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星期天，金勇帶著畫箱和高忠傑到劉淑敏家畫棺，隻收了一百元錢，讓劉家的人感激不已。從淑敏家出來金勇拿出五十元對高忠傑說：“給你點零花錢。”

  ??“這是淑敏家給你的錢，我怎麽能要呢。”

  ??“別管是誰給的，現在是我的錢，我說了算。老話說見麵分一半，你別客氣了。”金勇把錢硬塞進高忠傑的衣袋裏又說：“我現在成家立業了，就得一門心思過好小日子。你也一樣，想辦法多掙點錢準備結婚吧。”

  ??“我在家也就是做點木工活，可是會幹這活的人太多了，不像你畫棺獨一份。你以後有時間就出去畫吧，掙一個是一個。”

  ??“我也是這麽想的，隻要不上班就出去畫棺。”

  ??入冬以後金勇利用星期天又畫了幾口棺畫，有一戶人家畫了棺卻沒錢給他，送來了一千捆柴火，金勇分出一半給了叔叔家，解決了兩家的燒柴問題。元旦那天，金勇和鳳芝參加了高忠傑、劉淑敏的婚禮，他除了和其他老師們一起買了禮物，還送了兩幅精心繪製的山水畫。高家是大戶，親友特別多，金勇認為呆久了對他們不方便，婚宴之後就和鳳芝回了家。他看見白仁美和一個小夥子在隊部門口說話，仔細一瞧，認出小夥子是誰了，“崔永南！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咱們可是有年頭沒見麵了。”

  ??“你好哇金勇，我早晨回來的。聽說你和嫂子去參加一個老師的婚禮，才回來嗎？”“才走到這呢，這是我的妻子林鳳芝。你們聊吧，改日我請你喝酒。”

  ??金勇拉上鳳芝回到家，鳳芝說道：“剛才你急什麽呀？我還沒和崔永南說上話就讓你拉回來了。”

  ??“我是急著離開他倆，怕耽誤他們嘮嗑嘛。咱們不能飽漢不知餓漢饑，人家是幹柴烈火，別烤著咱們。今天婚席怎麽樣？吃得來嗎？”

  ??“還行吧，就是油大了點兒。漢族人辦喜事娘家人來的就是多，這要是住得遠還是個麻煩事兒。”

  ??“那有什麽麻煩？找輛大客車一下就拉來了，不行就找兩輛。哎，我看你不如現在就回吉林看看媽，別等有了小孩拔不動腿。”

  ??“這麽遠的路來回就得就得花三百二百，我看算了吧。”

  ??“咳，咱們不是掙錢嘛，花這點錢還不是問題。你準備一下，過兩天就走吧。別忘了，送給你妹妹二百元錢。去了之後等到春天暖和了再回來。我就不陪你去了，假期有四個畫棺的活要幹，這錢就得掙了。”

  ??第二天上午崔永南來到金勇家，仔細打量一番說道：“你這家夥不簡單，搬來就蓋了新房，房裏裝備這麽齊整，花了多少錢？”

  ??“沒花多少錢，都是大家幫忙。你回來是探親嗎?”

  ??“我退伍了，回家種地。你現在行了，有房子，結婚成了家，還有了工作。可我是光棍一條一無所有。”

  ??“你是堂堂一表人才，又是退伍軍人，有什麽好擔心的？你哥在大隊管林場，蓋房子是小事一樁。至於對象嘛......你昨天見過白仁美，我看你們嘮得挺熱乎，趁熱打鐵吧。你們從小就認識，互相了解有感情，你隻要加把勁兒，水到渠就成了。”

  ??“不容易，她眼光高，一般人瞧不起呀。”

  ??金勇笑道：“那你也不是二般的人嘛。她眼光高又怎麽樣？女孩子過了二十就不經混，一晃就是三十了，到了那個時候再找對象就難了，白仁美明白這個道理。像她這種高傲自負的人就得用誠意打動她，但不能低三下四求她，那她真就瞧不起你了。相處八分熟的時候，把握機會來個快刀斬亂麻，把事情定下來，這你就懂了。”

  ??“你說的有理，可我還是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從哪開始。”

  ??“你不能急，著急吃不得熱豆腐。反正她也跑不了，你可以慢慢想辦法。中午在我這喝酒，咱倆慢慢聊。”

  ??“不行啊，我家有客人，改日吧，我得回去了。”

  ??金勇送鳳芝回娘家，兩人在高陽到大姑家、大哥家坐了一會兒，然後送她上了火車。這次金勇因為畫棺的事情沒去看望陳孝宗他們，而是直接回了家。放假後，他讓老三住在自己家裏，背起畫箱出去直到年底才回來。他買了很多年貨送給了叔叔。叔叔告訴他，在高陽見到了喬仁山，他說劉偉正月十二結婚，讓金勇頭一天過去。正月十二還是在假期裏，去沒問題。這個春節是在叔叔家過的，回家隻是燒熱炕睡覺。鄭申煥、徐明哲、尹太賢、徐樹忱和張玄秀等人知道他獨守空房，大正月又沒什麽事情可做，白天晚上都在他家打撲克，從三十到正月初四，打掃衛生成了金勇的重要工作。初五他又背起畫箱出去畫到初十才回來，他把鑰匙給了老三，告訴他不讓鄭申煥、徐明哲等人來玩撲克。畫棺回來的第二天打電話問陳孝宗：“咱們送給劉偉什麽禮物？是送家具嗎？”

  ??“不能送家具了，他在林業局，不缺這東西。俺們幾個和他商量過了，送他自行車和縫紉機，加上廚房裏的鍋碗盆碟，凡是廚房用具全都包下了。咱們每人拿五十八元，你來到時候把錢交給喬仁山就行了。”

  ??“好，還是你們想的周到。劉偉結婚，他的叔叔一定會來，我和他有師徒名分想送他禮物，你看送什麽合適？”

  ??“他叔叔？噢，想起來了，你和他學過畫畫吧？禮物嘛......人家是城裏人，一般東西拿不出手，送他一套西服怎麽樣？”

  ??“行啊，現在能買到西服嗎？”

  ??“商店沒有，可我能買到。價格可不低，在二百元左右。”

  ??“錢不是問題。就按你的身材買吧，服色深藍或者米黃都行。”

  ??“劉偉要在頭一天晚上招待咱們，你過來吧，住的地方我安排。”

  ??第二天下午，金勇剛走進總店辦公室，喬仁山馬上問道：“嫂子怎麽沒來？”

  ??“她回娘家了，這個春節我跳的是光棍舞。”金勇把禮錢給了喬仁山，又給了陳孝宗二百元西服款，問道：“這個春節你們都過得好吧？”

  ??喬仁山：“俺們是過好了，你原來住過的園藝隊可不好。三十晚上放鞭炮，一下子點著了柴火垛，這把大火燒起來不得了，一連溜兒燒了六個柴火垛，四戶人家，整個高陽鎮都能看見火光。火災發生在北山根，多虧那裏人家少。你們朝鮮族三十晚上也放鞭炮嗎？”

  ??“我家在高陽的時候放過，可是搬到雙河朝族隊一看，三十晚上都不放鞭炮，也不貼春聯，我也就入鄉隨俗了。依我看過年放鞭炮是個陋習，花錢不衛生，弄得滿地紙屑，還有危險，除了聽響什麽用都沒有。破四舊的時候把這個破掉就好了。”

  ??陳孝宗：“放鞭炮還能聽個響，也就是過年放的多一點兒。說到花錢又不衛生，危害人體健康，真正一點好處都沒有的是抽煙。都知道不好，可是抽煙的人越來越多，你說怪不怪？吳瑞友叼上煙卷了，我說了他兩次沒聽進去，你有什麽辦法？”

  ??“勸說沒有用，需要靠個人自覺才行。俺們學校男的大部分男老師都抽煙，開會的時候滿屋子都是煙，女老師意見很大，後來學校決定不許在辦公室和教室抽煙，提倡戒煙，到現在也沒有一個抽煙的老師戒了煙。吳瑞友抽煙上癮了嗎？抽了多長時間？”

  ??“大概有半年吧，可能上癮了，一會兒他來你說兩句。”

  ??喬仁山：“金勇，咱們關於原配慶典的約定我寫出來了，你看看吧。”

  ??“你寫的我看什麽？把簽名簿拿來，我簽名得了。”金勇接過喬仁山遞來本子，打開簽了名之後說道：“這才幾天功夫，就簽了十八個名，像張曉宇、宋鵬、李輝，他們結婚我都不知道，也不告訴我一聲。簽名的事情他們是怎麽知道的？”

  ??“不知道是誰告訴他們的，我和陳孝宗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時候結婚的。”

  ??吳瑞友來了，他見了金勇說道：“嗬，你來的真早，比我積極呀。”

  ??“我來不長時間，椅子還沒做熱乎呢。哎，我有件事想問你，你是不是學會抽煙了？”

  ??“抽煙還用學呀？我閑著沒事就抽兩口，挺好玩的。”

  ??“那我就勸你別玩煙，那東西玩上癮可就甩不掉了，而且越來越上癮。你說實話，現在是不是已經上癮了？”

  ??“那倒沒有，有時候坐下來就想抽兩口。”

  ??“那你坐下來就幹點別的，看看書嘮嘮嗑，轉移注意力。身上不帶煙，腦子不想煙，忍一段時間就好了。你要是不改掉這個毛病，我可想好了治你的辦法。”

  ??“什麽辦法？”

  ??“現在可不能告訴你，隻要你敢抽煙，我就讓你嚐嚐苦頭，那時候你後悔都來不及了。”金勇說完朝陳孝宗眨眨眼。

  ??“行了，從現在起我和香煙斷絕關係，各位兄長放心，我說話算數。”

  ??梁坤來了，五個人又聊了一陣，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去了劉偉家。劉偉的父母迎了出來，劉大叔說：“你們是聚齊了才來的對吧？我等你們有時候了。喲嗬，這不是金勇嗎？沒走錯門呀？是他們領你來的吧？”

  ??金勇笑道：“大叔這是挑理了，責怪我不常來，這個是我的錯，我向大叔道歉。”

  ??劉大嬸：“道什麽歉？不用聽他的。你們幾個怎麽不把媳婦領來？讓我看看不行嗎？”梁坤：“我的那位回娘家了，她弟弟當兵回來探親，說是今天到家。金勇的夫人回吉林老家去了，陳孝宗和喬仁山的夫人有情況，來不了，她們要當媽了。”

  ??“喲，這麽說小陳和小喬要當爸了，大喜呀。這日子過得真快，你們都成大人了，俺們能不老嘛。你們進屋吧，我給你們放桌子，你們邊吃邊嘮。劉偉不能陪你們了，他去車站接客人沒回來。”

  ??金勇進屋看見了劉老師，急忙行禮問好。劉老師說道：“你是金勇，對吧？我差點沒認出來。聽劉偉說你當了教師，不簡單也不容易。”

  ??“我當的是民辦教師，在小學教美術課。”金勇把帶來的紙盒遞給劉老師，“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老師務必收下。”

  ??“這是什麽呀？”劉老師打開盒子“喲，這是西裝，你的意識超前哪，在城裏偶爾看見有人穿，在這就能買到西服了。這套西服做工精細，用的是上等麵料，你一定花了很多錢，我估計你這個民辦教師一年的收入也不夠這筆花銷的。你把這麽貴重的衣服送給我，我敢收嗎？”

  ??“當民辦教師的收入確實不敢用來買這套衣服，可我用上了老師教的手藝。請老師放心，花這些錢不會影響到我的家庭生活。”

  ??劉大嬸進來說道：“我在劉偉住的小屋擺了一桌酒菜，你們過去吧。”

  ??金勇：“大叔呢？”

  ??“他也去車站接客人了，一會兒就回來，你們不用等他。”

  ??劉老師：“咱們不用等了，走，去小屋。”

  ??六人到小屋落座後，金勇首先給劉老師倒了一杯酒，劉老師說：“你們在這是客人，應該我給你們倒酒才對，怎麽先給我倒上了？”

  ??金勇：“你是長輩，理應先給你敬酒。”

  ??“咱們就不論輩分吧，這樣喝酒隨和一些。這一杯同幹，下一杯我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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