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著暖黃燭火的營帳中三個姿容各異的姑娘圍坐邊幾，那幾上還擺著展開了一半的秋獵圖……

  “我還道那位爺怎的就這麽將頭名給了你家表兄，原是為了討好美人啊！”袁如裳輕觸著畫上的一匹駿馬如是感慨。

  旁邊的沈歸音也攏著畫的另一邊細瞧著，喃喃接話，“難怪我父親說找小國公爺看畫卻被推阻，還說什麽已經裝好了箱籠回京再掛。”

  “可不止沈大人！”袁如裳瞟了一眼麵上神色不改的遲紜，“據說還有六皇子和幾位侯爺，還有好幾位大人，可皆是被這理由給拒的！”

  “那也無法，”沈歸音搖了搖頭，“美人心頭好在前，旁的人又算得了什麽……”

  袁如裳聞言抿唇點了點頭，兩人這一唱一和間遲紜反正是不羞不臊，但聽戚容珩用的是那般的借口也是有些忍俊不禁，這京城中的人都知道國公府的大門沒幾人入得了，哪怕回京真是再掛起來也沒幾人能看到了……

  沈歸音和袁如裳一開始是被沉香十八子引來的，最後卻因為秋獵圖耽擱在遲紜這兒遲遲不肯回去，最後遲紜沒法了才說明日還有回京之後有的是時間給她們觀賞，隻要她們來她絕無不應這二人才相攜離開遲紜這處。

  而毫無意外的，戚容珩深夜時分再度造訪遲紜這兒，那副茶器倒是因著攜帶不便未拿過來給遲紜，而遲紜也發現了戚容珩的神色並不似之前那般好，午後時分他的眉眼間尚還舒展，這會兒卻是帶了些陰鬱，但也在極力掩飾。

  她知道戚容珩不想讓她再蹚這趟渾水，但她又如何能夠？

  許是這一世戚容珩因她將太多計劃都提前實施，變數也太多，像是今年本該是冬狩，華明淵卻將其改為了秋獮，一是因為秋獮的盛南圍場離著京城最近如若戚容珩起兵也能最快回京和調兵增援，二是因為他知自己再奔波操勞不起。

  這一變便是在遲紜所預料之外，但總歸與她所想差不到哪兒去，至少她已經先將明恒從暗處拉了出來，至少戚容珩早已對華明淵不會放過他心知肚明，該做的準備都做了，該翻的臉現在也翻了，差的不過也隻是直接麵對麵刀兵相對罷了。

  對於戚容珩如此遲紜並未說太多，那些寬慰和安撫的話於戚容珩這般的人來說並沒有什麽很大作用，最直接了當的還是助他早日解決困境，不過現在好像可以說這於他們並不是困境，於華明淵才是……

  至於戚容珩已經知道現在的華沅漓就是宴辭清一事他並未告訴遲紜，也未與她講今夜同宴辭清見了麵，其實倒也不是有什麽不能說的，隻是因為宴辭清一開始便說了不會插手戚容珩的事，他不想讓遲紜覺得虧欠了他些什麽，戚容珩自是能明白。

  夜散明來，此次秋獮到得最末一日，今日喚作終圍，亦是如第一日一般要進山去圍獵的，卻不似第一日那般的規矩，第一日是有得賞之分，今日卻隻是為了尋那十幾隻做了記號再放回山中的獵物，尋到即昭示來年昌盛皆來。

  以往都是以兩個時辰為限，尋人一起或者自己獨行都無規矩，但今日卻是添了一則，那便是獨行進山，美名其曰帝王想看看誰才是為盛朝尋來昌盛之人，另有重賞。

  這麽一條規矩是針對誰而定的自是不言而喻，理由用的是冠冕堂皇，也頗有些強辭之感，但眾人卻不敢出言反駁，一是因為盛南圍場中都是禁軍，帝王在此自是無可擔心安危，二是因為此話是帝王口諭，不遵也得遵，況且隻說進山時隻能一人，又沒說進山後不能結伴而行……

  終圍之禮宣過便是要進山，從前尚沒有什麽進山的規矩，今日卻是按著身份一個一個的請，而今日皇子卻也不進山，那按著官階品級第一個便是戚容珩。

  有禁軍侍衛向前引路，戚容珩出的列向高座上的華明淵拱手別禮，隨後便瀟灑轉身跟著那侍衛前行，上的馬去便是揚鞭催馬往山口行去逐漸消失在了眾人視線中。

  緊接著便是幾位尚還有餘力的侯爺，再就是幾位老將軍，接著便是對騎射尚精的兵刑二部尚書，再接著就是之前參與過啟獵年輕些的文武官員，例如沈辰昭司徒衡一輩。

  人一個接一個的走，讓留在外頭的一行臣子莫名覺得氣氛有些詭凝，也不知怎麽的總覺今日這般安排怕是有些什麽蹊蹺在其中，但想歸想猜歸猜，帝王還坐在那上頭，任誰也不敢多說些什麽。

  今日這般場合便沒有女子進山玩鬧了，甚至於都破天荒的待在營帳內不用出席終圍禮，遲紜的帳子中一早就迎來了沈歸音和袁如裳兩個同樣閑著的人，沈歸音直奔了秋獵圖，袁如裳倒是沒那麽有興趣，就坐在芷書旁邊看她繡帕子了。

  不過多時便有管事嬤嬤來的遲紜帳子外頭求見，喚進來一說講是遲昂傑在外頭等著要見遲紜，遲紜聽了後便讓芷書招待著那二人，自己領著芷棋出去見人了。

  到得營門口便見遲昂傑穩站在不遠處，緩步走過去後遲昂傑隻對她使了個眼色，遲紜心領神會便與之並肩而行往人少之處踱步。

  一邊著遲昂傑一邊壓了些聲音道，“今年的規矩不同往年，以前尚且還說道一句君臣同樂不較身份，今日卻是按著官階品級入山，幾位殿下今年都不參與，他自當之無愧是頭一個。”

  這規矩是終圍禮時忽然宣的，在場的諸臣都驚訝了一番，遲紜自然是不會知道，遲昂傑也是終圍禮一散便來尋她說了，為的就是求一個心安。

  “無妨，昨日無事，今日當也無事。”遲紜淡然出聲，但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寬慰遲昂傑還是在寬慰自己。

  一千禁軍不是小數，還都是得了死令衝著戚容珩一個人去的，而思南閣此次過來的總共也就那麽百餘人，寡不敵眾，說不擔心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