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春暖花開時節，金勇想到隊裏幹活，叔叔還是不同意，說他歲數小不成熟，讓他在家幹點零活。這樣以來，金勇在繪畫和練習格鬥方麵有了更多的時間。

  ??這天，陳孝宗、喬仁山、馬友德、劉偉、林耀華、吳瑞友和梁坤又來到金勇家，馬友德說道：“金勇，俺們決定春遊了，你去不去？”

  ??金勇：“春遊？到什麽地方春遊？”

  ??梁坤：“西邊不是有個大黑山嘛，聽說山上景色不錯，俺們幾個想上去看看，順便弄點野菜什麽的，就看你什麽意思了。”

  ??“我去呀。以後有什麽事不用問我了，通知一聲我照辦就是了。”

  ??喬仁山：“沒這個說道，有時候還得靠你拿主意呢。大黑山是方圓百裏最高的山，有兩條上山的路，南邊是羊腸小道，難走不說還危險，可有一個好處就是近便。要是想穩穩當當不冒險上去就得走北坡，那有一條能走牛車的路通到山下，不過要多走十裏地，這是上大黑山打柴的人告訴我的。”

  ??“你說走哪條路好？”金勇問他。

  ??“要我說就走南路，早點去早點回來得了，省了人遭罪。”

  ??梁坤：“你說南路不好走有危險，那不更遭罪嗎？人家說‘能走十步遠，不走一步險’，我看還是走北路。多走十裏不算什麽，最多也就是個把小時，總比冒險好。”

  ??金勇問其他人：“還有什麽意見？”見沒人說話又對喬仁山、梁坤說道：“按老規矩你們倆劃拳吧。一、二，開始！”

  ??梁坤、喬仁山伸出手同時喊道：“石頭、剪子、布！”喬仁山伸出兩個手指，梁坤是拳頭。

  ??金勇：“沒說的，走北路。路遠就早點兒走，早晨五點出發，帶午飯、水壺，再帶個筐或口袋，你們看哪天合適？”

  ??喬仁山道：“明天準備，後天出發怎麽樣？”

  ??“我看行，就這麽定了。誰有什麽困難說一說。”

  ??劉偉：“早晨五點我起不來怎麽辦？”

  ??林耀華：“這好辦哪，我的兩個哥哥結婚都搬出去了，西屋大炕就自己住，睡十個人都行，我還有鬧鍾。你們不如都到我家，早晨讓我媽早點做飯，咱們一起吃，一起走。”

  ??金勇：“你的想法是挺好，不過你得問問你媽願不願意，你說了不算。”

  ??林耀華：“沒問題，咱們這些人去我媽最高興了。”

  ??喬仁山：“到他家有個好辦法，咱們湊錢在他家搞一次聚餐怎麽樣？”

  ??金勇：“這個辦法好啊，就這麽辦。一人五毛錢，把午飯帶出來。喬仁山、吳瑞友，你們倆幹這事是行家，負責收錢買食物就是你倆的事了。可別買一樣的食物，包子、饅頭、花卷都買點兒，分開打包上山時每個人帶一個。”

  ??陳孝宗家庭條件好，又是獨生子，他說道：“收錢麻煩，我拿得了。”

  ??金勇：“不行，你拿的次數太多了，這回大夥拿。以後咱們得自力更生想辦法，不當敗家子，盡量不花家裏錢。到了秋天上山采野果、樹種、割條子賣錢攢起來，省了有點事就慌神兒，著急上火。”

  ??第三天，金勇、梁坤、喬仁山等八人起大早急行軍，上午十點半爬上了大黑山頂，提前一個半小時到達目的地。金勇從小看著大黑山，給他的印象隻是一座高高的禿頂山，山頂平坦，沒有樹，所以它還有一個名稱叫老平坨。可他總是覺得山上隱藏著秘密，那就是奶奶故事裏的那口井。現在上了山，實現了童年登頂的願望，隻是還沒找到水井。當他走到老平坨的西側邊緣時卻讓他大吃一驚，倒吸一口冷氣，沒想到平坦的禿頂山另一麵卻是懸崖峭壁，山崖下的人家看上去隻有西瓜般大小，把書中描繪山勢險峻的所有詞匯用在這裏也不為過。金勇看得眼暈腿打顫，不由得倒退幾步，對朋友們說：“真沒想到，大黑山還有可怕的一麵。”

  ??喬仁山：“那是因為你不了解大黑山的全貌，如果你以前來過就不會有這種想法了。人也一樣，有優點也有缺點，你不可能對每個人都了解得透徹。”

  ??梁坤問他：“那你說咱們是優點多還是缺點多？”

  ??“咱們哪，可以說還沒完全定性，好事、壞事都敢幹。咱門可以毫不猶豫地幫一位老人推車上坎送到家，轉過身還可能偷人家的瓜果李棗當成樂趣毫不在意人家的想法。咱們這樣的事兒還少幹了嗎？如果繼續發展下去就可能成為盜竊團夥。”

  ??金勇聽了喬仁山的話想起了馬友德他們偷花生的事。部隊種了一百多畝的花生，馬友德提議去弄點嚐嚐鮮，他和喬仁山、陳孝宗反對，結果他們三人加上劉偉沒去，馬友德、梁坤、吳瑞友、林耀華四人下半夜來到花生地附近觀察情況。部隊在花生地的東西兩頭建了崗亭，值班戰士的三節手電筒強光不時在花生地掃來掃去，馬友德幾個人決定從南側的苞米地進入花生地。這裏距離最近的東邊崗亭有三百多米，即使被發現也可以逃脫，被抓的可能性很小。當他們悄悄來到地裏時，忽然發現有個人蹲在地裏摘花生，那個人看到四個人影撲過來以為是部隊戰士來抓他，嚇得趕快逃跑。馬友德等人沒費力氣得到了半麻袋花生，梁坤扛起麻袋四個人跑了回來。梁坤看到金勇走神，問他：“你想什麽？”

  ??“我在想你們偷花生的事兒。”

  ??“那次不能算偷，算是撿的。”

  ??“拉倒吧，要我說就是搶劫。”喬仁山說。

  ??梁坤：“不管算什麽，吃到花生就行了，你們也吃了，可別占了便宜還賣乖。最有意思的還不是搶花生，是我和馬友德偷老高家的梨。我站在雞舍上摘梨，沒想到老高頭什麽時候出來就在我眼前撒尿，我伸手就能摸著他的頭，當時真把我嚇壞了，一動不敢動。老頭子雀蒙眼晚上看不清東西，撒完尿就回屋了。他家的這樹的梨那叫個甜呐，好像沒有比這個還好吃的梨。等到第三天晚上去了，老高頭打開窗戶說：‘喂，你們不用費事了，樹上的梨都讓我摘下來放在外屋地的大缸裏了，想吃就進屋吧’，我抬頭一看，樹上真的沒有梨，隻好回來了。”

  ??“你這就傻了，”喬仁山笑道：“人家請你了，你就進去唄，省了還得上樹摘梨，多好。”

  ??“那我可不敢，沒那個膽子。”

  ??“你敢進人家的院子膽子就不小了，這種事兒你以後還是少幹點吧。老人要是打開窗戶把槍管子伸出來‘砰’的一下子，你最好的結果就是殘廢。”

  ??金勇：“喬仁山說的有理，咱們可不能把興趣朝犯罪的方向發展，以後絕不能幹這種事兒。”

  ??陳孝宗：“金勇說的對，我讚成。不管別人怎麽樣，咱們得走正道。咱們現在不是小孩子了，別人不會把這樣的行為看成是淘氣，不良習氣應當改正。我建議從現在開始，咱們誰也不能把偷竊行為當成樂趣，別人的東西再好、哪怕是一針一線咱們都不能動，同意的就舉手。”

  ??金勇、喬仁山首先舉手，接下來是吳瑞友、劉偉、馬友德、林耀華，最後是梁坤。金勇問梁坤：“怎麽，對這個建議有想法呀？”

  ??“我這不舉手了嘛。剛才我是尋思別的事兒了。”

  ??“尋思什麽事兒？能說嗎？”

  ??“我尋思在這能不能挖到人參，這要是逮著一棵咱們就發財了。大黑山有人參，山底下有個張老六就是專門挖藥材的，聽說他就在這山上挖過好幾棵人參呢。”

  ??馬友德：“你這就是精神溜號，不注意聽講。難怪你學習成績不好，這就是原因。”

  ??林耀華笑道：“可他格鬥技巧練得好哇，我吃了他不少虧呢。”

  ??“我也吃了你不少虧怎麽不說？”

  ??陳孝宗：“那以後你們各練各的，別往一塊湊和，這麽弄誰也不吃虧。”

  ??金勇：“各練各的隻能是花架子，練不出好的結果。”

  ??喬仁山：“咱們現在八個人可以分成兩派了，金勇、馬友德、林耀華和梁坤格鬥練得好，算是武術派，剩下的四人怎麽練也白廢，不如練習吹拉彈唱，成立文藝派得了。”

  ??劉偉：“我不喜歡吹拉彈唱，也沒那個耐心，我要加入武術派。”

  ??吳瑞友：“我也要加入武術派。”

  ??陳孝宗對喬仁山說：“完了完了，沒咋地他倆就叛變了，咱倆怎麽辦？”

  ??金勇笑道：“你倆好辦，同樣叛變加入武術派。不過你倆也可以練習吹拉彈唱，那咱們在一起就更熱鬧了。”

  ??馬友德：“我同意金勇說的話，各練各的隻能是花架子，我建議多搞對打練習，隻有這樣才能熟練掌握格鬥技巧。”

  ??喬仁山：“我算是看明白了，你這就是為打架做準備，那可不好，比偷花生還嚴重。”

  ??金勇：“打架是不可以的。不過我看熟練掌握技巧可以算是檢驗練習結果的一個標準。”

  ??陳孝宗：“那就別練習對打了。我擔心以後和別人產生矛盾就尋思動手打架，一旦把人打出毛病就是麻煩事兒，那還不如不學格鬥做個老實人。”

  ??馬友德：“要是真有人欺負到咱們頭上那就不能客氣，要不然他就騎到咱們頭上拉屎了。”

  ??陳孝宗笑道：“扯淡，什麽年代了哪有人敢騎在別人頭上拉屎？別把人想得那麽壞。”

  ??金勇：“這件事就別再說了，根據各人的條件怎麽練覺得合適就怎麽練。我問一下，你們聽沒聽說過老平坨上有一口井？”

  ??喬仁山：“我聽說過。”

  ??馬友德：“我也聽說過。”

  ??“那咱們就把這口井找出來看看有什麽秘密。兩人一組分段找，別走太遠了。”

  ??金勇和劉偉一組分在第三段，找了半小時也沒見到井的影子。忽然聽到吳瑞友的喊聲：“井在這了，快來！快來呀！”

  ??金勇、劉偉循聲趕了過去，看見水井在一處山窩子裏，水不深，清澈見底，石頭砌的井壁長滿青苔，井底確實有一條粗大的鐵鏈子。他問喬仁山：“你說誰能把這麽粗的鐵鏈子扛到山上放在井裏？”

  ??“這我就不知道了。神話傳說是有個力大無比的小孩子幹的，可那隻是傳說，不會是真事兒。”

  ??陳孝宗：“聽我爸和公司裏的叔叔們嘮嗑說那是古時候有個姓楊的員外為了迎合那個傳說花錢雇人打造鐵鏈上山挖井放進去的，當時他就需要這樣的迷信愚弄人。”

  ??梁坤：“員外是什麽官？”

  ??陳孝宗：“不是官，大概是指有錢的地主。”

  ??“管他什麽員外，咱們把鐵鏈子撈出來拿到收購站賣錢下飯店怎麽樣？”

  ??喬仁山：“淨想好事兒。這鐵鏈放在井裏不知道是多少年了，好撈的話早就讓人撈走了。再說了，這鐵鏈又粗又大，還看不出有多長，就咱們這身板不可能把它撈出來就是了。”

  ??陳孝宗笑道：“梁坤，按照時髦的話說你得加強思想改造了，要不然你就掉隊了。”

  ??劉偉拿出空水壺搖了搖說道：“哎，咱們不說他掉隊不掉隊，就說說這井水能不能喝吧，我早就渴了。”

  ??吳瑞友：“我看見井裏有魚，隻要有魚水就沒問題。”他和劉偉找來葛藤條拴在壺口放到井裏灌水。

  ??金勇：“這井裏有魚，你們說這魚是哪來的？”

  ??喬仁山：“既然有人能把鐵鏈送到這裏，魚就更不是問題了。”

  ??梁坤：“不一定，老人說魚是草籽變的，也可能是老鷹吃了帶子的魚沒消化，拉的屎讓山水衝到井裏，井裏就有了魚。”說完笑了起來。正在喝水的劉偉把水吐出來，又把壺水灑向梁坤，梁坤馬上躲到陳孝宗的身後。

  ??金勇：“本來以為走了這麽遠的路，上了這麽高的山，就能采到很多野菜，沒想到這裏什麽都沒有，回去怎麽解釋？”

  ??梁坤：“沒有就不用解釋。空手往回走更好，輕快省事兒。”

  ??喬仁山：“想空手快點回去有好辦法，下山的時候換條路線就行了。”

  ??金勇想了想說道：“你的意思是走南路，那咱們就走南路。梁坤，你有沒有意見？”

  ??“你說話好使，我能不聽你的嘛。”

  ??“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見，劃拳你贏了就有決定權。”

  ??“你的意思我說了算唄，那好，我就說了，你們餓不餓？是不是該吃飯了？”

  ??“好，咱們聽你的，現在就吃飯。”金勇說。

  ??馬友德找個一個平坦地方拿出背包裏一塊塑料布鋪開，把自己的菜盒放在上麵，然後大聲說道：“都過來，都過來，把吃的都拿出來。”

  ??大夥圍了過來，紛紛拿出帶來的食物放在塑料布上，饅頭、包子、花卷，五花八門，沒想到梁坤還帶來一小瓶酒。喬仁山說道：“你這家夥，走到哪也沒忘帶這玩意兒。”

  ??“這東西解乏，你也來喝一口吧。”

  ??“喝什麽喝？賊辣一個點兒，喝了就遭罪，你自己喝吧。”

  ??“不喝酒的男人就不是好男人。”

  ??“行了，你劃拳贏了就聽你一次。”喬仁山拿起酒瓶呷了一口，眉毛鼻子立刻擠在一起，“好男人都是傻子，怎麽能喝這東西？”

  ??“你是沒喝到時候，喝過幾回就知道妙處了。”梁坤把酒瓶遞給金勇，金勇二話沒說喝了一口。

  ??吃完飯，八個人在山頂用石塊擺了八個大字：“八大金剛到此一遊”，然後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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