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白仁海脾氣古怪，與一般人合不來，因為瑣事與人吵鬧打架是常有的事兒，金勇這次教訓了他讓那些吃過他苦頭的人暗自叫好，而金勇本人卻為這件事後悔不已，因為當時氣昏了頭忘了他是白仁美的親哥。他總想找個機會向白仁美做解釋，但是白仁美見了他老遠就躲開，根本不讓他靠前。這樣過了一個多月，金勇實在忍不住了，跑到她上下班的必經之路小學大門外等著，見到她馬上說道：“白仁美，我有兩句話要對你說，我不該和你哥打架，都是我的不對，希望你原諒。”

  ??白仁美的臉上沒有了往日的紅暈和笑容，冷冷說道：“你沒有錯呀，錯的是我哥，他不該惹你，他是自找苦吃，你不用道歉。”

  ??“不，當時他喝醉了，我離他遠一點兒就好了，確實是我錯了。”

  ??“行了，現在說這些有用了，你不用解釋......說實話，我一直對你有好感，現在出現了這樣的狀況還能說什麽呢？”

  ??金勇見她眼含淚珠，恨不得打自己的耳光，“你給我一次機會，我可以和你的哥哥好好解釋一下，我保證以後不會再幹這樣的傻事兒，求你了。”

  ??白仁美搖了搖頭說道：“剛才我說了，你沒有錯，是我哥先動的手。你也不是什麽衝動，是正常反應。你也許做了一件好事兒，讓我哥以後加倍小心，不再醉酒胡鬧了，我還要感謝你呢。最後你再聽我說兩句，你最好不打架，出手也別那麽狠，就算你有一萬個理由也不要傷人，這是我的建議，聽不聽在於你了。”

  ??白仁美走後，金勇站在原地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這件事讓他鬱悶了一段時間，直到陳孝宗、喬仁山、梁坤、吳瑞友和劉偉來看他才得到緩解。嬸娘準備了一桌酒菜，他給朋友們倒了一杯酒後說道：“你們說五月份來，現在是幾月了？說話不算數。”

  ??陳孝宗：“計劃沒有變化快。以前的辦公室大修，我和喬仁山忙得一點兒時間都沒有，要不早就來了。你怎麽樣？生產隊的活挺累吧？”

  ??“累是累一點兒，插秧那一陣子把我累夠嗆，不過怎麽累也比在礦山幹活輕快。現在正忙著水田拔草，這活也不好幹。腰疼是一方麵，最難受的是水田裏有看不見的玩意專門叮人的手背和腿腳，凡是叮過的地方起大大小小的疙瘩癢得厲害，越撓越難受，晚上睡不著覺。”

  ??“那到底是什麽玩意呢？有沒有辦法對付它？”

  ??“沒有好辦法。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可能是一種細菌，大夥都叫水癩子。俺們想過一些防它咬的辦法，比如說抹黃甘油，戴手套拔草，結果都不好。能讓人好受一點的辦法就是下班回來烤手，最好是開水裏放點兒堿燙一燙手腳能挺過一個晚上。聽說南方的稻田不用人工拔草而是采用了藥物滅草的方法，據說效果還不錯，可是在咱們這兒暫時還買不到這種農藥。”

  ??陳孝宗：“南方不要說稻田滅草用上了藥，就是插秧收割也用上了機器。我估計咱們這邊也很快改變現在這種人工勞作的種田辦法。”

  ??喬仁山：“咱們這裏是山區，要想實現機械化有一定的難度，還得等一段時日。金勇啊，我記得你挺喜歡抓魚的，今天這桌上怎麽沒有魚呀？”

  ??吳瑞友：“對呀，你抓魚有一套，現在家門口就有河，現在不抓魚了嗎？”

  ??“咳，幹一天活累得乏乏的，哪兒有心思下河。主要是沒有時間，現在早晨三點半打早班，晚上貪大黑，兩頭不見日頭，根本沒有閑時間，總不能請假抓魚吧？今天是因為你們來了，你們又對俺們生產隊有過幫助，用這個理由我可以請假歇一天陪你們。”

  ??梁坤看了看屋裏屋外，說道：“看新蓋的房子就是像樣兒，在農村有個好房子就像是有錢人家了。哎，這大熱天呆在屋裏多難受，咱們出去走走，到河邊溜溜風，走吧。”

  ??金勇：“不著急，這酒還沒喝透呢，三杯過後再說。”

  ??“噯，現在俺們這些人可不差酒了，什麽時候想喝都行，差就差在你不能常常和我們在一起喝酒。這酒給你省點兒，咱們出去溜兩圈看看環境再回來。”梁坤說著推門出去，其他人也隻好跟著走出房門。路上遇到白仁美洗衣服回來，金勇問道：“你今天休息嗎？”

  ??白仁美隻是點點頭朝其他人掃了一眼，馬上低下頭走了。喬仁山小聲問：“她是你們隊裏人嗎？”

  ??“是啊，她叫白仁美，在公社綜合廠上班。”

  ??“仁美......人確實長得很美。隊裏有這麽漂亮的姑娘你不動心嗎？她對你怎麽樣？有沒有那個意思？”

  ??“我確實喜歡她，她對我也很好，可我沒把握好機會，把事情搞砸了，弄得雞飛蛋打一場空，白費心思。”

  ??“一次機會沒把握好不要緊，還有第二次嘛。你怎麽把事情搞砸了？”

  ??“說起來一言難盡。別看俺們這是很小的朝鮮族生產隊，同樣有說不清道不白的矛盾，簡單點兒說，我和她不是一個派係的人，加上五月節那天出了一件事兒，把俺倆積攢起來的感情一下子掃光了。她哥醉酒罵我打我，羞辱我的父母，我忍無可忍打了他一拳，還搶了她爸的木棍撅折扔了。弄到這個份上，她還能對我有好感嗎？除非她是傻子。”

  ??“那得看你們的感情發展到了什麽程度，她要是決心和你在一起，就不會在乎這點兒小事情。”

  ??“我們的感情還在相互了解階段，沒有什麽程度。這個鬼丫頭可不那麽簡單，一開始就摸清了我的底細，並有了自己的看法。”

  ??“什麽看法？她對你說了嗎？”

  ??“沒有。”金勇將一塊石子踢進河裏，說道：“我是和她閑聊的時候聽出來的。她知道我從小沒有父母缺少家庭溫暖，認為我這樣的人會受到欺負或者欺負別人，會變得冷酷無情性格不好，我到這裏以後發生的一些事情又給做了證明。有一天晚上我們一起看電影，當然不是俺們兩個人，你們別誤會。回來的時候看見兩個人偷雞，讓我打得滿臉是血。這次又打了她哥，對她爸也不客氣，讓她徹底涼了心。盡管我對她做了一些解釋，也沒有改變她的看法。”說到這裏，他歎了口氣又道：“我是想明白了，有三種女孩是看不上我的，一是漂亮的，二是讀過大書的，三是家庭特別好的，就算其中有願意的，要想成婚也是阻力重重難於上青天。所以呢，我也想開了，不想為婚事像我哥那樣鬧得滿城風雨。找對象就是為了過日子，勤勞厚道就行，最好能找一個喜歡我的人，至於容貌什麽的都是次要問題。現在我就是這麽個情況，說說你們的事情吧。陳孝宗，你和任婕處得怎麽樣？有進展嗎？”

  ??沒等陳孝宗開口，喬仁山搶先說道：“他現在是萬事具備，就等著國慶節去蘇杭二州度蜜月了。下一個就是梁坤，你猜他和誰對上象了？我縮小範圍讓你猜一猜，是咱們的同學，下鄉的一個。”

  ??“下鄉的一個......怎麽也不能是楊玉春吧?他倆可是冤家對頭。”

  ??喬仁山笑道：“他倆是冤家路窄撞出火花了，現在楊玉春已經招工回來安排在紅星飯店。”

  ??“有意思。梁坤，你們倆是怎麽撞出火花的？”

  ??“她就看我暄，賴上我了，逼著我幫她解決招工的事兒，我沒招兒隻好找陳孝宗幫忙，總算答對她滿意了。沒想到她得寸進尺，還要和我搞對象，我沒把握好自己，和她搞上了。”

  ??“什麽得寸進尺？這就叫緣分。別看她平時咋咋呼呼，其實她心地善良待人厚道，容貌也不錯，是個好姑娘，她主動找你就是你的福氣。吳瑞友、劉偉，你們倆有沒有這方麵的好消息？”

  ??吳瑞友：“俺倆暫時還是一張白紙，慢慢來吧。”

  ??“希望你們倆早點兒把白紙寫上字。劉偉，我知道你在林業，你在單位幹什麽？”

  ??“現在是北片六個公社範圍內的林業檢查員，說白了就是看山護林的人，整天東跑西顛的沒多大意思。”

  ??“可別那麽說，你的責任大著呢。我看你整天遊山逛景夠瀟灑了，總比悶坐辦公室強。工作中有很多樂趣，隻要能把它找出來就好幹了。就說我吧，別看起早貪黑又累又苦，可我覺得很舒心。和在高陽那個時候不一樣。搬到這裏以後入了團還當了民兵排長，大小也算幹部了，這在高陽想都不敢想。”金勇又對陳孝宗說道：“我在高陽買農藥弄化肥，全靠你們父子幫忙，生產隊想表示謝意不知道送什麽東西才好，我說陳叔家什麽都不缺，實在想送就送點兒粘大米吧。隊裏的五十斤粘大米還在我家放著呢，一直沒抽出時間給你送去，你這一來我就省了跑腿了。”

  ??“我就不拿了，你留著吃吧。”

  ??“那可不行，你必須帶回去。要不然社員們會說我不會辦事兒，讓生產隊背上忘恩負義的壞名聲。”

  ??劉偉：“你家剛搬來就蓋房子，吃了不少苦吧？”

  ??“吃點兒苦不算什麽，能蓋上房子得感謝國家的民族政策好，要不然木料想都不用想。搬到這裏來運氣不錯，蓋了新房，叔叔和弟弟都開上了拖拉機，就因為開拖拉機認識了不少人，很多瓦工木匠來幫忙蓋房子，省了不少事兒。”

  ??“喬仁山：“現在你還有什麽難處，你看俺們能幫上忙的就說出來，咱們一起想辦法解決問題。”

  ??“你們幫了我很多，真是感謝不盡。我現在最大的難處就是不會說朝語，這也是讓白仁美看不上的原因之一。她爸是個老古董，我這種人根本不入他的法眼，他都不認為我是朝鮮族，覺得和他們有很大的距離，這個忙你們幫不上。”

  ??陳孝宗：“你用不著失望，和白仁美的關係也不一定就徹底結束了，事在人為嘛。可這件事兒我們真就幫不上忙，隻能靠你自己奮鬥了。你再想想辦法，比如說找個能夠說服她和她家人的人出麵調節一下，還得搞好她家親屬的關係，盡一切可能感化她，讓她轉變態度。辦法總會有的，隻要努力就會有收獲。”

  ??“我是想過一些辦法，但都沒成功。日久天長不用著急，慢慢來吧。我讓嬸娘又把飯菜放在鍋裏熱了，走，咱們回去吃飯。”

  ??梁坤：“還吃呀？剛放下筷子能吃下去嘛。”

  ??“剛才咱們隻是喝了兩杯酒沒吃飯，走吧。”

  ??金勇和朋友們回去吃了飯，又一起去了收購站和薑聖武聊了一陣。聽見外麵有汽車聲音，薑聖武急忙出來看了一下，見是礦山通勤車來了，他和司機很熟，招呼陳孝宗等人上了車。金勇送走了好友，心裏一直想著陳孝宗的話，苦思良策想改變和白仁美的關係，隻是沒有找到最佳的辦法。每次見到白仁美，想說點兒什麽，白仁美卻不給他機會，不是老遠躲開，就是一副冷冰冰的麵孔讓金勇看著就心寒，想說的話到了嘴邊也隻好咽了回去，“咳，一個巴掌拍不響，強扭的瓜不甜哪......”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