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單單做一錘子買賣，而是要為長遠計，那便不是簡簡單單地同穆婉寧打聲招呼能夠解決的問題了。

  經穆婉寧這一提點，雲臻當即便有些心急起來，一時間有些茫然不知該如何著手。

  穆婉寧笑了笑，安撫道：“雲先生不必心憂，當務之急是先將此事告知曹太守，請他先將人留下，我們再做後續的打算。”

  “對對，穆二小姐說的是。”雲臻連連點頭，道，“我這就修書一封傳回福州，向大人稟報。”

  說著，雲臻便站起身來，對穆婉寧一拱手，“雲臻告辭，改日再來拜會穆二小姐。”

  穆婉寧淺笑著頷首：“先生不必多禮。巧瑩，替我送先生出府。”

  待到巧瑩將雲臻帶出了書房後，穆婉寧從楠木書桌旁的架子上緩緩抽出一副卷軸展開，手指緩緩在畫紙上所描摹的山川河流之上拂過，心中隱隱有些暗芒一閃而逝。

  若是當真能夠將此事做成，不提其中能夠賺取的巨額利潤，就單單是這一條商路，都足以抵得過大半個國庫。

  雲臻從武安侯府離開之後，回了暫居的客棧便將自己一個人關在了屋子裏，除了中間派人給福州傳了加急的書信之外，便整整幾日幾夜再沒有出過屋子。

  等到下一次他再出現在穆婉寧麵前的時候，已然過了七八日。

  “穆二小姐，依你之見，這份計劃你以為如何？”

  雲臻的雙眼下皆泛著淡淡的青黑，但目光中卻神采奕奕，閃著光似的，全然不見絲毫的疲態，有的隻是興奮和激動。

  穆婉寧細細反查著方才雲臻帶來的這份文書，上麵詳細地記載了對於這一次與西狄通商的計劃，事無巨細，皆考慮在內，可以說是寫得極為詳實。

  翻過最後一頁，穆婉寧深吸一口氣，緩緩將之闔上，忍不住歎道：“先生大才，隻可惜……”

  隻可惜，以雲臻如今的身份，根本無法參加春闈。就單憑著他這一手文書功底，若是能夠參加春闈，金榜之上定然會有他的一席之地。

  雲臻也聽出了穆婉寧的言下之意，對此他倒是很豁達，一笑道，“那些浮華虛名，雲某從不放在心上。再說，雲某本該是個已死之人，受穆二小姐和殷公子大恩，如今非但能夠苟且保住性命，還能繼續留在曹大人身邊，為福州效力，已然是很知足了。”

  說這話的時候，雲臻的神色平靜，目光澄澈，顯然是當真不將此事放在心上。

  這便愈加讓穆婉寧在心中暗自讚歎了。

  有雲臻相助，穆婉寧也對這一次的西狄之行更多了幾分把握，她笑望著雲臻道：“先生思慮周全，這些我沒有什麽幫得上的，隻是有一點，先生可曾去過西狄？”

  雲臻被問得一怔，如實搖頭。

  他自幼長在福州，乃是中原腹地，哪裏會去過西狄那等偏遠的異邦？

  穆婉寧淺淺一笑，“這便是了。先生的主意沒有問題，問題在於，你不了解西狄。”

  聞言，雲臻露出深思之色。

  穆婉寧說得不錯，他如今細細想來，這幾日他的所思所想，很多時候都是習慣性的按照平日裏中原之間交往的禮節習慣來思考的，但這次要和他們打交道的，不再是他們熟悉的鳳雲國人，而是凶悍無匹的西狄人，又是在西狄的地盤。若是沒有做好十足的準備，完全有可能直接讓這次去的人有去無回。

  這般想著，雲臻眉宇間的褶皺不由得加深了幾分。

  “可是……西狄地處偏僻，中間與我鳳雲又有天塹相隔，去過西狄的人放眼整個鳳雲也沒有幾個，這一時半會兒的，上哪去找一個熟悉西狄之人？”

  他這般說著，一抬眸，便見對麵的女子唇角掖著玩味的笑意望著自己。

  雲臻微愣，下一刻便立即反映了過來，眸子亮了亮。

  “難道穆二小姐識得這樣的人？”

  穆婉寧唇角微勾，取出放在一旁的卷軸展開，山川江河緩緩展現其上。

  “這、這是……”

  雲臻看得瞠目結舌，心中隱隱有個猜想，又不敢相信。

  穆婉寧低低一笑，又扔下一句將雲臻震在遠處的話，“這就是西狄的地形圖。”

  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證實，雲臻當即倒吸了一口涼氣，看著麵前圖紙的目光愈加灼熱起來。

  “妙，真是妙……”雲臻細細將這副地形圖一一看過，忍不住連連讚歎。

  他麵前的這副圖紙上，不止極其詳細地標明了西狄的各處河流山川，更是將西狄如今盤踞的幾處部落及其中如今的情況寫得清清楚楚，隻怕是尋常的西狄人都不會知道的這般詳細。

  若是這份地形圖當真是真的，那便真可謂是及時雨了。

  雲臻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穆二小姐，不知這圖是從何處得來的？怎會將西狄的地形風貌描述的如此詳細？”

  這圖自然是穆婉寧結合前世聽聞的種種親手繪製的，但她卻不能如此同雲臻說，便隨口道：“我曾在一本遊記上見過西狄的描述，這幾日又細細回憶了一番，大致將其繪製了出來。”

  頓了頓，穆婉寧又有些可惜地道：“隻可惜時間久遠，有些地方我如今已然記不清了，否則，這份圖還可以更詳盡些。”

  她指了指地圖上的幾處，相比於其他地方密密麻麻的標注，這幾處位置確實是要顯得單薄的多，但對雲臻來說卻已經是如獲至寶。

  “穆二小姐過謙了，有了這份地形圖在，我們至少有多了兩成的把握。”他抬眸望向穆婉寧，眸中帶上幾分小心的期許，“穆二小姐，不知可否將這圖暫且放在雲某這兒？有些地方雲某還得細細研讀一番。”

  穆婉寧拿出這圖，自然就是為了給雲臻用的，但她卻淺笑著搖了頭。

  “這份圖還不是完整版，待到將圖補全，我自會派人送到先生手中。”

  “不完整？”雲臻不明所以地望著穆婉寧。

  穆婉寧不知想到了什麽，唇角柔和了幾分，頷首道：“嗯，我在等能完善它的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