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金勇匆匆趕到冷塘，把村長和會計找到鳳龍家裏打聽村民出售米的數量，會計拿出記事本說：“都統計出來了，平盛村是二十五萬八千八百斤，柳窩村是十九萬九千三百斤，冷塘村十六萬六千四百斤，一共是六十二萬四千五百斤，還有幾家正在加工水稻，我和他們商量好了，賣一千五百斤，湊整數就是三百一十三噸。”

  ??金勇笑了笑說：“村長，我說準備收二百噸，你一下子多出來一百多噸，這不是小數啊，我的老板能不能同意不好說了。”

  ??“那怎麽辦？給村民退米呀？那就把這一百多噸平均分給三個村，冷塘可以多攤點兒。”“這麽做不合適，如果把這一百多噸分下去，村民不僅對你不滿意，對我也有想法了。看咱們既然把話說出去了就得辦到，不能失信於人，三百一十三噸我都要了，明天收米準備發貨吧。”

  ??“不瞞你說呀，我統計完多出來一百多噸我確實很為難，村民急著賣米的心情我知道，可你就要二百噸，讓誰少賣米很難說出口。金老師，你先給老板打電話問問，多收一百噸行不行？他說不行我就豁上老臉把這一百多噸退回去，不能難為你。”

  ??“電話不能打，老板不同意就不好辦了，等我回去再做解釋。”

  ??會計笑道：“你這是抗旨不尊，該當何罪呀？”

  ??“我這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根據出現的實際情況采取靈活的解決方法是可以的。冷塘收米可以堆在糧台，其他兩個村怎麽辦？是不是用村裏的拖拉機都拉到糧台，集中在一起好管理呀。”

  ??村長：“用不著，現在天寒地凍，汽車可以隨便跑。平盛村和柳窩村之間有個軍營有大庫，大卡車都能開進去。以前是禁地，老百姓不能靠前，現在部隊和裝備都撤走了成了空營，隻有十多個軍人值班。那裏的房屋場地可以借用，說一聲就行。我的意思就在軍營裏的大庫收米，不僅省事還安全，你去看就知道了。”

  ??“有大庫當然好了，就按你說的辦。張會計，我帶的還是匯票，你看怎麽辦合適？是不是應該按各村撥款？”

  ??“不用，撥到村委會就行了。銀行的人還要跟著收貸款，什麽都和上次一樣。”

  ??“村長，這回可是三百多噸，還能弄到麻袋嗎？”

  ??“弄麻袋沒問題，我已經和糧庫打招呼了，保證數量和質量。”

  ??“還有件事兒，關於上次在冷塘收大米村裏出了二十個義工，我的老板說這不行，公司的活不能讓你們白幹，給那二十人補助費，每人十元，你們兩人各四十元。這次收米還得用人，按天每人十元，你們倆多十元，今天就開始計算。我的建議還用那二十人，再添兩個也行。”村長：“我就不用給了，會計和那二十個人一樣就行了，也不用增加天數。”

  ??“這個我可不敢抗旨不尊，因為我還得用人，用熟練工省事兒。我看你就別客氣了，不要白不要。”

  ??村長當夜召集人開會，第二天在軍營收米，第三天邊收邊運米到車站，同時辦理發運手續，僅用兩天時間就收完了平盛村和柳窩村的米。當晚回來吃飯的時候，林振凡進了屋問金勇：“我聽說你來兩三天了，怎麽不收冷塘的米？我家的米你可是答應要的，我一直給你留著呢。”

  ??金勇笑道：“沒等咋地先訛上我了，看來不收你的米還不行了。這兩天你幹什麽了？怎麽看不見你的影子？我以為你不想賣米了呢。”

  ??村長：“林振凡現在學好了，和過去不一樣。這幾天他出去給村裏聯係賣草繩的事兒，看樣子才回來。怎麽樣？有希望嗎？”

  ??林振凡搖搖頭說道：“不行啊，我認識的那幾個人都辦不了這件事兒，他們所在的工廠也不用草繩子，找了一個用草繩的廠子打聽了一下，人家有穩定的供貨渠道，外人插不上手。”“行啊，不管成不成你這也算是盡心盡力了。明天收咱們的米，你早點把米送到糧台吧。上來喝一杯再回去睡覺。”

  ??“我就不喝了，你們喝吧。明天幹活算我一個行不行？”

  ??村長看了一眼金勇說道：“行，你這把力氣頭夠用。明天早晨六點，你和其他出工的一樣都把自己家的大米先送到糧台堆起來，七點開始收各家各戶的米，力爭一上午收完米，下午三點鄉政府的汽車就來拉米了。”

  ??第二天早晨，林振凡沒有把自己家的米送到糧台，不管收誰家的米，他都忙前忙後出了很多力，盡管天氣冷他卻流了一上午的汗。幹到中午十二點他才回家拉米。很多人主動去幫他，這樣一來，冷塘最後一家的米很快堆在了糧台。村長說道：“這幾天大家幹得不錯，總算在預定的時間內把米收完了。咱們現在回家吃飯，多吃點兒，下午好好休息。”

  ??會計：“天這麽陰怕是要下雪呀，汽車現在來運米就好了。”

  ??村長：“汽車現在來不了，正在宋家屯運米呢，午飯後就來了。都回家吃飯，凡是出工的人兩點以後都到這來準備裝車。”

  ??柳大爺過來說道：“你們都回去吧，這段時間我在這裏看堆兒。”

  ??村長：“那好，你留下來，其餘的都回家吧。”

  ??金勇、鳳龍兩人吃完飯就來到糧台，換柳大爺回家吃飯。到了兩點半，村長、會計和出工的二十一個人來了，大家邊聊邊等著汽車，可是過了三點不見汽車的影子，四點多了也沒來。村長說道：“鄉政府說話怎麽不算數了？你們在這等一會兒，我去打電話問問怎麽回事兒。”

  ??村長到村部打完電話回來對大家說道：“副鄉長說今天不行了，宋家屯的米到現在都沒運完，汽車明天上午來給咱們運米。我說天陰得厲害，下雪怎麽辦？他說下小雪沒問題，汽車可以照常跑，就怕下大雪，那就耽誤事了，隻能延後。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讓咱們把米垛遮蓋起來防雪。林振凡和鳳龍你們幾個帶手推車到村部的倉庫把苫布拉來，咱們把米垛遮蓋好就回家休息。”

  ??林振凡、鳳龍等人走後，柳大爺對村長說：“今晚糧台就得留人看堆兒了，讓我留在這吧。”金勇：“大爺呀，您老年紀大，應該好好休息才是，今晚我在這就行了。”

  ??“那可不行，這幾天你們這些年輕人累壞了，你們應該好好休息。我歲數大覺少，晚上打更正合適。”

  ??“夜裏很冷，俺不能讓您受罪，還是讓我來吧。”

  ??“天要下雪就不冷了，再說小屋裏有火炕有爐子，凍不著我就是了。你為我們做了這麽大的好事兒，幫你做點事情是應該的。”

  ??村長：“金勇，老人有這個意思就按他說的辦吧。老柳哇，一會兒我讓人給你送來酒菜，半夜餓了就在爐子上熱熱吃吧。咱們走，今晚都到村部吃飯，一個都不許少。”

  ??村委會招待的這頓酒席是安排在村部的大屋裏，大家吃著喝著嘮著，直到半夜才散席。第二天早晨金勇起來一看，外麵白茫茫一片，厚厚的大雪把大地嚴嚴實實地遮蓋起來。他和鳳龍帶著大掃帚和板鍬匆忙趕到糧台，柳家的五口人都在這掃雪，這讓金勇很感動。時間不大，村長會計來了，林振凡來了，很多人都帶著工具來了，一會兒功夫就把米垛及周圍的雪打掃得幹幹淨淨。金勇對大家表示感謝，拿出十元錢遞到柳大爺麵前，“您老人家辛苦了一夜，這是您應得的報酬。”

  ??“不，我不要，我不能收你的錢。你為俺們解決了最愁人的事兒，打心眼裏感謝你呢，能為你幹點活是應該的。”

  ??“我這是做生意是賺錢的，不能讓您白幹活，您必須收下這筆錢。”

  ??村長：“我說老柳哇，你就別客氣了，收下錢趕快回家吃飯，然後好好睡一覺。”

  ??柳家的人走了，會計說：“你們也走吧，回去吃飯，我在這看堆兒。”

  ??金勇：“你們都回去，還讓我留在這吧。”

  ??會計：“你們來得早，餓著肚子幹的活，可我是吃完飯來的，我留下來最合適。”

  ??村長：“那好，你留在這吧，其餘的回去吃飯。哎，我說，咱們還是去村部，把昨晚吃剩的飯菜熱一熱再吃一頓怎麽樣？”

  ??林振凡：“行啊，酒不夠我回家拿。把剩的菜放大鍋裏一塊燉了味才正呢。”

  ??“村部有酒，你不用回家拿了。金老師，咱們要吃的菜叫亂燉，你能不能吃這樣的菜?”“俺們那邊也有亂燉菜，確實好吃。現在天冷隔夜菜壞不了，怎麽吃都沒問題。”

  ??大家來到村部點火熱菜，忙了一陣把酒菜端上桌，圍坐下來喝酒。小虎牙對金勇說道：“下了這麽大的雪把路封住了，你不用急著回去了，安心住幾天。你畫幾張畫怎麽樣？”

  ??“我現在心急如火，哪有心思畫畫。公路管理部門不除雪嗎？就等著雪自己化呀?”

  ??村長：“不能等。現在是機械化除雪，說幹也快，大拖拉機帶著推雪板幾個來回就把雪除淨了，最多也就是耽誤三天時間。金老師，你不用心急，都說天有不測風雲，這不是咱們說了算的事兒。”

  ??“這麽以來，我可能又要給村裏添麻煩了，雪下的真不是時候。”

  ??林振凡：“這是老天讓你在這多住兩天多喝點酒。上一次你來收米咱倆鬧了點不愉快，我當著大夥麵向你賠禮道歉，敬你一杯酒吧。”

  ??“不用賠禮道歉，那次是你吃了虧，不恨我就行了。那天你說的那些話好像是對柳家有看法，可我看老柳家的人挺實在的，樂於助人很不錯的一戶人家，你怎麽對他們有看法？”

  ??“我是因為兩家地界的事和他們鬧了點別扭。有一小塊出涼水的窪地在我的地頭，他們家承包地的時候就把那塊地劃拉去種上了，也不和我商量一下真不講究。”

  ??“在他家劃拉去之前，是你種的那塊窪地嗎？地的所有權在誰手裏？”

  ??“我沒種，地是公家的，一直在那閑著沒人種。”

  ??“那你怎麽不早點下手？我說幾句你不愛聽的話，你如果生氣就罵我兩句。你是不是看人家種了那塊澇窪地眼紅了？人的眼珠子是黑的，如果變了色心就黑了。我還聽說你以前到城裏打工還打過人？那些被你傷害過的人沒來找你算賬可別以為萬事大吉了，假如你再惹出亂子，公安局的人找上門的時候就會翻出舊賬，那你可就夠喝一壺的了。老話說的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不管什麽人隻要幹了違法的事公安局都有記錄，他們才是真正的火眼金睛，什麽事都瞞不過他們。好在如今政策好，可抓可不抓的不抓，可殺可不殺的不殺，如果執迷不悟，想一條道跑到黑的話，可別怪人家不客氣。”

  ??“你說的對，還是妹夫有見識，你放心，我再不惹事了。”

  ??“假如你和柳家的人吵過架，你應該向人家道歉言歸於好。鄉裏鄉親的，抬頭不見低頭見，鬧別扭有什麽意思？中國地盤大得很，可你連個地頭都看不過去，還能幹什麽呢？那天你對村長的態度也不好，如果有一天你攤了事兒，還不得村長為你出頭化解呀？別人說話好使嗎？做什麽事情前後仔細想一想，起碼也得給自己留條後路，絕不能圖一時痛快把事情做絕了。我說這些你不生氣嗎？”

  ??“我不生氣，還得感謝你呢，要不然我的大米賣給誰呀。再說了，生氣也沒用，我打不過你呀。”林振凡說著笑了起來。

  ??村長：“振凡哪，金老師說的都是掏心窩子的話，你可得記住了。最近這一段時間你表現不錯，說明你有悔過之心。浪子回頭金不換，改正錯誤就是好人嘛。誰都有犯錯的時候，就看能不能改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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