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林振凡包著額頭提一瓶酒進了屋對嶽母說：“大媽，我今天吃大虧了，你的給我評評理出出氣。你看看，我這腦袋就是你二姑爺打的。”

  ??“他為什麽打你呀？你怎麽惹著他了？”

  ??“咱們姓林的是一家人，他是老林家的姑爺，應該先把咱們兩家的大米全都買了再買別人家的米，可他不向著咱們卻讓老柳家多賣米。我和他說這個理，他不聽我就打他，可我沒打著他，也沒弄明白怎麽回事兒就摔地上了，一連兩次就弄成這個樣子。”

  ??“你自己都沒弄明白怎麽回事兒我怎麽給你評理？”

  ??“他能耐大，就應該讓著點兒，讓我打兩下子能怎麽的？我能使勁打呀？這可倒好，讓我丟了臉還破了皮。”

  ??“我看是你不講理了。你惹他還先動手打他，他能耐大就得挨打呀？除非他是傻子。”

  ??“我吃了這麽大的虧，你應該幫我說話，讓他買我的大米。”

  ??“我聽明白了，你繞來繞去就是為了賣大米。這我可幫不上忙，他已經買夠了，說也白費。連我家的米都是按人口平攤的，一斤都沒多賣，憑什麽要多買你的米呀？多賣米的就是承包地的那幾家，這是比較合理的。”

  ??林振凡對金勇說道：“哎，金老師，老林家姑爺，你還生我的氣呀？雖然我吃了大虧還向你賠禮道歉行不行？都說不打不成交，咱們能不能成為朋友？”

  ??“今天你動手的時候我是不是一直在躲著你？對不對？”

  ??“你躲得太快了，我收不住腳，自己摔倒在地上了。”

  ??“那就和我沒關係了，用不著道歉。”

  ??“今天都是我的不對，我不是人，你饒我一次，我保證以後不再胡鬧。”

  ??“這話我倒是願意聽，你最好也說給村長聽一聽，最好向他做保證，我這就無所謂了。”

  ??鳳龍：“大哥，你別在地上站著，上來喝一杯暖暖身子。頭還疼吧？”

  ??“抹了點藥，現在不疼了。這一次腦袋撞開竅了，我總以為自己拳頭硬，身手不凡人人怕呢，遇到妹夫這樣的高人我就狗屁不是了，真是天外有天。妹夫，我上炕喝一杯行嗎？”

  ??“我說了不算，你得問主人。”

  ??鳳龍：“你趕快上來，別說那些沒用的好不好？”

  ??林振凡上了炕自己倒酒喝了一杯說：“妹夫，你的手段高明，我不是你的對手，你是怎麽學的？”“我是從小跟師傅學的，他教了我很多對付壞人的方法，對你用的可是最簡單的招數，叫‘順手牽羊’。說老實話，我對付你這樣的三個五個不是問題，可我不愛管閑事，不惹到我頭上絕不出手。我覺得現在和過去不一樣了，誰胡來誰倒黴。人嘛，最好是守點本分，別張牙舞爪惹事生非自討苦吃，最後隻能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人見人煩，那就不叫人了。”

  ??嶽母：“振凡哪，我不是向著姑爺說話，你聽他說的對不對？有文化的人能把話說到點子上，不服都不行。你以後就別胡鬧了，讓大家都省點心好不好？我姑爺要是真的想收拾你，你現在能不能坐這裏喝酒都不一定了。”

  ??“是啊，妹夫是給我留了麵子，沒讓我把賣出去的米拉回來退錢就不錯了，我回家就擔心這件事兒。”

  ??鳳龍：“你那是抱鴨子過河，小心過分了。妹夫根本就沒想讓你退錢。行了，事情過去了咱們別再嘮這個了，喝酒。”

  ??林振凡：“妹夫，我還有六千斤大米要賣，你能不能給我想辦法？”

  ??“我都告訴過你了，現在定不下來，回去以後才能做決定。”

  ??他們正吃著喝著，村長和會計進了屋，兩人把帶來的包裹放在炕上，村長說道：“金老師，你為我們冷塘辦了件大事兒出了力，大恩不言謝，送給你四瓶俞平酒和四盒紅參，這是村裏的一點小意思，你不用客氣。”

  ??“我想知道買這些東西的錢是從哪來的，要是從村民腰包裏掏出來的那就免談，什麽理由我都不能接受。”

  ??“這你就放心好了，村裏有鏈軌拖拉機和一輛拉貨車，每年都能掙幾個錢，還有一個魚塘和澇窪地的承包費，這些都有賬，你的嶽母和大舅哥可以證明。再和你說一件事兒，明天中午村裏請你吃飯，請你務必到場。”

  ??“我明天早晨就得走，這頓飯就省了吧。”

  ??“你著什麽急？怎麽也不差這一天吧？”

  ??“我這次出來不光是在這買了大米，還在別的地方買了不少貨，我急著回去看看銷路怎麽樣。再說這位林振凡大哥恨不得馬上把我攆回家，好快點回來買他的大米，林振凡大哥，我說的對不對？”“對對，太對了，你最好今晚就回去。”

  ??村長：“嗬，你小子出息了，敢坐在金老師旁邊喝酒，你不怕他再把你摔趴下嗎？”

  ??“怕是怕，我更怕賣不出去大米。”

  ??鳳龍：“村長，你們倆上炕，咱們邊喝邊嘮好不好？”

  ??“俺倆吃過了，酒也喝了，吃不下去呀。”

  ??“什麽吃不下去，過一個門檻喝三碗，這是有數的。你們不用喝三碗，喝三杯就行，上炕，趕快上炕呀。”

  ??“上炕就上炕。”村長和會計上炕坐下來，他又對林振凡說道：“這回你得加小心了，你要是敢再胡鬧，我馬上把金老師找來收拾你，他的來回路費加上其他費用還都得你出，這可是治你的好辦法。”金勇：“村長，林振凡大哥說要向你保證不再胡鬧了，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大哥，還是你自己和村長說吧。”

  ??“村長，我林大頭對燈起誓，假如我再胡鬧，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好了好了，咱們本鄉本土的，你有這個心就行了，用不著起誓，別讓金老師看笑話。金老師，看來是留不住你了，村裏還省了一頓飯。可我還是等你回來，平盛村和柳窩村的村民也在等你回來。”金勇拿出四十元錢放在村長麵前，“這是你和會計的勞務費，如果不收，我來不來就兩說了。”

  ??林振凡：“村長，你趕快收下吧，他要是不來買大米，我的大米怎麽辦？村裏那麽多人家都要賣米呢。”

  ??村長看著會計說道：“看來咱倆不收這錢真就不好辦了，行，俺倆收了。你下次來我個人請客，不花村裏的一分錢行吧？”

  ??“那也得我來了以後再說。村長，我敬你一杯酒吧。”

  ??第二天，金勇坐上車風塵仆仆回到高陽，對馬友德細說了購貨的情況，並交出了票據。馬友德說道：“你這一趟外出可以說是大獲全勝，把公司急需的三大樣都弄回來了，真不容易，辛苦你了。以前我對你說過，要給你提成，按批發價讓出五分錢其餘的歸你了。”

  ??“這可不行，這麽幹會給你帶來麻煩，我掙工資就行了。”

  ??“什麽麻煩？你不用擔心，什麽問題都沒有。我看你是跟不上形勢了，腦子還沒轉過彎來。現在是誰有能耐誰發財，鼓勵一部分人先富起來，那個幹的白流汗、懶漢吃飽飯的時代過去了。如果你還擔心的話，提成不給你太多，這次你發的貨不管是什麽，到站驗收合格後每斤給你五分錢，就這麽定了。你注意到沒有？現在很多人還在觀望聽風，特別是那些經驗豐富的老商人也沒醒過腔來。咱們就趁他們迷迷糊糊的時候搶占市場，站穩腳跟狠狠撈它一把。要知道，隻要他們緩過神兒，咱們可就沒多少油水可撈了。你發的貨還沒到家呢，大部分已經訂出去了。縣總公司要五十噸大米和五十噸小米，我都是按新的批發價撥出去的，比過去高了許多。臨海糧油公司要的更多，我沒什麽可給的了。看來年前你還得辛苦一趟，再多弄點回來。你趕快回家吧，別讓嫂子罵我就行。”

  ??“馬上就要見到大錢了，罵誰呀？罵自己數錢的手指頭不夠用還差不多。”

  ??“你的錢我準備在高陽和雙河各存一份，要保密，也沒必要告訴別人，省了招風。我要讓你成為有錢人，解決掉你的後顧之憂輕裝上陣，咱們放開手腳大幹一場，摟它個溝滿壕平，讓那些膽小怕事看熱鬧的人大眼瞪小眼，小眼白瞪眼。”

  ??金勇打開提包拿出兩瓶俞平酒和兩盒紅參放桌上說道：“這是客戶送的禮，你留一份，給老爺子一份。”

  ??“我看還是咱倆一人一份得了。”

  ??“我有一份了，是客戶給分出來的。這次去發貨的時候我都仔細查看過了，但不能把每一袋都打開看，我擔心有漏洞，等貨到站咱們還得仔細驗貨，看看有什麽毛病，我好和供貨人交涉，最好帶證據過去。你還有事嗎？沒有的話我想去看看陳孝宗和喬仁山。”

  ??“我看你就別去了，直接回家看嫂子吧。陳孝宗他們現在也是忙得不可開交，沒時間和你閑聊，你去了隻能耽誤他們的事兒。你趕快回家，說不定三天後就得回來呢。”

  ??“好吧，我直接回家。”

  ??“對了，還有件事兒。前天高陽派出所的老劉來了，閑聊的時候提到你了，我說你去了吉林沒回來，你認識他嗎？”

  ??“我知道這個人但沒有來往，也沒說過話，他打聽我什麽事兒？”

  ??“什麽也沒打聽，也許是想敘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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