“媽，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我爸居然要進廚房給我們做早餐。”

  楚嘯天揮了揮手，“你們也太小瞧人了，今天我就讓你們嚐一嚐楚式麵條的美味。”

  葉清秋笑了起來，“你爸一輩子隻學會了煮麵條這一招，今天硬要在我們麵前顯擺，我們就勉為其難，給他這個機會吧。”

  蕭天霖走進廚房，見楚嘯天已經係上了圍裙，不禁吃驚地問，“爸，你今天真要親自下廚啊？”

  “從現在開始，我在這個家要起好表率作用。帶領你，伺候好咱們家的小姐太太。”

  蕭天霖露出苦笑，“爸，你真幽默！我弱弱地問一聲，你是打算從此以後就占領廚房這個領地？”

  楚嘯天不好意思地撓了下頭，“我隻會煮麵條這一招，我要是占領了廚房，估計不超過三天，全家人都會造反。”

  蕭天霖笑得直不起腰，“爸，還是我來吧，你出去等著，一會兒就好。”

  “這可不行。”楚嘯天嚴肅地說，“剛才我已經誇下海口，說要包下今天的早餐，一轉身就讓你來做，以後豈能服眾。放心吧，我煮麵條有絕招。”

  麵條上桌，雖然賣相差點，味道還真是不錯。

  葉清秋連連鼓勵，“麵條煮得確實有水平，嘯天，繼續發揚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