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你看到的敏行之內的我，是張敏兒、還是黎英棋的妻子、還是你媽媽？”張敏兒轉過身去，隔著玻璃看著窗外的天空，雖然很藍，那道玻璃的阻隔，卻仍讓人感覺到壓抑。

  “……都是。”黎路沉默了一會兒後，輕聲答道。

  “我知道了。”張敏兒緩緩轉過身來，看著黎路說道：“看來.......在商業的果斷上，我得向杜曼玲認輸。”

  “S&P的營運有既定的規則，她在規則之內做決定，原本也比我們更容易。若她來敏行，不一定有敏行現在的規模。”黎路說道。

  “你爸和潘立到底是怎麽回事？”張敏兒搖了搖頭，拉了椅子坐下來後，看著黎路問道。

  “潘立在發現威脅不到你之後，便不肯再說了。”黎路也拉了椅子在張敏兒對麵坐了下來，看著她說道：“我當著潘立的麵給爸打電話了，他說我們應該相信他。”

  “他確實是比潘立更可信一點，但也隻是比潘立可信而已。”張敏兒輕瞥了他一眼，淡淡說道：“但現在倒也不必擔心，你爸既不在公司任職、敏行又沒有上市，所以他出任何事情，對公司的影響都是有限的。”

  “是，我也是這樣想的。但工業園的事，潘立這個人是有借口來找杜總和您，所以他來了；還有其它原料商沒理由找你們，不代表他們就能接受不能入駐供應鏈工業園、接受隻能向次級品牌供貨。”黎路沉吟著說道：“所以我其實也在擔心，在公布標準和操作流程後，這些供應商會有什麽反應、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你想多了。”張敏兒淡淡說道：“標準一經敲定，市行業標準局就會更新標準庫。他們的貨就是權威機構認定的二等品。都不要說市裏指定品牌公司的采購級別了，品牌公司自己敢采購二等原料嗎？”

  “他們現在要做的，隻能是在意見收集階段再公公關，想辦法將公司的產品進分級供貨，而不要根據公司評級做供貨級別認定。”

  “竹西其實還做了一套備選方案，就是同時做兩個工業園，一個是位於我們敏行廠區的一級原料工業園、一個是位於渝市臨市的二級原料工業園。允許品牌公司在采購量高於年平均采購量的時候，向二級原料工業園采購達標的非關鍵原料。”黎路說道。

  “是嗎？”張敏兒想了想後，對黎路說道：“S&P隻負責提供一套符合市商業部預期的標準，市商業部接收後，S&P的標準製定工作就算是完成了。如果私下......”

  “我讓竹西將草稿給我了，我來整理成可行性方案，在需要的時候，再提交給市商業局。”黎路說道。

  “那你最近就辛苦一些。”張敏兒點頭。

  “好。”黎路點頭，抬腕看了下時間後，便邊起身邊說道：“今天約了竹西談結婚的事，我要先回去安排一下。”

  “你現在還住在竹西那邊？”張敏兒也起身，與黎路一起邊往外走邊問道。

  “是，一直住在那邊。”黎路點頭。

  “以前是戀愛，你追她，跟著她跑也是對的。”張敏兒點頭，溫聲說道：“現在確定了關係，男孩子就要有男孩子的擔當，不能再住在女孩子家裏…….嗯，竹西是三年前才從倫敦回來的，在渝市應該是租的房子，那就更不好了。”

  “我和她商量一下，不過她的公寓離公司近，倒是不一定願意搬到我的公寓去。”黎路說道。

  “嗯，你們商量。”張敏兒點頭，想了一下又說道：“提一下就行，注意說話的方式。現在的女孩子都獨立，這事兒你不提，她覺得你不重視；你太看重，她又覺得你格局小。你自己把握分寸。”

  “……媽，你想得太多了。”黎路見母親對這麽點事情都思前想後，不禁失笑，卻又覺得母親這麽利落大氣的一個人，也隻有對他，才會在諸多小事上，都思慮再三，怕自己處理不好。

  “希望是我想多了。”張敏兒伸手按了電梯後，看著他說道：“談戀愛呢，就是兩個人的事，你們怎麽相處別人也管不著。但是從提到結婚開始，就是兩個家庭的事。有些事竹西自己不在意，但她的家人可能在意。”

  “有些事，可能你不在意，可能你奶奶、姑媽會在意。”說到這裏，張敏兒輕吐了口氣，溫聲說道：“所以竹西自己可能不習慣考慮這些，但你要都考慮到。”

  “我知道了，我會和她商量的。”黎路點頭。

  “我知道你們都獨立，自己在國外求學工作好些年，遇到什麽事都能處理。但恰恰你們都沒有遇到過家庭成員參與你們個體生活的事，所以要有意識的去考慮、去磨合。”張敏兒見電梯門上來，伸手攔住電梯門後，對著黎路又交待一番才鬆開手讓電梯門關上。

  直到電梯門完全合上，她才慢慢轉身。隻是在轉身的時候，她臉上的溫柔與慈愛表情便已全部收了起來。

  在這層辦公的郭佳和樊霄看到的，仍是那個冷峻嚴厲得讓人害怕的董事長。

  *

  薑竹西下班後去了杜曼玲的辦公室，但並沒有與她有太深入的溝通，隻說有些私事要去處理，所以下班就要走了。

  “所以，你中午還在猶豫的事情，現在有決定了嗎？”杜曼玲微眯著眼睛看著她，臉上仍是那種淡然中帶著疏離的表情，讓人不知道她到底是關心、還隻是想表現出前輩的對晚輩的關懷。

  “還沒有。”薑竹西坦然說道：“但怎麽選，在於我自己的職業價值觀。別人的選擇、別人的意見都不能代表我，所以我也就沒有問的必要了。”

  “再者......”薑竹西斂下眸子，語氣稍頓了一下後接著說道：“關於我現在的狀態，你可以有定義，但我肯定也不可能按你定義的方向去發展。所以我得自己想清楚：這一次要怎麽選、以後要怎麽走。”

  1.二等原料供應商分級供貨：此類供應商的貨品，會偶爾達到一級標準，這時候可采購的意思。這種做法有利於刺激二等原料供應商改進產品質量，但對一級品牌商的產品質量穩定性會有損傷。

  2.非關鍵原料：指產品中不重要的配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