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會計進了屋對屋裏人說道：“老柳頭占了小屋硬是把我轟出來了。他說了，隻要大米沒拉走他就看堆兒，而且還不要金老師的一分錢。”

  ??村長：“這老家夥強脾氣又上來了，那就讓他看吧。這有凳子，筷子酒杯也是現成的，你喝兩杯暖暖身子。”

  ??會計坐下來喝了一杯之後問金勇：“明年這時候你還能不能來收大米？”

  ??“不好說了。今年吉林地區是少見的特大豐收，這裏的糧食部門沒做好準備，超出了庫容量，讓我鑽了空子。再就是政策放寬，百姓可以敞開賣糧，我也算是走了運氣。”

  ??“是啊，今年是百年不遇的大豐收，算是老天爺開恩了。你們那邊有沒有稻田？”

  ??“咱們那裏是山區，雖然有稻田卻不多。靠海的幾個縣稻田多，但今年遇到了風災水澇，造成嚴重減產，所以我才到這來給你們添麻煩。現在你們的大米賣完了還幹什麽？”

  ??村長：“天寒地凍的什麽都幹不了，隻能在家貓冬。”

  ??“我聽鳳芝說以前在家的時候到了冬天就紡草繩編草袋子賣錢，現在幹不幹了？振凡大哥出去是不是就為這個找銷路？”

  ??“銷路不好找，已經好多年沒幹了。在林振凡出去之前，我和會計也走過好多地方推銷草繩和草袋子，一盤草繩三元錢送到家門口都不要，偏偏要別人四元的你說怪不怪？真是有氣鼓不起來網兜。到咱這收草繩的也也有，一盤草繩就給一元五，能講到一元八算是頂天了，可他還想要提成就不能幹了，不僅白搭工就連稻草錢都沒賣出來，不如留著稻草燒火。你們那裏有沒有要草繩的？量越大越好。”

  ??“大概能有吧，我不了解情況。可是路途遙遠運輸成本高，沒太大利潤，你們最好能在本省銷貨。”

  ??“附近的單位都走遍了，遠地方的聯係不上，隻能看別人賺錢了。你常在俺們省內走動，順便給問一下好不好？”

  ??“我在吉林隻熟悉沱林的一家貿易公司，可他們隻做糧食生意。”

  ??“你可以打電話問問嘛。張口三分利，不給也夠本，你問問。”

  ??“那好吧，我打電話問問。”

  ??飯後，金勇跟著村長和會計走進村財務室，看了看表拿起電話掛了長途，接電話的正是郭經理，“你好，郭兄，我是金勇。想你了，給你打個電話，你們那邊很冷吧？下沒下雪？”

  ??“你好你好，我也很想你呀。這邊很冷，但沒下雪。你是想說小米和毛嗑的事吧？我是按你說的數發貨了，還沒到家嗎？”

  ??“是我沒到家。我在吉林華泰縣的嶽母家住著呢，這裏下了大雪，把我困在這了。”

  ??“俺們這裏沒下雪，你怎麽不過來？小於想你這個大哥了，她現在處了對象，又完成了銷糧任務，美著呢。”

  ??“她有對象了可是好事情。對象是本單位的嗎？”

  ??“是啊，就是開車送你到車站的小何。你什麽時候能來？”

  ??“我在這裏的事情還沒結束呢，估計年前是不能去了。郭兄，你在沱林地麵熟人緣好，有沒有單位需要草繩和草袋子的？華泰是水稻產區，稻草多得很，幾乎家家都有紡草繩編草袋子的設備，如果能找到銷路，他們可以弄點零花錢嘛。”

  ??“我以前經營過草繩子，城裏有三家工廠常年需要這個東西，正因為找不到穩定的貨源發愁呢。他們來找過我，可我一時沒找到賣家，你既然遇到了就給我訂貨。草繩子比你的大拇指稍粗點就行，粗細均勻不能有斷頭，更不能用爛草紡繩。價格嘛......發到沱林車站每盤草繩三元七角，每月發來一車皮裝滿算，貨到付款。你問問他們行不行，如果同意的話我可以付定金。”

  ??“郭兄，冷塘村的崔村長在這了，他是這裏三個大村的村長。草繩子的事情你和他直接談，我就不多說了。”金勇把電話遞給村長，村長和郭經理談了一下細節後說道：“你說的那些條件我都同意，規格質量什麽的我都能保證。很感謝你呀，郭經理。”

  ??“崔村長，你要感謝的人應該是金勇，因為我相信他才和你們合作。做生意他什麽都懂，不明白的地方問他好了，他可以做我們公司的代理人，全權處理我們之間的生意問題。”

  ??村長放下電話對金勇說：“他說的話你也聽見了，讓你做他們公司的代理人，這麽以來事情就好辦了。”

  ??“這個老滑頭，我隻是搭個橋，他眨眼功夫就把我扯上了，要是出了問題他肯定唯我是問。”“我保證不出問題行不行？”

  ??“村長啊，光有口頭保證是不行的，得有具體的辦法，讓村民有個參照執行的章程。既然郭經理把話說到這份上我就得說兩句了。頭一個就是質量問題，有句時髦的話說時間就是金錢，質量就是生命，生意能不能賺錢關鍵就看質量能否達到標準。草繩子雖然沒有太高的質量標準，可也得像樣才行，是否結實耐用，粗細是不是一樣，一盤草繩內有沒有斷頭等，看起來這都是小問題，往往就是這樣的小問題把大生意搞砸了。一旦出現了這些問題，郭經理他們公司處理的方法很簡單，一是拒絕付款，二是終止合同，咱們還得付違約金。如果咱們真的打算做這筆生意，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考慮，運輸保管和人工費用等等問題都得細算一下，最好是召開村民會議討論一下。我能說的也就是這些，僅供村長參考。”

  ??“不怪郭經理說你什麽都懂，他真的不是瞎說。今天下午召開村民大會，讓大夥討論一下定個章程。你也參加會議，咱們一塊研究。”

  ??“我就不摻和了，我也沒資格參加會議。再說我是郭經理的代理人，不能和你們串通一氣。”金勇說完笑了笑。

  ??“你不想參加就拉倒，反正你也跑不了。我先召開一個村幹部會議，定個調子再說。”村長利用廣播通知村幹部開會，並且說明會議內容是研究草繩問題，一盤草繩送到沱林車站可以賣三元七。他這是有意防風，好讓村民有所準備。

  ??金勇：“你準備開會吧，我到糧台小屋坐一會兒。”

  ??村民們得知有草繩生意紛紛到村部打聽，村長又通知村民到村委會大會議室參加會議，人們一下子就到齊了。金勇在糧台小屋和柳大爺聊了兩個鍾頭才回到嶽母家等著鳳龍兩口子開完會回來一起吃飯，一直等到晚上九點半他們才散會。飯桌上，金勇問鳳龍：“草繩的事兒是怎麽定的？”

  ??“凡是想紡草繩的戶先交二百元保證金，誰家的草繩出了問題就得包賠損失，大夥都同意這麽做了。”

  ??“怎麽能知道是誰家的草繩有問題？總不能把每盤草繩都打開看吧？有沒有具體的辦法？”

  ??“具體的......就是按村賣草繩，一個村一車皮，出了問題這個村負責。”

  ??“比如說咱們村的一車草繩裏有一盤繩出了問題，村裏怎麽負責？扣全村人的保證金嗎？這也不是誰家的草繩出了問題就得誰家包賠損失的初衷啊。我看了，這個事情不解決將來肯定犯口舌。會上還決定了什麽問題？”

  ??“每盤草繩扣兩毛錢做運費和其他的費用，大夥都沒意見，有的還說個人能得到三元錢就很好了，沒想到能賣這麽好的價錢，大夥信心很大，都說保證分量和質量沒問題。咱們村所有的人家都有人參加會議，會上決定了各戶的份額。要想做長久的買賣，各戶還得保留最好的稻草，不能讓風吹雨淋日頭曬，發黴有斑點的稻草一律不準用。準備出售的草繩都要提前紡出來晾幹，以防堆在用戶的倉庫裏時間長了，發黴變質最後把賬記在咱們頭上。村長說是你給聯係的這筆買賣，大夥說你是俺們村的財神，應該好好答謝你才對。”

  ??“用不著答謝我，不給我丟臉就行了。”

  ??兩人正說著村長進了屋，他也不客氣，上炕拿起了酒杯喝了一口說道：“金老師，今天的會議開得很順利，大夥熱情都很高，提了很多建議，會計都做了記錄，等他整理出來就拿給你看看。咱們村發頭一車，接下來是平盛村、柳窩村。”

  ??“這一陣子我和鳳龍大哥就說草繩的事兒，大哥把會議內容說的很詳細，關於質量檢查方麵我覺得還是有點小問題。按村收貨是可以知道哪個村出了問題，可是不知道是哪一家的貨有問題，這個問題不解決扣誰的錢都沒用，隻能是讓大夥生氣互相猜疑，影響村民之間的團結。”“是啊，會上也沒想出更好的辦法，你有什麽好主意說出來讓我聽聽。”

  ??“好主意算不上，算是小小的建議吧。凡是參加做這筆生意的人家按村按戶都排一個流水號，把號碼寫在小紙條上貼在每盤草繩中間的空心處，告訴用戶在使用過程中發現質量問題要保留證據，就是保留那盤沒用完的草繩和紙條，咱們把它取回來，同時給用戶一百元做賠償。為了解決這件事的一切費用全都由這個號的人家承擔，同時終止這家的合同，隻有這樣才能讓大家服氣，更願意做好這件事兒。如果想長期做這筆生意，我建議村委會必須和村民簽合同，把責任說詳細點兒，以後操作起來有依據照章辦事，用不著誰和誰紅臉。”

  ??村長頻頻點頭：“聽你這麽一說光用嘴說就不行了，還真的和各戶簽合同了。說到合同，咱們還得和郭經理簽合同，你最好陪我走一趟。”

  ??“我可去不了，因為我不僅在這裏發了大米，在郭經理那也訂了不少貨，得趕緊回去看是看什麽情況，你們去和郭經理談吧。郭經理這個人精明，但很實在隨和，不說大話虛話辦事認真，你們之間想要建立長久的生意關係真就得去和他好好談談。”

  ??“談是談，怎麽也不能空手去吧？你看送什麽禮物好？煙酒還是人參？現在送禮可都是這些東西。”

  ??金勇搖搖頭說道：“我看沒必要花大錢送這麽貴重的禮物，雖然東西值錢但和別人一樣就俗了。我的意思是送點咱們民族特色的東西。郭經理的公司一共十二個人，給每人一紙盒打糕一小罐辣白菜，這麽做最實惠又省錢，我敢保證他們都喜歡，而且不會轉送給別人。”

  ??“這真是好主意，就這麽辦。你給寫封信，好讓我和會計拿著信去見郭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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