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無痕默默聽罷，不由得笑了，晃了晃腦袋，頗有些感慨：“原來，這就是你一直在等的女人。難怪當時青兒對你死纏爛打，你都不為所動。”

  “青兒……”這名字聽起來有些熟悉，朱無視想了想，才知道無痕說的是誰，略帶惋惜道：“其實，你跟她更般配。你閑雲野鶴這麽多年，就沒有想過，如果你再加把勁，說不定能把她追回來？”

  無痕搖搖頭，苦笑道：“追不回來了。”若是能追回來，海棠從小也有個師娘疼了。

  “為何？”朱無視問道。這麽多年了，無痕不說，他也不問。既然現在無痕終於提起第三個人，他也順便問出自己的困惑。

  “因為她去了一個我找不到的地方。”想起伊人，眼神也落了幾分。

  “無痕……”

  “哎！”無痕忽然提高了聲音，故作誇張道：“本來是在說你和素心的事，怎麽轉話題到我這兒來了？”

  “你轉的。”朱無視淡淡地解釋道。

  “哎喲，對對對！”無痕一拍腦門，的確是這麽回事。

  生怕朱無視又在他的事情上問東問西，無痕又動起了嘴皮子：“關於一開始的問題，你有沒有想過另一種可能性？”

  朱無視看著無痕，搖了搖頭。

  “沒想到，你一個那麽有城府，一肚子壞水的人，在感情上想的還挺簡單的。”無痕是愈發覺得，朱無視在事業和感情上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風格。

  “一肚子壞水……”細細咀嚼這五個字，朱無視的臉一下子陰沉起來。

  直接揮手打斷對方的複讀，更是直接忽略對方的不滿，無痕又說道起來：“你當時可是堂堂一位皇子，素心隻是一介平民，更何況還曾經與人有過婚約，素心冰雪聰明，會想不到跟著你回京，其實是一場沒有結果的冒險嗎？”

  “一場沒有結果的冒險……”朱無視忽然哀傷地閉上了雙目，那是他不願意想起的過往，那也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渺小至極，隻能任由命運擺布。

  “好好珍惜素心，多站在她的角度去想一想，切莫讓自己的欲望，親手葬送了自己的幸福。”

  “你是在指我奪權一事？”

  “算是吧。”無痕點點頭，隨後拍了拍朱無視的肩膀，笑道：“以後你就是有家室的人了，做人要和氣點。”說罷，轉身而去。

  目送著無痕離開，朱無視細細回想著方才無痕說的話，難道，素心當時，真的已經喜歡上了自己嗎？

  “不……”想起素心的信，想起素心見他隻為替古三通求情，想起素心為了古三通甘願擋了他半掌，“那個時候，在素心心裏，還沒有我的位置。”喟歎一聲，想起明日是自己與素心的大喜之日，喜悅又掛上眉梢，嘴角含笑：“但是現在已經有了，而且隻有我。”

  ————

  “想什麽呢，想得這麽入神？”

  當自己回過神來，素心卻發現對麵的男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也陷入了遐想之中，抬手戳了戳他。

  “在想……”他微笑著抓住那隻不安分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在想以後要怎麽愛你。”

  “真的嗎？”她眨眨眼，幸福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當然是真的啊！”他點點她的腦門兒，“你說我哪一次騙你了？”

  “哪一次騙我啊？”素心歪著腦袋想了想，騰出雙手算了算，朱無視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但看到她的手指頭一個接著一個往下按，他慌忙伸手去握住，尬笑著：“別數了別數了……我哪有那麽多次？”

  “哼……”素心故意別過臉，佯裝生氣道：“不知道是哪個大騙子，每次都騙我說會溫柔的……”

  “嗯？”敢情素心剛剛是在數這個？

  “無視，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你老實回答我。”素心忽然板著臉說道。

  “什麽事？”朱無視神色一緊，素心該不會是要問他那一晚上他去哪了吧？這種事可是千萬不能讓素心知道的，否則他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素心上下打量著朱無視，他忽然而來的緊張讓她覺得好生奇怪：“無視，你幹嘛突然那麽緊張？”

  “沒有啊。”朱無視搖搖頭，連忙催促道：“素心你要問什麽？”

  “我那天晚上喝醉酒，除了吐了你一身，其他的事沒幹吧？”

  “你想幹什麽？”聽素心問的不是他想象中的那個問題，朱無視不由得鬆了口氣，又有了興致逗起了素心，也不知道素心的小腦袋瓜又在想些什麽。

  “不是說喝醉酒的人是醜態百出嘛？”再次回想起這段往事，素心真是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怎麽就在他麵前出醜了呢，“而且，有的人還會耍酒瘋呢！”仔細想想，她床上多出來的他的被子，該不是她醉後耍酒瘋從他房裏硬生生搶過來的吧！

  “耍酒瘋？”不知道素心口中怎麽蹦出來這三個字，再聯想到那天晚上那隻黏人又貪吃的小野貓，朱無視已經是忍俊不禁。

  “啊啊啊，果然是醜態百出，我再也不喝酒了！”看他朗聲大笑，素心隻覺羞澀難當，索性一拉被子蒙住自己，氣得跺了跺床板。

  “亂說。”大手一揮，將被子扯下，朱無視湊上去親了親她羞紅的臉頰，溫聲說道：“哪裏醜了？你喝醉了，可乖巧了，不吵不鬧，更沒有耍酒瘋，什麽事都沒幹，吐了後就老老實實睡覺了。”為了安撫她，就多騙她一次罷了，反正素心在再次喝醉酒這方麵他是不擔心的，他不會再讓素心喝那麽多的酒，更不會讓她借酒澆愁。不過，要是知道以後有一天又要麵臨這等局麵，朱無視大概會對今日欺瞞素心而後悔萬分的吧。

  “我不信……”她囁嚅著，低垂的眉眼顯得楚楚可憐，“那你說，你的被子怎麽跑到我那兒去了？”

  “那不是怕你冷，送給你蓋的嘛。”朱無視一邊說著一邊替她捋了捋額前淩亂的發絲。

  聽朱無視這麽解釋，素心終於放下了心，這樣看來，自己當初在他心裏的形象還是如初的，沒自己搞砸了就好。

  鬧了笑話，素心便想轉移注意力，就準備下床，“我去看下如如回來了沒。”

  “像什麽話，坐著。”朱無視忽然板起了麵孔，一把把素心按住，彎腰就拾起素心的繡花鞋給她穿起來，“你相公在這兒呢，有什麽事要你親自去的？”

  “你可是王爺，我一個小女子怎麽敢使喚你？”任由他替自己穿鞋，嘴上卻不認輸，要與他鬥上一鬥。

  “王爺，不也是你的相公麽？”他淺笑著，“如如晚點兒回來也好，省得打擾了我們。”

  “那不行，你今天在外麵忙了一天，肯定沒有好好吃飯。”素心一口回絕，就站起身來，還沒走兩步，就又被身邊的男人一個拉扯，重心不穩，伴隨著一聲驚叫，直接向後摔倒在他懷裏。

  “嚇到你了？”朱無視抱著她，笑著問道。

  “你討厭！”那一刻摔下，卻被對方抱在懷裏，素心下意識地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臉上卻故意堆滿了不開心，“你故意嚇唬我！”

  “沒有的事。”他抵在她耳邊輕輕說道，溫熱的氣息順勢撲打在她臉頰，引得她的身體不由得顫了一下。

  “我隻是想再跟你多待一會兒。”朱無視繼續說道。

  聞言，素心啞然失笑，本以為自己已經夠黏他的了，結果他比自己還要更黏人，一點兒也不像二十年前那個與她時刻保持距離的人。

  “哎，無視。”想起什麽，“我生辰前一天，你中午飯都沒吃就走了，你去哪裏了？”那一天，素心和古三通找了木屋周圍也沒找到，古三通說鐵膽可能一個人出去了，二人也就不再等候，結果晚飯時刻也見不到人回來，古三通本想當麵拜托朱無視替他照顧素心，奈何見不到人，他又急著啟程，便隻好留下信箋。

  “啊？”沒想到，該來的還是要來，素心終究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他的表情立刻緊張起來，看著窗外故作鎮靜地回答道：“沒去哪兒啊。”

  “沒有嗎？”

  “沒有，我當時就是心情不好，出去散心了。那個，我去看看如如回來沒。”朱無視一邊說著一邊把素心放到床上，起身就往門外走去，這惹得素心有些納悶，方才還不願意讓如如回來的人，怎麽忽然那麽主動了？

  朱無視快步走到房門口，暗自呼了一口氣後，這才打開門，一入眼便看到如如正在不遠處踱著步，在如如身後，是幾個端著膳食的下人。

  奇怪，這如如看來是到了一會兒了，怎麽都沒上前敲門？

  有眼尖的下人注意到朱無視開門了，連忙小聲提醒了如如，如如這才停住腳步，往朱無視的方向走去，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如如，既然到了，怎不請示？”

  “屬下怕打擾到王爺和王妃。”如如低著頭回答道。

  方才她是想直接敲門請示的，可是恍惚中她好像聽到了床板發出了響聲，當下身子就被定格住了。好不容易等了一會兒鼓起勇氣要去敲門，可結果，王妃一聲尖叫清晰入耳，聯係到先前的床板聲，以如如的想象力，想不浮想聯翩都難。最後帶著下人們都退居二線去了，不敢近前一步。

  朱無視點點頭，不愧是他看中的人，這眼力勁和辦事能力沒有差的，吩咐一句讓如如帶著下人進屋後，自己先轉了身。

  得到了王爺的允許，如如連忙示意下人們端好了膳食，隨她跟在王爺身後進了屋子，安靜擺下飯菜後便又帶著下人離開，而自己一個人守在不遠處，靜靜等待主子的吩咐。

  抬頭望著漆黑的夜空，轉頭又看著屋內燈火通明，如如隻願天天都是這樣的日子，不必追查什麽和麵，也不必有所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