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臻臉上露出詫異的神情，隨即又恍悟，能幫穆二小姐完善地圖的人自然是殷離，他欲言又止，穆婉寧收起了方才恬淡的笑意，對他的心思了然於心，溫和道：“雲先生可以暫且休憩幾日，等我的好消息。”

  她所言幾日便是殷離參加完春闈的日子。

  雲臻爽朗答應：“有勞穆二小姐了。”

  穆婉寧嘴角揚起，共贏的合作，談不上有勞二字，倒是她應該多謝曹大人和雲臻。

  他們品性上佳，待人真誠且言行舉止從無逾越，是她沾了些好運氣。

  送雲臻離開時，穆婉寧叮囑：“萬事小心。”

  春日時間溜的總是毫無痕跡，今天已是春闈的最後一日。

  穆婉寧早起，眉眼籠罩了一縷清晨的霧氣，天空被巨大的陰霾覆蓋，冷風入骨，隨時有下雨的征兆。

  她一襲灰白色的男裝，頭發高高的束了起來，眉目飛揚，在這樣的天氣裏明亮攝人心魄。

  特意吩咐巧瑩準備了一份暖胃粥帶上了馬車，大約午時就能見到殷離了。

  巧瑩眉開眼笑：“小姐難得對一個人上心。”

  穆婉寧也不辯解，她揪了一下腰間掛著的穗子，一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的無所謂樣子，讓巧瑩也摸不準她的心思。

  巧瑩吐了吐舌頭小聲道歉：“我不該揣測小姐的想法。”

  穆婉寧柳眉輕輕擰了擰，答非所問，“出發吧。”

  片刻後，她坐上了馬車，離開了武安侯府前往貢院。

  馬車搖搖晃晃，掀起了簾子，穆婉寧發現，外麵開始下春雪了，路麵也有點濕漉漉的，下意識的攏了攏衣服，內心埋怨，出門時應該帶一個小暖爐的，也不知道殷離會不會早早出來。

  貢院外人群熙熙攘攘，穆婉寧也懶得湊熱鬧，吩咐明風把馬車停在了不起眼的角落，開始等待。

  “有人考完出來了！”

  兩個時辰後，嘹亮的一聲呐喊，讓穆婉寧飄遠的心思收回來，她蔥白的手從袖口裏伸出來，撩起馬車簾子，還沒分辨清聲音源頭，腦門上就被人輕輕彈了一下。

  穆婉寧眨眼，隻見一個矯捷的身影已然進了馬車，坐在了自己的對麵，藏青色的外衫上還帶了些濕氣。

  幾日不見殷離，他也確實清瘦了一些。

  臉部的線條感更加明晰，就連看向穆婉寧的眼神也變得耐人尋味。

  殷離漫不經心的靠在馬車壁上，等穆婉寧開口詢問他春闈的結果。他目光落在穆婉寧那一小節細白的脖子上，探究的問：“阿寧不冷嗎？”

  穆婉寧狡黠的笑：“不冷，給離哥哥備了暖胃粥，我喝完了，反倒不冷了。”

  殷離心情極好，故作惋惜道：“我剛才下手還是輕了。”

  穆婉寧囁嚅著唇，聲音比之前淡，軟軟糯糯的，“離哥哥舍得嗎？”

  必然舍不得，明知故問。

  “離哥哥最優秀了，是第一個出貢院的。”穆婉寧發自內心的誇讚了一句。

  這話對殷離很受用，他淡淡道：“隻要沒有蠢材和膽大包天的人掉包我的試卷，就穩了。”

  言外之意是，他能一舉高中。

  穆婉寧眉眼彎彎的，裏麵綻放出亮晶晶的光，“此話當真。”

  “走著瞧。”殷離相當有底氣。

  穆婉寧挪了挪身子，不曾想保持一個姿勢坐久了，腿有些發麻，她稍稍一動，一個趔趄身子就斜了。

  殷離眼疾手快抓住了她一隻胳膊，輕輕一帶，穆婉寧坐穩後，小臉上也沾染了一層緋紅。

  可胳膊上隱隱約約能感覺到殷離掌心滲透進來的溫度，一下子燙到了心口。

  馬車裏溫度都驟然升高了一截，殷離也沒打算鬆開穆婉寧的胳膊，反而調笑：“我春闈這段日子你在家養著養虛弱了。”

  穆婉寧不自在道：“離哥哥就會欺負我。”

  她迅速的調整狀態，再對上殷離那雙深邃又探究的眼睛時，已經泰然自若了。

  “我有事要請教離哥哥。”穆婉寧直言今天來貢院門口的目的。

  殷離的手悄然鬆開，似乎有一點失落，可那點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他點頭，吩咐明風將馬車駕到了永安侯府。

  兩人一前一後進書房，明風守在外麵，巧瑩備了甜點和熱茶後也知趣的退出。

  “什麽事請教我？”殷離耐心的詢問。

  穆婉寧拿出了自己繪製的西狄的地圖，在書桌上攤開。

  “這份地圖有些細節需要補充。”

  殷離看到地圖的第一眼為之震撼，到底是他低估了穆婉寧，反之，她膽大心細，有一種魔力，蠱惑著他，靠近。

  側頭，便輕而易舉的看見穆婉寧白皙的臉頰，皮膚極好，上麵的小絨毛都一清二楚，鼻子小巧，嘴唇嫣紅，殷離不自覺的傾身更靠近了一些。

  他大手隨意的指了指地圖上西狄西南連接鳳雲國的天塹：“這裏除了洶湧湍急至少八百裏的河流之外，還有一處跨越五百裏的森林和斷崖，呈不規則的線條，地勢險惡，氣候多變，但資源豐富，就是這天塹使得鳳雲和西狄的氣候南轅北轍，這份地圖上隻標記了河流，還隻是小河。”

  穆婉寧聽的仔細，她點頭驚喜道：“對哦，我竟然忘了這條山脈。”

  說著她就要去拿筆補充，眼神隻顧著看地圖了，一手抓住了殷離的手腕後才後知後覺。

  她要後退，肩膀也不經意碰到了殷離的胸膛。

  兩人距離極近，近到穆婉寧能清晰的聽到殷離加快了心跳聲，和打在自己後頸的灼熱的呼吸。

  她上一世經曆那麽多，唯獨不曾體驗過男女之情，現在她和殷離之間的種種，都已經超越了尋常朋友的接觸。

  殷離反手抓住了穆婉寧要移開的手，以一個極其曖昧和危險的姿勢拉著穆婉寧看西狄的地圖，他甚至撩了一下穆婉寧束起來的丸子頭，瞅著那飛舞在空氣裏不安分的幾根頭發，仿佛是羽毛一下一下撩撥著他的心髒，他眼中翻騰著一股深不可測的漩渦，強勢又精明，他笑意更深，順著穆婉寧的話道：“這也是西狄易守難攻的原因。”

  穆婉寧像是被燙到了，如一隻小兔子，想逃竄，可殷離一本正經的樣子實時說明著，是她想多了。

  可是臉上溫度愈加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