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一路無話。汽車翻過白石嶺一直開到金勇新家門口，隊裏的很多人來幫忙卸車。林秀芝過來拉著妹妹的手對金勇說：“我帶她回去，你明天早晨六點鍾到我家接她回去。”

  ??“好。”金勇看著她們離開，轉身到叔叔家拿了一包打糕、一包油炸果和兩瓶酒交給劉偉和吳瑞友，“你們把這點兒東西帶回去，別忘了要把馮師傅領到飯店。”

  ??送走了劉偉他倆，金勇和徐明哲、鄭申煥等人把家具一件件抬進屋，扯下包裝放到預定的位置。婦女們抱來新的被褥放進被罩裏，再把順玉巧手鉤織的被蒙搭在上麵。徐明哲等人在外頭貼了好多大紅喜字，裏外收拾幹淨後進了屋一邊看一遍議論。鄭申煥說道：“這新房弄得多像樣兒，咱們就是結婚早了，要不的話就按這個標準弄多好。”

  ??尹太賢：“就你呀，哼，我可不是小看你，就算你現在結婚也不行。就說蓋新房，你蓋得起嗎？你再好好看看，這些家具都是什麽木料，除了臘木就是水曲柳，還有黃柏木，這都是名貴木料。咱們這大山裏雖然有就是太少了。這些好木料又都是林業部門的眼珠子，你動一棵試試，不罰你屁股冒煙算你運氣。再說了，這樣的木料你就是想買也買不著，別說做家具了。”

  ??鄭申煥問金勇：“你的這些家具在哪訂做的？花了多少錢？”

  ??“這是同學送的，我不知道他們花了多少錢。”

  ??“同學送的？誰這麽有錢？”

  ??“這不是一個人送的。咱們去高陽土產公司拉化肥，那個陳主任還記得吧？他兒子就是我的同學，是他和幾個同學一起送給我的。”

  ??“我的天神爺，他們出手真夠大方的。從高陽到這有兩個木材檢查站哪，新家具都得有木材批複手續，他們沒攔車檢查嗎？”

  ??“攔車檢查？檢查站的人倒是出來看了，什麽都沒說又回屋了。”

  ??金勇這才想到劉偉上車的用意。老三進屋說道：“你們這裏幹完了吧？酒菜都上桌了，我叔叫你們回去喝酒。”

  ??金勇大聲說道：“走吧走吧，再不去飯菜都涼了。”

  ??鄭申煥：“還喝呀？中午喝了一頓，晚上喝明天還喝，這得多少酒？”

  ??張玄秀：“現在有酒你就喝，以後沒酒別囉嗦。走哇，趕快走哇。金勇，你去不去？”“我在高陽喝了一下午酒，頭有點兒暈就不陪你們了，你們去吧。”

  ??他們剛走婦女們又來了，金勇對她們說道：“這兩天你們辛苦了，怎麽感謝你們哪？”鄭申煥愛人：“不辛苦，這是應該做的。聽說家具拉來了，我還沒細看呢。”

  ??尹太賢愛人：“新房子新家具，什麽都是新的。這些家具做得多像樣兒，咱們隊裏誰家也沒有這麽好的家具。金勇，你把事兒辦這麽明白真的有兩下子。咳，我那妹子要是找你這麽個對象就好了。”

  ??大表嫂：“金勇有弟弟呀，你把妹子介紹給他得了。”

  ??“老三能趕上他哥嘛，就這房子和家具他就弄不起。”

  ??金勇：“你放心，等老三結婚的時候，我保證什麽都比我的好。”

  ??“你的話我相信，隻不過我那妹子有對象了，可我看那個小子不著調兒。”

  ??徐明哲愛人：“著不著調兒這得你妹子說話，她要是願意你就別添亂了。金勇啊，你先把自己的事情辦明白了好不好？沒等咋的替弟弟操心了，這哥哥當的真可以呀。”

  ??“我的事情就這樣了，不管咋的靠你們多多幫忙。我呢，就這麽一個弟弟也得操心了，還得靠你們多多幫忙。”

  ??韓隊長老伴：“看金勇家蓋房子就像玩似的，一年蓋一個。俺在這住了二十多年老破房子，也不知道這房子是哪個朝代留下的，眼瞅著就要倒架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修一修。”

  ??大表嫂：“你家的房子翻修或者重蓋都不費事兒，前後院地方大，怎麽弄都行。再弄就弄大點兒，亮亮堂堂住著舒服。”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難了，隻要動工那活就成山成堆。俺家那口子什麽都不會，還願意睡懶覺。就算請人幹活蓋房子，還有那麽多的細碎活不得自己幹哪。”

  ??“要我看你不用擔心，逼到時候他就幹了。人怕逼，馬怕騎，這是有數的。”

  ??金勇對韓隊長老伴說道：“你家不管是建房還是修房我都幫忙，那些細碎活我可以幹。”“你真的願意幫我家幹活？說話算數？”

  ??“當然算數了，你家隻要動工我就幫忙。”

  ??“那好哇，我知道你幹這樣的活挺內行，砌牆抹灰有兩下子，我得把你掛上號。我家那房子不修不行了，房梁就要塌下來了，在屋地中間用木頭頂著呢。這要是出了事兒就是大麻煩。”

  ??大表嫂：“哎，你們看沒看夠？看差不多了就去吃飯，走吧。”

  ??當晚，金勇沒去陪親朋好友喝酒，而是在新房裏美美睡了一大覺。第二天起早剛收拾好屋子老三就來找他吃飯。金勇到叔叔家洗漱吃了飯，穿戴整齊來到林秀芝家，林秀芝見了他笑道：“你是打算背媳婦過門還是抱著走哇？”

  ??“我有力氣，怎麽辦都行。”

  ??“是在新房擺大桌嗎？”

  ??“對。剛才大表嫂她們已經把擺好的大桌抬過去了。”

  ??“我看你就不用背也不用抱，等鳳芝收拾好以後，你們倆挽著手去新房就行了，俺們兩口子送嫁。”

  ??婦女們在昨天晚上就把擺大桌的物件準備好了，和金勇在鳳芝家得到的那一桌差不多，她們把三張大桌抬過來放在炕上就算完成了任務。這次是鳳芝身著民族服裝坐中間，二姑和林秀芝陪席，她倆同樣穿著民族服裝，隻是沒有討喜錢的遊戲。金勇把鳳芝送進新房後立刻到叔叔家接待來賓陪他們聊天。高陽的大姑夫婦來了，永安的姨媽老兩口來了，嬸娘的娘家人也來了。到了上午十點多鍾，大隊的王主任和老石來了，跟著叔叔學開車的年輕人都來了，讓金勇沒想到的是幫忙蓋房子的那些師傅們也都來了。最後來的是學校老師們，他們送的禮物是一台收音機、一對毯子、暖水瓶和水具。丁建軍問金勇：“嫂子呢？”

  ??“她在新房坐席呢，等一會能過來。大席就在這了，你和高忠傑、陳浩宇、王廣新、孫勝強得端盤子。走，我帶你們去廚房。”

  ??日光融融天氣晴好。叔叔家的屋裏屋外放了二十六張桌都坐滿了人。廚師是供銷社飯店的宋師傅，做的是漢族婚宴大席，但也摻和了朝鮮族的一些傳統食品，如打糕、辣白菜等。開席前叔叔講了一些客氣話，表示對來賓的歡迎和感謝。開席後金勇和鳳芝給每桌的客人們敬酒，走到教師的桌跟前時金勇給做了介紹，並陪老師們喝了一杯酒。酒宴進行當中朝族的人們借著酒力按捺不住興奮開始唱歌舞蹈。金勇曾經打算買小鼓，後來看見學校倉庫裏有一麵小鼓大小正合適，提前借來放在家裏，現在派上了用場。這樣以來，大盆和水瓢得到了解放，免受其苦讓出了位子。漸漸的漢族人也興奮起來加入到舞蹈行列，踩著鼓點跳得有模有樣，倒是讓朝族人拍手叫好。酒宴結束後，李主任留下幾位下午沒有授課任務的老師幫忙收拾桌子洗碗打掃衛生，幹完後才回學校。丁建軍、陳浩宇沒走，高忠傑回去把對象劉淑敏找來了，金勇對她說道：“歡迎劉姐，你能來我真高興。走，咱們到新房去，那裏已經擺了一桌酒席，咱們邊吃邊聊。”

  ??金勇和鳳芝領著高忠傑等人來到新房上炕坐到桌前，金勇把一瓶葡萄酒遞給鳳芝，自己拿了一瓶白酒給高忠傑等人倒了一杯後對鳳芝和劉姐說道：“你們倆喝葡萄酒，慢慢喝不著急。俺們先幹一杯再說。”

  ??高忠傑拿起酒杯說道：“金勇，祝賀你新婚之喜，幹杯！”

  ??四人喝了酒，丁建軍倒酒的時候金勇對劉淑敏說：“俺四個一起參加工作，輪歲數高忠傑是老大，我排第二可我先結婚了。劉姐，你打算什麽時候請俺們喝喜酒哇？”

  ??劉淑敏笑道：“快了，很快就會請你們喝喜酒了。”

  ??“我是真的替你們著急，急壞了。我和鳳芝認識不到一年就結婚了，可你們已經處了三年，我看沒必要再等了。”

  ??“你這麽關心姐姐，讓我好感動，不愧是高忠傑的好兄弟。按理說俺們處到這個份上是應該結婚了，可是結了婚就得分出去立灶門，他現在是民辦教師，掙那麽點兒錢怎麽過日子？沒結婚可以和父母兄弟在一起吃大鍋飯，尋思攢幾個錢再結婚，可這錢攢了三年也沒幾個，琢磨著再攢兩年看情況再說。”

  ??“劉姐呀，再攢兩年也一樣沒幾個，錢這東西到手就有去處根本攢不住。車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應該辦的事情就得辦不能再等了。宋朝詩人陸遊說得好，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也許結了婚就是另一片天地。”

  ??“你說得很實在，我心領了。回去以後和老人們商量一下看看怎麽辦好。”

  ??“這就對了，等兩年太久，隻爭朝夕。來，咱們喝一杯。”

  ??丁建軍喝了酒，眼盯著櫃子說道：“我才看清楚，這些家具都是上等木料做的，你花了多少錢？”

  ??“這個......”

  ??高忠傑：“你別這個那個了，我認識你們隊的徐明哲，他告訴我這些家具都是朋友們送的。這樣的名貴木料咱們買不起不說，就是想買也買不著，你的這些朋友真了不起。可你不讓俺們送大禮，卻收了朋友這麽貴重的家具，是不是小看俺們了？”

  ??“你這就多想了，我的那些朋友和你們不一樣，不在一個單位，送什麽禮物都無所謂。他們在社會都混出來了，不至於花太多的錢。”

  ??“不花大錢弄不到這樣的木料就是了。”高忠傑起身仔細看了看家具又說道：“木匠手藝不錯，是個高手下了大功夫，能達到這個水平很不容易，一般人做不來。”

  ??陳浩宇：“高忠傑這麽說就不能差了，人家是木匠世家。你現在能不能達到這個水平？”“我可不行，再學十年還差不多。原來想著幫金勇做家具，沒想到根本不用咱插手。”金勇：“你不用說我這個那個的，你的家具做沒做？沒做的話是不是應該做準備了？”

  ??“我的家具早就做好了，可是要和你的比起來就不行了，起碼這木料就不行。”

  ??劉淑敏：“喲，快十點了，你們忙了一天應當休息了。忠傑，還有你們兩個，咱們走吧。”金勇：“急什麽？坐一會兒，咱們再喝兩杯好好聊聊。”

  ??“不了，俺們還是回去吧。”劉淑敏首先下地，其他人也隻好下炕穿鞋。金勇和鳳芝送走了他們，回屋收拾桌子擦了炕麵鋪了被褥，鳳芝脫著衣服問：“高忠傑和劉淑敏就是因為缺錢才拖到現在沒結婚嗎？”

  ??“是啊，老劉家要七千七百七十七的彩禮，老高家拿不出來，就這麽打挺了。關鍵是劉淑敏的奶奶咬死理不鬆口，誰勸都不行。”

  ??“他倆怪可憐的......你說，這是我的家嗎？”

  ??“瞅你問的話，不是你家是誰的家？確切點兒說是咱倆的家。”

  ??“我有自己的家了，沒想到我會有這麽好的家......”

  ??“行了，這樣的話以後說吧。”金勇把鳳芝拉進被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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