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青本來對炸藥頗有研究，結合所處的時代所能達到的技術水平和自己小時候炸掉一座廁所的經曆，他發明了劃時代的“林氏火藥”。

  ??“林氏火藥”是一種矽藻土炸藥，主要的原料是在乾國非常容易得到的海鹽和廁所陳土，加工簡易，不需要什麽技術，隻需要注意安全操作即可，而其威力則比現在世界各國海軍通用的黑火藥要大得多，可以達到苦味酸炸藥的70%，並且藥性較苦味酸穩定，在經過多次測驗之後，乾國海軍的艦用炮彈便開始了秘密的換藥工作。

  ??在林逸青的安排下，乾國海軍各艦不僅炮彈裝藥全部換成了“林氏火藥”，連魚雷戰鬥部裝藥也一並做了更新，隻是為了保密起見，沒有向外間刻意宣傳。

  ??對於“林氏火藥”的存在，日本人也有所耳聞，隻是因為林逸青保密工作做得好，從生產到裝備各個環節都派有大量忍者監控，是以日本間諜經過多方打探，也隻了解到這是一種製造時會產生非常難聞的氣味的新式火藥（“林氏火藥”的主要工藝為以曬鹽池裏的海鹽水按一定比例混合廁所陳土然後自然陰幹，析出半透明白色結晶體，本質上是一種硝酸鉀炸藥，由於是以廁所陳土為原料，生產時的味道可想而知），容易受潮，威力極強，但對於這種火藥的成份卻一無所知。

  ??而今天，“林氏火藥”第一次應用於實戰，便取得了輝煌的戰果。

  ??在“龍威”艦以裝有“林氏火藥”的炮彈狂虐“築紫”號的時候，另一個方向，“相川”號也在“平遠”艦的猛烈炮擊下傷痕累累，艦上官兵死傷慘重。

  ??7點28分，“相川”號巡洋艦的艦長野村貞少佐看到“平遠”號的主炮炮口閃過一道暗紅色的火焰，隨即一顆305毫米巨彈“有如流星般飛來”，正中“相川”號的右舷，野村貞隨即感到艦體發生一陣震動，接著便是震耳欲聾的炸響。這次爆炸產生大團的黃白色嗆人濃煙，明顯不同於傳統炮彈爆炸後的黑煙。野村貞立刻明白，乾國人的炮彈使用了新式的炸藥！因為它爆炸產生的有毒煙霧可以很明顯的和黑火藥爆炸區分開來。

  ??野村貞在《仁川戰記》中如此描述這種炸藥的威力：“敵艦‘平遠’12英寸主炮命中我艦，聲若巨雷，烈焰騰空，左顧‘築紫’亦燃。蓋敵人火藥炸力甚強，無論木鐵，中炮之處隨即粉碎，並燃起大火，難於撲滅。……該炸藥具有極強的燃燒性，與我海軍炮彈所使用的黑火藥相比，完全是劃時代的差距。”

  ??“其實不僅是炮彈裝藥，在發射火藥方麵，乾國海軍的火炮已經使用了無煙火藥。這種發射火藥不但射程更遠，發射後也基本沒有黑火藥發射時彌漫嗆人的煙霧，不必等待煙霧散盡再進行第二次射擊，提高了實際發射速度。我軍戰艦依舊使用鈍化了的黑色火藥，每次發射都會產生大量白色刺鼻濃煙，影響射擊視線和炮手身體。”

  ??“我艦隊炮彈雖然多次命中敵軍鐵甲艦，並曾引發敵艦起火，但遺憾的是，黑火藥的威力實在太小。而且，即便是這樣裝填了足量黑火藥的爆破彈，碰到敵艦裝甲後立刻便會爆炸，無法擊穿艦殼，也就不能給予敵艦以傷害，想要擊穿敵艦裝甲，隻能使用填有砂土的實心炮彈，而這種炮彈因為不能爆炸，也難以有效的打擊敵艦。在長時間炮擊中，敵軍火炮射擊速度和爆炸威力的優勢變得越來越明顯……”

  ??在交戰不到半個小時後，“築紫”號的艦尾主炮也被“龍威”號副炮射出的140毫米炮彈擊中，損壞嚴重，且炮手多人被打死，“後炮台積屍過多，不能轉動”，井上良馨知道現在這種情況下繼續戰鬥一定凶多吉少，於是便掛出了“本艦重傷”的信號旗，轉向全速逃離了戰場，而“相川”號也中彈多處，兩門主炮和4門副炮都被擊毀，完全喪失了戰鬥力，所幸輪機未損，見“築紫”號撤出戰場，便也轉向逃跑，隻是方向和“築紫”號正好相反。

  ??之所以采取這樣的逃跑路線，是因為“相川”號的艦長野村貞為了掩護仁川灣內的運兵船隊和已經登陸的陸軍，在明知無法戰鬥的情況下，仍然希望以這樣的方式吸引乾國軍艦的追擊，將乾國軍艦引離海岸。

  ??但是乾國人卻沒有追趕他們。

  ??安塞爾這樣記述道：“兩艘日本新式撞擊巡洋艦遭到我們的鐵甲艦的炮火重創，完全被濃煙和火焰所包圍，日本人此時一定嚇破了膽，沒有了任何鬥誌，因為我看到它們借著濃煙的掩護，分頭逃躥而去。鄧正卿艦長本打算追擊，但是卻被林逸青閣下阻止了，因為林逸青閣下認為，應該馬上攻擊岸邊的敵人運兵船隊和剩下的護航艦，如果追擊的話，勢必會給敵人以逃跑和躲藏的機會。”

  ??“於是，在林逸青閣下的指揮下，‘龍威’號、‘平遠’號以及其它軍艦紛紛將炮火轉向了海岸方向的敵人運輸船和護航艦。在‘龍威’號和‘平遠’號同兩艘日本撞擊巡洋艦交戰的時候，另外四艘較小的日本軍艦曾打算繞過‘龍威’號和‘平遠’號逃跑，但卻被‘龍威’號和‘平遠’號給堵在了航道上，日軍的‘愛宕’號炮艦試圖從我們艦隊的隊列中冒險對穿駛過，結果‘平遠’號的140毫米大炮在很近的距離兩次擊中了它。據說炮彈中裝的是林逸青閣下發明的威力強大的‘林氏火藥’，‘愛宕’號當即爆炸沉沒了，當時的情景壯觀而慘烈，令人聳然動容。我親眼看見第一發炮彈落在了‘愛宕’號的甲板上，炸死許多日軍士兵，並嚴重破壞了‘愛宕’號的後甲板艦體結構，第二發炮彈則從艦體中部鑽入，擊中了彈藥庫，這艘小軍艦立刻炸成了兩截，很快便沉沒了。”

  ??在“愛宕”號沉沒後，剩下的三艘日本軍艦“清輝”、“磐城”、“天龍”見狀大駭，隻得一邊開炮一邊退了回去，這時“龍威”號和“平遠”號開始將炮口轉向了它們。

  ??“在發現敵艦之後，各艦艦長就已經給自己的軍艦分配了具體目標。一艘大型運輸船、三艘護航軍艦、三艘中型運輸船和二艘小型運輸船，還有一艘單獨停泊的運輸船，都是主要攻擊目標。”

  ??“我們的戰艦開始轟擊它們。麵對海岸方向的每一門大炮都在開火。”

  ??“整個海灣被我們炸得一塌糊塗。到處是大股的濃煙、水柱和碎片，巨大的爆炸都把我們的喊叫聲湮沒了。”

  ??“很快，所有的敵人船隻都被擊中了，它們有的起了火，有的冒著煙，海麵上漂浮著許多敵人的屍體，這時炮擊停止了，林逸青閣下命令雷擊艦隊出擊。我這才明白，他下令停止炮擊是為了讓雷擊艦隊能夠更清楚的發現目標。”

  ??“四艘雷擊艦出現了。她們象是噬血的鯊魚，以無比迅捷的動作撲向已經不能行動的獵物，我們大家站在‘龍威’號上，可以清楚的看到海麵上白色的雷跡。我看到，有一艘日本運輸船中了一條魚雷，強烈的爆炸和掀起的海水完全把這艘船蓋住了。還有兩條魚雷擊中了兩艘日本護航艦，它們就在海灘上爆炸了。整個海灣成了一座地獄，岸上的日本人四散逃命，尋找藏身的地方。”

  ??“一艘起火的日本軍艦——後來我知道那是‘清輝’號，它是日本自己建造的第一艘蒸汽軍艦——試圖躲避雷擊艦的進攻，但沒有能夠成功，我看到至少有兩枚魚雷擊中了它。”

  ??“巨大的火柱竄到空中，高達十餘米，這艘軍艦被震得搖搖晃晃，立即開始下沉了。那艘最大的日本運輸艦也被擊中了，魚雷在一批小船中間爆炸，駁船被拋到空中，船員被掀到海裏，木殼小船被震得粉碎。”

  ??“四艘雷擊艦在射光了所有的魚雷之後才退出了戰場，然後‘龍威’號和‘平遠’號的大炮重新又開始了炮擊，炮彈命中了集聚在一塊的剩下的日本艦船。硝煙剛剛散去，我看到一艘日本運輸船已經沉入海底，另一艘翻了個個兒，還有兩艘運輸船的情況看來也不妙。”

  ??“已經登陸的日本陸軍試圖拯救那些可憐的運輸船，他們將陸軍用的大炮在岸邊架了起來，向乾國艦隊射擊，他們的炮火看起來象是很猛烈，但炮彈一發都沒有打中目標，反而遭到了乾國艦隊無情的還擊炮火，他們在岸上建立的這些臨時炮兵陣地很快便被摧毀了，海灘上滿是殘缺不全的屍體，我看到日本士兵如同潮水一般的向遠處的山林逃去……”

  ??“我要在這裏適當的總結一下：雖然把摧毀敵人的艦隊當成是我方艦隊的最高目標應屬恰當，但除了此一直接的目標外，我們通常還有更遠大的目標。海戰的目的在於陸地上。這是這次戰鬥成為如此重要的經典範例的另一項原因。該次戰役和許多其他具決定性的海戰一樣，都是在近岸水域遂行的，而且戰場幾乎就在港口附近；其中一支艦隊完全處於警戒狀態，另一支艦隊則處於突然進攻狀態；大炮是這場戰鬥的決定性因素，而魚雷在這次戰役中也扮演了重要角色，這場戰役使日本人的野心遭受到巨大的挫折，如果換成意誌不象日本人那樣堅強的人，可能會就此崩潰。這場戰役幾乎讓一支日本艦隊全軍覆沒；而且，更重要的是，這場戰役摧毀了在朝鮮的日本陸軍的海上交通線。”

  ??“適合應用於所有海戰的一則戰術格言為：‘先行展開有效攻擊。’這一格言表示，戰鬥的首要目標在於以集中火力攻擊敵人，同時阻止敵人作出反應。不用說，林逸青閣下自己的兵力具有高度的戰備，而他決定即刻加以運用以利用日軍戰備不佳的弱點，如此一來，他可以說是貫徹了此一格言的精神。但是誠如我們所將見到的，此一格言的意義不僅僅隻包含奇襲要素和心理與物質上的戰備，以及能迅即投入戰鬥或攻擊的精神而已。”

  ??“我無法判定拿破侖那句名言‘精神力量與物質力量的強度比為三比一’是否正確。但不論怎麽樣的比例才是正確的，在陸上作戰與海上作戰中，此一比例可能沒那麽大，因為軍艦在海上巡弋時，水手們是跟著艦長行動。在研擬海戰計劃時，最好假設雙方在智慧、勇氣與堅忍精神等方麵都勢均力敵。這樣的假設非常重要。在耶穌降生前三個世紀，東方的孫子就在他所著的《孫子兵法》中提到：最偉大的戰場指揮要以智取勝，要藉運動來擊敗敵人，甚至於要讓敵人有後路可退，以此促成敵人棄戰並脫離戰場。最佳的戰術在於運用智慧，以避免與敵人進行麵對麵的消耗戰。然而，雖然他的間接路線作戰理念可應用於陸上作戰，但海上指揮官對此一理念卻不以為然。海戰的進行異常艱苦且極具毀滅性。然而在依賴蒸汽艦船所執行的戰鬥中卻有可能誇大勇氣與士氣的重要性。本世紀很多法國學者所寫的有關於海軍戰術的論文中即存在此種現象。無疑地，他們是受到法國陸軍的影響；因為法國陸軍對作戰中的‘銳氣’異常重視，在海上，我們對於戰術巧思有不當的信心，則情形更加危險。假如敵人的士氣或智慧均不如我方，當然很好；但把戰術勝利寄托在要以智慧、運動與戰力來勝過第一流的敵人，則可說愚蠢之至。戰術家會竭盡所能讓他的部隊在戰鬥中處於有利環境，但他也願意麵對情勢逆轉的可能性。甚至於在陸上的作戰中，像格蘭特這樣的優秀將軍都曾被指控為軍方的劊子手，而敵人反倒被認為是由其有高度戰術技巧的將領所統率的堅強部隊。這些部隊是經過浴血戰鬥才被擊敗的。優異的戰術或許能改變戰局，但是此等優異戰術所需要的智慧與巧思，有時候在人們看來卻不如勇氣來得重要。”

  ??“在海上，消耗戰遠較機動戰重要，艦隊在海上不會因受包圍而瓦解；艦隊因受摧毀而瓦解。海軍戰略家向來在將艦隊投入海戰時總是小心翼翼，因為海戰的摧毀性質令人畏懼。與陸上作戰相較之下，重大海戰發生的次數不多，且彼此間隔的時間很少。其部份原因為，在海上要評估物質方麵的優越性比在陸地上容易得多，因此，劣勢海軍的戰略家常常會避戰，直到生存受到威脅時才會投入戰場。隻具備些微兵力優勢的海軍，就某種程度而言，常常可以不必訴諸作戰即遏製並癱瘓一個強大的敵人而達成諸多戰略目標。考量海戰所可能造成的死亡與破壞，或許我們可以說，海戰本身所具備的決定性效果，才是造成大家避免投入海戰的原因所在，有關這一點的結論，想必我們這個文明世界會感到欣慰吧……”

  ??燈塔上，結城禮平等七個人看著海麵上的慘象，一個個麵色慘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們現在怎麽辦？”木村有恒的聲音裏透著絕望，“我早就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

  ??“住口！你這個懦夫！”河穀勝榮正要怒斥木村，卻給結城禮平打斷了。

  ??“快走吧，不要浪費時間，我們必須馬上和大家會合。”結城禮平鎮靜的說道，“乾國人要登陸的話，還需要一些時間。”

  ??河穀勝榮狠狠的瞪了木村有恒一眼，沒有再說話。

  ??其實，他的內心何嚐不是一樣充滿了絕望？

  ??七個人快步離開了燈塔，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漢城，興化門。

  ??城外隱隱約約有人號哭，令袁蔚霆的心中不由得一凜。

  ??他張望了一下，看見親衛葉都任正搬著女牆用力往外看，過去拍了他一下問：“到底怎麽回事？”

  ??葉都任用手指一指城外：“大人，您自己看吧。”

  ??袁蔚霆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護城河裏堆滿了死屍，總有一百來具，身上遍插羽箭矛槍。還有些乾國商民現在都遠遠地躲在城外三五裏的地方，嗚咽不斷，聽起來十分淒慘。

  ??袁蔚霆原來也想到會有些商民沒有能夠及時進城，日軍和朝鮮開化黨武裝也必然驅趕。但他卻沒有想到，日本人和朝鮮開化黨人下手如此狠毒。

  ??為了攻破城門，他們竟然會想到驅趕乾國商民當肉盾。而商民們自然不肯送死，結果就是給他們殘忍的殺死，屍體丟進了護城河，用來當越河的踏腳。

  ??他眺望了一眼遠處的商民，想到他們中間會有很多人即將遭到厄運，不由得心頭一陣陣的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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