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二天早晨，叔叔家的大妹素華來找金勇，她在門外喊道：“二哥二嫂，吃飯了，都等著你們呢。”

  ??金勇睜開眼看了手表對鳳芝說道：“喲，七點多了。什麽也別動，咱們洗把臉就走。”又大聲說：“素華，俺們馬上去，你先回去吧。”

  ??兩人來到叔叔家吃飯，叔叔問金勇：“今天上班嗎？”

  ??“學校給了三天假，明天還可以休一天。”

  ??“那你把借來的大鍋、桌椅板凳什麽的都送回去，把家裏的東西規整一下。上班的時候別忘了，多帶點兒糖果送給老師們。”

  ??嬸娘夾塊肉放進鳳芝的碗裏說道：“這回把金勇交給你我可就省心了。他任性，有時候還在外頭打架，你可得管住他。你也用不著怕他，他要是對你不好，不講理的話就告訴我，我替你出氣。”

  ??鳳芝微笑道：“嬸娘一定是因為他操了不少的心。”

  ??她倆說的是朝語，金勇在旁邊是鴨子聽雷。嬸娘對他說道：“鳳芝朝鮮話說得特別好，可以給你當老師，你得好好跟她學了。還有個事兒，我給你們準備了大米、油鹽醬醋什麽的，還有一些菜，你找個時間拿回去，不過這三天要在我這裏吃飯。別說分家不分家的，分不分都是一家人。”

  ??早飯後，金勇送還了婚禮借用的物品，把院子收拾幹淨後和鳳芝到公社辦理了結婚登記領了證書，兩人回來又把嬸娘給他們準備的糧油米麵等帶回了新家。鳳芝想收拾炕上的被褥，金勇卻拉上窗簾說道：“不用收拾了，咱們歇一會兒再說。”

  ??婚假結束後，金勇帶著糖果到學校分給老師們，高忠傑把他叫到外麵說道：“淑敏告訴我，她家的老人們同意俺倆結婚了。”

  ??“哦？老太太同意了？她怎麽開竅了？誰做的工作？”

  ??“俺倆編了個謊話，說淑敏懷孕了，老太太聽完傻了眼，隻好答應下來。不過她提了個條件，說你參和就得擔點事兒，讓你把做好的棺材畫了再說。這是因為淑敏給她講了你結婚的事兒，她可能說了你勸她結婚的那些話。”

  ??“隻要老太太同意你們結婚讓我幹什麽都行。畫棺沒問題，我保證好好畫還不要錢。你讓淑敏問問老太太什麽時候畫，最好早點兒畫，天冷以後畫起來麻煩。”

  ??“老太太巴不得明天就畫呢。老兩口歲數都不小了，說是誰先走誰用。你什麽時候有時間？”

  ??“如果老太太同意的話這個星期天就畫。我起早到你家，然後咱倆去劉家。你搭把手，爭取一天畫完。”

  ??“我可不算手，幫不了你多少，盡力而為吧。那我就按你的意思對淑敏說了，好讓她家做準備。”

  ??金勇想回辦公室，二姑過來對他說：“今晚你和鳳芝到我家吃飯，我請假了，先回去準備一下。”

  ??“我看二姑就不用忙活了，昨晚舅舅家請客，我喝多了，到現在還有點兒迷糊呢。”

  ??“不行。今晚你少喝點兒。晚上你和鳳芝早點兒過來呀。”

  ??當晚，金勇和鳳芝在二姑家吃的飯，第二天晚上又去了二表哥家，輪到大表哥家時，尹太賢母親過生日請客。隊裏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凡是請客除了至親其餘的一戶請一人，幫忙的例外。尹太賢來找金勇時，特地請鳳芝同去，兩人來到尹家。順玉和一位英俊的軍人迎了出來，她指著軍人說：“勇哥，他就是尹正賢，剛從部隊回來探親的。”

  ??尹正賢上前握緊金勇的手說：“你就是勇哥呀，順玉寫信說到過你，說你很了不起，是生產隊的保護神，也是她的保護神。從你家搬到這裏後整個小隊都不受欺負了，那些地痞無賴見了你都得溜溜滾蛋，什麽話都不敢說了。”

  ??順玉：“正賢，勇哥的能耐可大了，幹什麽都行，真的是生產隊的保護神。”

  ??金勇笑道：“尹正賢，你可別聽她瞎扯，我就這麽一堆一塊兒，哪是什麽神？是神就不是人了。你在家能住些日子嗎？”

  ??“在家隻能呆三天，然後還得去縣城辦事兒。”

  ??金勇仔細打量了尹正賢，小夥子五官端正眉清目秀，倒是有些女孩子的秀氣。看見韓隊長等人走過來，他拉了一把鳳芝說道：“尹正賢，你倆接待一下他們，咱倆得去拜見老壽星，一會兒咱們再聊。”

  ??離開尹正賢和順玉，金勇又對鳳芝說：“你還得用朝語給她請安。以後凡是涉及本民族的事情你就是我的全權代表。”

  ??兩人走進老太太的小屋，向老太太鞠躬行大禮，鳳芝對老太太說了一通朝語，老太太同樣說的是朝語，還指著金勇說了兩句，讓金勇莫名其妙。兩人出來，看見尹正賢和順玉還在院子裏，四人又聊了兩句。鳳芝要去廚房幫忙，順玉也要去，她倆剛走到廚房門口被尹太賢愛人攔住了，她說：“今天誰都可以下廚房，就你們倆不行，因為你們是貴客，身份不同。你倆去陪自己的對象嘮嗑吧，別沾水。”

  ??兩人隻好回來和金勇、尹正賢走進大屋，坐到一張空桌邊繼續聊著。徐明哲、鄭申煥和張玄秀走進來，鄭申煥說道：“金勇，俺們三個坐你們那桌行不行？你們不能嫌棄俺們吧？”金勇笑道：“這不是我的家，怎麽敢嫌棄你們？上來坐吧，咱們一起聊。”當他們坐下來又說道：“我結婚那天沒陪你們喝酒，向你們道歉，請你們多多包涵。”

  ??張玄秀：“你們聽聽，當上老師口味就變了，‘多多包涵’什麽意思咱不懂。”

  ??“挑理了，又挑理了。今天我得敬你三杯，好好向你陪個不是。”

  ??“免了。你現在轉正了，是正式老爺們，咱們平級不用賠禮道歉。正賢，你們兩個金童玉女什麽時候辦轉正手續？咱們急著喝喜酒呢。”

  ??金勇搶先說道：“他倆辦手續保證讓你喝酒就是了，好酒不怕晚，別著急嘛。”

  ??尹正賢看了順玉一眼說道：“對，保證讓你喝好酒。”

  ??婦女們端來酒菜擺上桌，尹正賢拿起酒瓶給大家倒了酒說道：“今天我母親過生日，感謝你們前來捧場。來，咱們喝一杯。”

  ??大家喝了酒吃菜的時候，金勇小聲問旁邊的徐明哲：“老尹家不收禮嗎？咱們總不能白吃吧？”

  ??“我問過了，他們家不大辦，不收禮，咱們真就白吃了。”

  ??白仁海進了屋擠到金勇旁邊坐下來說道：“我看了，這桌有喜氣，我就坐這了。”

  ??鄭申煥：“你怎麽喝酒的時候總是遲到？真的打算忌酒了嗎？”

  ??“忌什麽酒？喝酒是口福，大老爺們忌了酒還有什麽樂趣？我也奇怪，一有好事兒嘛，就能趕上加班，真是邪了門兒。你們慢點兒喝，我補一杯再說。”白仁海自斟自飲喝了一杯。

  ??尹正賢：“如今社會變化很大，人民的生活越來越好了。就說農民種地吧，以前哪有化肥？現在種地省了多少力氣呀？“

  ??張玄秀：“省多少力氣也是種地，社會變化多大我還是農民，行了，咱們還是喝酒吧。”

  ??在另一張桌喝酒的尹太賢說：“鄭申煥、張玄秀，那一桌就數你倆歲數大，可要帶頭多喝點兒，一會兒我過去陪你們喝兩杯。”

  ??張玄秀：“行了吧，隔桌不勸酒，你把韓隊長、金勇的叔叔陪好就不錯了。咱們桌有尹正賢和順玉，你就得守點本分，別過來嘚瑟了。”

  ??他的話引起一陣笑聲。上了點兒年紀的人開始唱歌準備跳舞了。金勇小聲問尹正賢：“咱們這桌在屋中間，是不是影響他們跳舞哇？”

  ??“不急，才喝了兩杯就跳舞，他們是酒量有限不想喝了。”

  ??鄭申煥：“咳，他們願意跳就跳吧，咱們把桌靠牆邊給他們倒地方。”

  ??金勇、鄭申煥等人把桌子抬到前邊，坐下來繼續喝酒嘮嗑。金勇現在才知道，尹正賢是軍車駕駛員，走過很多地方見多識廣，並不像順玉說的那種靦腆話少的人，金勇認為順玉沒找錯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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