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你爹剛被革職，想趁著你娘親生辰來寬慰的人不少，看熱鬧的人也不少，他們想看戲，戲台子就必須搭建起來。”穆老夫人凝視著穆婉寧，“你和你爹答應了慎王殿下什麽事，別以為我不知道。”

  穆婉寧愕然。

  祖母一直向來活的通透，穆婉寧卻沒想到，她牟足勁要和爹爹瞞著的事，祖母心裏也一清二楚。

  她兀自吐了吐舌頭，小臉一白，再看向娘親時，全然換成了坦然。

  “娘親……”穆婉寧嘴唇囁嚅。

  武安侯夫人自知從嫁給武安侯那一刻起，往後餘生多的是身不由己的事情。

  方才那麽直白的拒絕辦生辰宴，屬實不得體。

  她歉疚道：“媳婦知錯了。”

  穆老夫人憋著的一口氣因為武安侯夫人這句話，才鬆了。

  “給年輕人多鍛煉鍛煉，就讓寧兒一手操辦吧？”穆老夫人看著武安侯夫人，“有意見嗎？”

  “沒有。”

  此事被快速的敲定。

  穆老夫人無心在這裏繼續待著，壓抑的慌。

  穆婉柔成了武安侯夫人心裏永遠也打不開的結。

  索性，眼不見，心不煩。

  她張羅著讓穆婉寧和殷離陪她去後花園轉轉。

  殷離對外宣稱養傷，這幾日便安心的在武安侯府待著。

  到了月底的時候，給武安侯夫人生辰宴籌備的差不多了，他才和劉賀去見了祁景玨一麵。

  大半月時間不見，劉賀看見殷離第一眼就驚歎：“這些日子，過的很滋潤吧？”

  殷離回想了一下，確實滋潤。

  他笑了笑，默認了劉賀的話。

  “有一事與你相商，那就隻有同意的份。”殷離側頭看了一眼劉賀。

  “嘿，你一直拿捏我拿捏得死死的，我都習慣了，說吧。”劉賀知道殷離這人沒惡意，倒是個有鴻鵠之誌的人。

  “讓上官若以武安侯府親戚，阿寧的遠房表妹身份，參加武安侯夫人此次生辰宴，我提出納妾的意見，光明正大入住殷府，這樣方便給她治腿。”殷離淡然如斯道。

  劉賀聽完就黑了一張臉。

  殷離在說什麽天方夜譚？

  他的心上人，他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殷離輕飄飄一句就要納為妾？

  劉賀頓住步子，那眼神似是要吃了殷離。

  “我不同意！”劉賀堅決道。

  殷離反應極其平淡，像是早就猜到了劉賀這般狀態。

  他繼續前行，漫不經心道：“我說了，你隻有同意的份。”

  “……”

  劉賀氣急，擱這和他玩繞口令呢？

  殷離耐心的解釋：“盛老隔三差五都在皇宮裏，給上官若醫治腿不方便，他是男人，上官若貌美如花還是你的心頭寶。”

  劉賀心情緩和了一點，沒好氣的“恩”了一聲。

  “你不願意讓盛老看她腿吧？”

  “當然不願意！”

  “現在兩全其美的辦法就是，我剛才提的，盛老指導阿寧，阿寧醫治上官若，她是東維國的人，以這樣的方式入殷府，不會引起懷疑和猜忌，反而安全。”

  劉賀竟然想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因為殷離說的頭頭是道。

  猶豫了片刻後，劉賀還是忍不住道：“若若那麽美，你……”

  “我已經有阿寧了，此生隻愛她一人。”

  殷離打斷了劉賀的話，鄭重的承諾。

  旁的女人入不了他的眼。

  單憑上官若是東維國的人這一條，他就不可能完全信任，更別說假戲真做了。

  “武安侯夫人什麽時候生辰宴？”劉賀問。

  “明日。”

  兩人繼續前行去東宮。

  祁景玨的親信帶著他們到了書房，祁景玨放下手中的竹簡，掀起眼皮子看他們二人。

  “殷大人，劉將軍，身上的傷可痊愈了？”祁景玨關心的問。

  “已無大礙。”殷離言簡意賅。

  劉賀也附和一句。

  祁景玨唇角一勾，手在書桌上有節奏的敲了敲，忽然之間，翻開一張宣紙，上麵赫然寫著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下月初三，暴雨，那一日行動。”

  確定殷離和劉賀都看清楚了，祁景玨把那宣紙揉成了一團，當場燒了。

  就仿佛那張紙上的字不曾存在過。

  距離下個月初三，也就七日時間。

  “殷大人，你有家眷，這條路，要是失敗了，他們可都是死路一條，你想好了嗎？”祁景玨聲音森冷，就像暗夜裏吐著信子的毒蛇，發出了絲絲的聲響。

  這句話帶著滾燙的溫度，既是警告，也是底線。

  殷離麵容無甚變化，他恭敬的頷首：“臣和武安侯府至死效忠殿下。”

  祁景玨被殷離的話逗笑，他既然決定走這一步，就知道沒有回頭路可走。

  他勝利的幾率隻有五成。

  成敗在此一舉。

  祁景玨半是玩笑的道：“兩位要是有顧慮，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劉賀額間冒了一層冷汗。

  他一個五大三粗的將軍，都能聽出來太子殿下這話的弦外之音。

  隻要他說自己有顧慮，祁景玨必然是笑麵虎一樣的告訴他，可以離開東宮，回去過安穩日子。

  實際上就是，他剛踏出東宮，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太子殿下到這時候了，還不忘試探他們。

  真的是，居心叵測。

  劉賀能理解，身居高位，現在太子的身份尷尬，不信任任何人，實屬情理之中。

  劉賀撫了一把子額頭，心虛道：“太子殿下說的什麽話，慎王府乃龍潭虎穴，我和殷大人都去闖了，城防圖也拿到了，若是現在放棄了，豈不是太虧了。”

  祁景玨冷嗤：“殷大人，你呢？”

  殷離：“臣今日出現在東宮，足以說明一切。”

  “好！”

  祁景玨興致好，高亢的吼了一聲。

  “就這麽決定了，聽說武安侯夫人明日生辰，你是武安侯唯一的女婿，又為孤在做事，幫孤帶一份賀禮過去，聊表心意。”祁景玨淡然的從書房的寶物架子上拿了一件交給殷離。

  那是皇上禦賜的東西。

  一個即將謀權篡位的太子，對這些身外之物自然不會特別看重。

  隨手一送罷了。

  殷離接著，低頭道：“謝太子殿下。”

  祁景玨道：“參加完武安侯夫人的生辰宴，就為下月初三做準備，孤希望我們一鼓作氣，殺他們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