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是專門為王爺王妃二人定做的，自然是合乎口味，再加上廚子的精湛廚藝，色香味一應俱全，更莫說是與心愛的人一同吃飯，朱無視與素心是吃得津津有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吃得多。

  心滿意足地放下筷子，朱無視起身到外喚了如如一聲，如如會意，很快帶來幾個下人過來收拾，不一會兒便收得幹幹淨淨，而素心也給如如放了假，讓她不必在這候著，早點回去休息。

  如如謝過素心，便領著下人們離開了，隨著腳步聲漸漸遠去，寢室歸於平靜。

  當素心把目光收回自然落到朱無視身上時，發現對方正盯著她看，眸中帶笑。

  雖然已經成為夫妻，但是被對方這麽直直的盯著看，本就容易害羞的素心一下子又不好意思起來，低著頭不去對視他的眼睛，嬌噥道：“你看著我做什麽？”

  “沒什麽。”朱無視暖暖地一笑，“我就是想好好看看你。”說著，伸出手去握住她放在腿上的一雙纖纖玉手。

  “無視，你怪不怪我當時對你的態度那麽不好？”素心依舊低著頭，話裏對他是滿滿的歉意。

  “怎麽會呢？”他不解地問道，拉起素心就往他的大腿上坐下，“你的態度沒有不好啊。”

  素心攀著他的脖子，看著他側顏低聲說道：“哪裏沒有？你不是都記得的嗎，你送我禮物，又邀我出去玩給我慶祝生辰，都被我拒絕了。”

  “那是因為我考慮不周全，沒有顧及到你的感受，是我的錯，跟你沒關係。”他輕聲安撫道。

  “不，不是你的錯。”搖搖頭，說出當時沒對他說出的話：“是時間的錯，是我的錯。”

  “不是……”朱無視還要否認，薄唇卻被一隻玉指輕輕抵住，接著便聽得身邊人帶著幾分傷感道：“如果我們認識的時間不是那個時候，或許我們就不會錯過了那麽久，也不會壓抑克製著漸生的情愫。”

  “那個時候？”那個時候，他正獨自一人在外遊蕩，遠離皇宮。身體或許是自由的，但心上總是有道隱形的枷鎖，禁錮著他的行為。

  他渴望離開，與希望得到在意，並不矛盾。

  隻要那個人能給他一點點在意，一點點關懷，他會毫不猶豫，轉身回到那個壓抑的深宮之中。

  隻可惜，渴望的，從來都沒有實現過。

  或者說，是實現的時機不對，讓他不僅感不到欣喜，反而是怨憤。

  他不再原諒那個人，平靜沉默著送走那個人，已算是他盡了孝道。

  至於那份實現，那份在意，也早已隨著他的憤懣，還給了那個人。而他，也不再會去想起。

  “那個時候，我的父母相繼離世，我成為了孤兒，獨自一人踏上了去三裏鎮的路。”素心從未跟他說起過那段灰色的時光，她不願讓自己的哀傷，勾起他的心傷。

  至少，她是在充滿愛的環境中長大的，她有幸福的童年，而他卻沒有。

  “嗯。”朱無視低聲應著，一手去握住她，大拇指輕輕在她掌上摩挲，靜靜地聽著。

  “我與表哥指腹為婚，我去找他，便是要將自己托付於他。所以，就算我對你有好感，我也不能去靠近你，而你暗藏的情意，讓我更加要恪守好與你的距離，免得你愈陷愈深，心意枉付。”

  “你就是因為這個，才拒絕了我送你的禮物嗎？”

  “不全是。”素心眼中已悄悄泛出了淚花，“主要是因為……那是我第一個，沒有爹娘祝福的生辰，我……”咬了咬嘴唇，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表達。

  “對不起，素心。”抬手擦去她臉上的淚痕，看著她無比心疼，“那個時候，我隻想著怎麽給你慶祝生辰，卻沒想到引起了你的傷心事。”

  “無視，你不用道歉。我說了，不是你的錯。”素心自己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眼角，努力扯出一個笑容，說道：“無視，你知道嗎？倘若我父母在世，我想我會請求他們解除我與表哥的婚約，然後，與你在一起。”

  聞言，朱無視深邃的瞳孔微微擴張了些，而後濃濃的笑意在其中流轉，最後忍不住湊上去親了素心一口，薄唇輕啟道：“素心，謝謝你。”

  “謝什麽呀，”素心嗔怪他一句，又頗有感慨道：“有時候想想，時間也沒錯。如果不是那個時間，說不定我也沒那麽容易就中了你的圈套。”話末又打趣了一句。

  所有的相遇與錯過，都早已安排好。少了一個，似乎都不成完美。

  “是啊。”此時此刻，抱著她，已是最大滿足，“不過，我哪有什麽圈套啊？”他的表情很是無辜，“你看，我就那麽一次抓住了你的手，被你一瞪我還被嚇跑了。”

  “那你也不想想，當時我表哥還在院子裏練武，你就那麽突然按住我的手，我不瞪你瞪誰啊，你還委屈了哦？”如今回想起，那都是屬於二人的小時光。

  “我就按一下我未來娘子的手，都不可以嗎？”

  “那就等未來我成了你娘子再按啊。”素心白他一眼，伸出了自己的手，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行動。

  朱無視會意，笑著將自己的手伸出去覆在她手上，那一刻，她也跟著笑了起來。

  “隻可惜，我最後還是沒給你過生辰。”那是在她沉睡二十年裏，他與她為數不多的回憶。想起來，還是有些遺憾。

  “沒事的，畢竟後來你的生辰，我也沒給你好好過。”想要送出的禮物，躊躇著也不敢送，下定決心送出那一刻，卻發現它早已遺落不知何處。

  “不，有你陪著我，那已經是我那些年來，過過最好的生辰了。”也是因為她，他才想要，過一次久違未過的生辰。何況，他還收到了她送出的最好的禮物。

  那一刻他欣喜若狂，原來在素心心裏，她已經喜歡上了自己。直到京城離別，他才恍然那不過是自己的幻想罷了。

  “哎，對了。”想到自己的生辰那天，素心心裏還是有些諸多疑惑，比如他的去向，比如禮物，“我拒絕了你送的簪子後，你把它放哪裏了？”

  “放……”朱無視沒有立刻回答，想了想，他好像是把簪子放河裏了吧？

  “你當時還出去過，回來就邀我出去玩，被我拒絕後，你是不是又出去了？我記得我當時還找了你好一會兒，可是當我回到木屋的時候，你卻不知道什麽時候在廚房了。”自己明明整個木屋都找了，而且也喊了，他要是一直在廚房，絕不會不應答自己一聲的。

  朱無視笑了笑，“我是出去了呀，我當時不是被你拒絕了兩次，就以為你不想看到我，我就出去走走了。”本來也決定暫時不回木屋礙眼的，結果在街上看到一家麵攤，他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長壽麵，然後跟麵攤老板討教幾句後就完全忘了自己原先不回木屋的想法，也沒了被拒絕兩次後惆悵的情緒，提著麵興衝衝地返回木屋了。

  “那怎麽……”素心還想問，對方卻如法炮製，伸出食指輕輕抵在她唇邊，柔聲道：“素心，這個我們以後慢慢說，好不好？”

  素心再這麽像個好奇寶寶一樣一直問下去，他就要招架不住了，到時候他可不能保證他能對某些事守口如瓶，盡管他當時及時回頭。

  “好。”素心聽話地點點頭，想來該是他累了，也對，他在外忙活了一天，回來還要聽她念叨，這也太辛苦了。

  “素心，你定一天，我陪你出去玩，補上它。”朱無視放素心下來，起身倒起了水遞給了素心。

  素心接過水，卻沒喝，甜甜笑著，轉手又遞了回去，問道：“你想帶我玩什麽？”

  “你猜我當時想約你出去玩什麽？”他沒有喝，接過後便順手放在桌上。

  “我怎麽猜呀？”素心一邊說一邊又倒了一杯水，遞給朱無視，然後自己拿起桌上那一杯喝了起來。

  朱無視這回倒是很爽快地接下一口氣喝完，接著說道：“其實我當時也沒把握你會不會喜歡。”

  “無視，你知道嗎？前幾天我和如如出去走走，我也想帶你出去玩一次。我也一樣，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喜歡，陪著你做什麽，我都喜歡。”他看著她笑道。

  她有些害羞地看著他，“我也一樣。”

  “那……你想帶我出去玩什麽呢？”

  “那……你當時想約我出去玩什麽呢？”

  兩人同時出聲問道，話語碰撞，兩人都會心一笑，看著對方，似乎都在等對方的回答，然而，又像是提前約好的，兩人一時都不做聲了。

  看著對方靜靜地等待自己的回答，兩人同時啞然失笑，於是決定自己來做先開口的人。

  “我想約你去看雜耍啊。”

  “我想帶你去看雜耍啊。”

  在相撞的回答裏，兩人同時驚愕地看向對方，似乎是沒聽清剛剛撞在一起的答案。

  可是，誰也沒有再重複一遍，隻是默默地看著對方，看著看著，兩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末了還想感慨一句，卻又約定好一樣伸手互相捂住了對方的嘴巴。

  騰出另一隻空閑的手去扒拉掉那隻禁錮自己說話的手，他笑道：“心有靈犀……”

  “一點通。”她盈盈笑著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