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立一臉窘迫與難堪，而張敏兒隻是微微笑笑，拿著電話走往落地窗那邊走去。連一句抱歉都沒有、連一個不好意思的眼神都沒有......像是完全認同了杜曼玲的話。

  這讓潘立越發覺得沒臉。

  “潘總，這邊請。”黎路這才將目光從張敏兒的身上收了回來，對著潘立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看不用再談了。我想黎總在少爺和董事長麵前，也什麽都不是。”潘立惱聲說道。

  “我爸？”黎路不禁好奇：“潘總過來，難道不是敏行內部采購、或者原料供應鏈工業園的事嗎？和我爸有什麽關係？”

  “你......”潘立看了他一眼，冷聲說道：“少爺就別在這裏裝傻了。你沒回國的時候，你爸媽感情好得很，偏你回國在公司呆了幾年，你媽就要讓你爸滾出公司。果然母子連心，你母親還是護著你的，也怪不得你爸心冷了。”

  “潘總對我的家事如此清楚，倒是不知道是道聽途說、還是我爸親口告訴你的？”黎路沉著臉，拿起手機就給黎英棋打了過去，邊對潘立說道：“還請潘總先離開這裏，我們敏行董事長的辦公室，不是菜市場，由得別人隨便進出。”

  “喂，爸，我在公司。”黎路沉著臉，邊和黎英棋講電話邊往外走。

  潘立回頭看了一眼站在落地玻璃窗邊與杜曼玲講電話的張敏兒。一件高領短袖毛衣，下麵配一條橄欖綠的中長毛呢包裙，在說話時眉眼間帶著慣有的冷意，通身的氣勢，讓他想起她在商場上的那些手段。心裏不禁有些後悔，這樣一個霸王一樣的女人，要是知道他男人的事情，肯定是一腳就踹了。那種事情，怕的是那男人、絕不可能是這個女人。

  說她在婆家不受待見，拿錢養了婆家全家、卻連吃飯都不讓上桌子的傳言，他是瘋了還是傻了才會去相信。

  這種女人......不拿錢砸得婆家的人供著她，都算是她對老公有愛心了。

  想到這裏，潘立不由得心裏一驚，立即收了目光，轉身快步往外走去－－若是這女人知道黎英棋那事是自己竄掇的，就算她維護老公，也得剝了自己的皮了。

  *

  潘立走出張敏兒辦公室的時候，黎路剛與黎英棋通完電話，迎著走出來的潘立，淡淡說道：“我看潘總還是去我辦公室坐會兒。”

  “不用了，我還有事要趕回公司。”潘立沉著臉，與黎路說話的時候，語氣很不耐煩。

  “我爸那事，與你關係不小。”黎路冷聲說道。

  “你別想套我的話，那件事，你爸是打死都不會說的。你媽都不敢套我的話，你幾斤幾兩，在這兒裝人模狗樣的。”潘立剛才受了杜曼玲的辱，又被張敏兒嚇了一回，情緒差到了極點。麵對黎路這個在他眼裏還帶著年輕稚氣的小孩子，是半分麵子也不留。

  “我是不是真的知道，你倒是不必在意。我隻告訴你，在我這裏，隻要潘總有專業的態度與優質的產品，我們未必沒有合作的機會；但在我母親那裏，潘總若是依然以私挾公，潘氏在原料供應鏈體係建立完成後，還有沒有生存空間，那就不好說了。”黎路看著潘立，淡淡說道。

  “她張敏兒再強，也做不到一手遮天。市裏對她早已不滿，敏行汙水的事情，你以為就了結了？”

  “原料供應鏈工業園的項目，不過是想先哄得她拿出地來，你還以為市裏在重用她、重視敏行？真是天真。”

  “黎路，我理解你以孩子看媽的眼光，認為自己的媽無所不能。但現在已經不是她的時代了，還是有點兒自知之明吧。”

  潘立當然知道黎路一邊放出有可能合作的信號、一邊拿張敏兒壓他，是想他不要在黎英棋的醜事上做文章。但他潘立是什麽人，他能和張敏兒和杜曼玲伏低服軟，對他黎路－－大可不必。

  潘立在說完後，便轉身揚長而去。

  *

  “黎總？”郭佳見狀，連忙快步走到黎路身邊，問他要怎麽對待潘立。

  “送一下潘總，怎麽說都是董事長的客人，我們也不能太沒禮貌。”黎路沉著臉看著潘立的背影，隻覺得有被惡心到。

  原本潘立有近185cm的個子，商業出身的氣質比他父親黎英棋還多了幾分銳氣。就算有些鑽營，也還算是風度翩翩。他甚至想過，年輕時候的杜曼玲與年輕時候的潘立交往，多少有幾分外貌的吸引、與那種近似的飛揚氣息。

  現在看來，正如薑竹西所說，他沒一點配得上杜曼玲。

  黎路輕吐了口氣，抬眼看向張敏兒的辦公室，心裏一股不得發泄的鬱氣，讓他有些不敢麵對張敏兒。

  “打死都不會說的事，會是什麽事？”

  “看潘立說話的語氣和表情，應該不是犯法的事。”

  “如果是這樣，就可以放心了嗎？不是犯法的事，又有什麽可以威脅到媽的？”

  “難道是......”

  “不可能，他是沒用，但在奶奶視線之外的地方，對媽還是很好的。”

  黎路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隨即又否定了猜測，但心裏那顆懷疑的種子，算是深深的埋了下去。

  *

  黎路梳理了一下情緒後，便去了張敏兒的辦公室。張敏兒自然早就結束了與杜曼玲的通話，看著黎路進來，不由得沉默，片刻之後才不悅地說道：“你巴巴地趕回來、又巴巴的讓杜曼玲給我打電話，是在怕我答應潘立，在評審過程中放水？”

  “原本不擔心，但事關我爸，就多想了一些。”黎路如實說道。

  “你覺得我不如杜曼玲？”張敏兒再問。

  “她沒有軟肋、無所顧忌。”黎路說道。

  “我......”張敏兒張了張嘴，犀利的語氣一下子弱了下來，看著黎路低聲問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認為，在事業之外，我就是個沒原則、沒地位、過不好自己生活的人？”

  “我不知道，從沒人在我麵前聊起過敏行之外的你。”黎路輕聲說道。

  黎路想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