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愈發微弱，由光明的橘黃慢慢轉為蕭瑟的青藍，隻是通過石闕的一瞬，她便聽到了某種讓人心驚的響動。

  心裏閃過一絲訝異，少女立刻拽回正欲逃跑的薛蓮妹，用膝蓋將將她狠拋向石台之下。

  薛蓮妹捂著心口痛叫一聲，青藍色的火焰驚恐地跳動著，在少女的瞳孔中染上深秋的寒冷。

  石台的邊緣濕滑無比，好在尚有可以向外凸出的石塊供她攀援踩踏。

  她速度很快，身手靈活地攀到石台頂端。同時一種讓人後背發顫的豺吼如雪球般從四麵八方滾來，在洞穴中的每一條通道回響著。

  “卞識微！”一道淺淺的身影躍上石台，上去就是兩個巴掌，讓卞識微從噩夢中跌入另一個噩夢。

  “女鬼！”少年張嘴就咬了自己的舌頭，驚恐地撐起身體向後縮。

  “是我，快離開這裏。”非必然她真的不願意太耗費靈力，空氣中的水坎之息通過靈力的牽引迅速凝聚，像一顆顆懸停在空中的藍色玻璃珠。

  揮手成風，水坎之息如一彎皎皎弦月幻影成十，靈力網織成一個半球，托起正懵的卞識微。

  一個跟頭栽進藍色的水浪之中，卞識微剛被擁入防護球中，藍色的光芒便將最後一寸未被包裹的空間封住。

  “霞妹，怎麽了！”

  “石闕處的陣法詭異，隻要一進人就會樹起屏障，讓此處化為一方囚籠。”聲音漸漸遠了，卞識微趕緊自己像馬球一樣被猛踹出去，胃裏翻騰得可怕。

  直到他聽見一個女人的驚叫，他才從急墜中堪堪停住，後背一道猛烈衝擊被水息緩解，他隻是跌坐在地，轉頭時一地爆裂碎石。

  掌側傳來的疼痛讓他清晰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處境，他眼睜睜看著一個陌生女子被卞霞用靈力壓倒在地，同時一道白光閃過，直到法陣關閉，那女子依然用一種怨毒又氣憤的眼神看著他。

  “喵~”一隻碩大肥貓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裏跳出，舔了舔掌心趴在卞識微腳下，仿佛把他的腳背當作枕頭。

  這又是個什麽東西？卞識微簡直要被眼前的景象弄昏了頭腦。

  但這個洞穴的主人顯然沒給他機會冷靜下來思考，隨著聲聲獸吼逼近，藏在石台陰影下的許仙仙明顯感覺不妙。

  可惡，隻有一步，隻差一步！薛蓮妹痛恨地看向那個看上去呆頭呆腦的蠢貨，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她馬上就能出去了。

  沒錯，她撒謊了。

  法陣的分界正是那兩座損毀得早已看不出形狀的石闕。

  她本困在法陣之內。

  薛宓為了出陣而將她拖入陣中，卻沒想到她先前配有可以迷惑妖獸嗅覺的草藥，四不像之所以暴怒出洞，不是因為薛宓的離開，而是因為它沒有找到進陣的那一個薛蓮妹。

  這個瘋婆子，明明她一進來自己就可以出去了。

  她演得那麽好，她不是信了嗎，怎麽會——

  怎麽會看出來！

  那女人一看就不是善茬，服飾低調，衣料卻都是上乘的，但走路大步流星，沒有絲毫名門風範，到底是個什麽來曆。

  她自知修為不過凝氣六層，資質平庸，但沒想到如此輕易就能被人用靈力壓製。這讓薛蓮妹又怒又恨。

  然而來不及多想，那天殺的四不像已經從黑暗深處躍出，當大塊鑲黑邊的斑紋從藍色的幽光下遊過，燃盡的符咒在空中化為灰燼，從一對暗紅的燈籠眼前落下。

  “嘖，此女心術不正，妄圖迫害同道，誰料被揭穿，可少不了一番爭鬥了。”胖長老捏著一隻撕了皮的芋頭，哈出白氣來。

  徒弟則擔憂地看向幕布中另外兩人。

  妖獸因為有人闖入它的陣地而暴怒無比，羊蹄一尥將一塊巨石擊穿，豺狼般難聽而沉重的吼叫聲讓恐懼在黑暗中蔓延。

  卞識微在黑暗中不敢睜眼，聽覺越發敏感。那隻不明狀況的肥貓順著他的褲腳向上爬，卞識微下意識地抱住那柔軟溫暖的身軀，很用力。

  “你知道它沒有聽覺。”少女的聲音如一柄亮劍將黑暗貫穿，她看不見那頭蹄子比她腰還粗的妖獸剛從她上方的石台跳向另一座，因為無法視物而帶來的恐懼沒有降臨在許仙仙身上。

  她本來習慣。

  “它分明剛活動過，你卻敢和我大聲說話，這至少說明你並不擔心它因為‘聽見’異動而發動襲擊。”

  “是又如何？”薛蓮妹試圖用靈力與她抗衡，但她對法術太不熟練，始終居於下風，“我騙了你，你要殺我嗎？放棄吧，我可能出不去，但它也絕對察覺不到我。除非你殺我，但這能救你嗎？”

  “你和我一樣，”薛蓮妹索性不掙紮了，任那股力量將自己壓製得不能動彈，她輕輕地笑著，像得到一塊糖果的小孩，幸災樂禍，“都無法解脫。”

  “從某方麵來說，確實一樣。”少女並沒有受到她的影響，而是在原地做著什麽，發出很輕微的聲響，“我剛才以為這個陣法是死陣，進來才知道，是個很特別的活陣。”

  “以石闕為界，從第一批人闖入它的領地開始，這裏就發生著不等的交換。這個蓄水池裏，有水流出，就必須有水流入，才能滿足它的‘規則’。”

  “你忘記這是考題，而考題一定會有提示。”許仙仙本不願輕易動用中衣上的金線，但她能感受到從妖獸身上傳來的，具有壓迫感的力量。饑餓感和憤怒充斥在它湧動的血液中，叫囂著。

  如果讓它找到闖入者，那將是無法承受的狂風暴雨。

  “你身在石闕之內，難道我會以為你未入陣？你身上的草藥味很特別，不像尋常女孩會用的香料，而你又自稱是馭獸師，這就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些東西。”

  “你急切地想讓我靠近，跨越那道石闕，是為了一人換一人。”

  “但你知道嗎？之所以那頭妖獸感到我進陣卻不襲擊我，是因為你用來保命的那個香囊，現在在我手裏。”少女的嘴角微微上翹，將小巧精致的香囊在衣帶上打了個死結，真正的力量從她的手心慢慢釋放。

  在被打落進冰寒刺骨的泉水之時，薛蓮妹雙耳浸入冷水之中，鼻腔突然受到的壓力讓她慌張得忘了呼吸。

  “而水，會衝洗掉你身上所有的氣味。”

  正當她踩著軟沙從水中站起，少女不帶感情的聲音和從頭頂淌落的蛇涎同時將她擊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