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六十個女配卑微
作者:甜心菜      更新:2021-07-07 07:37      字數:5392
  其實對於向逢還活著這件事, 虞蒸蒸並沒有感覺多驚訝。

  修仙界的山島大多臨海,尤其是蓬萊山和青城山四麵環海。

  蓬萊山和青城山還不一樣,蓬萊山斷崖下是海水, 海水裏又密布礁石, 摔下去非死即殘。

  而青城山的斷崖底下隻是條江河,隻要摔進江水裏沒有昏迷,摔死的可能性就幾乎為零。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 容上和向逢才會選擇跳崖。

  虞蒸蒸倒也不懼向逢, 向逢引以為傲的是劍術, 如今那拿劍的手臂被容上砍斷了,若真是打起來, 誰贏誰輸還說不準。

  她先讓陸任賈將大娘帶到了安全的區域裏, 而後擋在了容上的身前“能不能拿走元神, 可不是你說了算。”

  向逢的眸光陰戾, 嘴角揚起一抹譏諷之笑“他將你當猴耍, 你倒是癡情不改。”

  虞蒸蒸的麵色如舊, 對於向逢的話毫無反應“這話你應該送給自己才是,你身上的心魔是蕭玉清種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你毀了雪惜和淩碧宮。”

  “容上承諾雪惜救下你, 還用聖泉水為你抑製心魔, 可歎你被蕭玉清一次次利用,到如今都還執迷不悟,心甘情願為一個傀儡殘害身邊人。”

  虞蒸蒸這個身邊人, 乃是一語雙關, 即指容上,也指山水。

  向逢自然是聽懂了她的話,可他是一個字都不相信, 隻覺得他和山水會變成如今的模樣,大半的原因都歸功於容上。

  若非容上扔給雪惜赤霄劍,雪惜又怎會自刎

  若無雪惜自盡,哪裏會有安寧這個傀儡,他也不會因為被安寧下毒而失了神誌,更不會和山水走到今日這一步。

  他聲音冷冽“休要狡辯,你和容上都是一夥的,你們都該死”

  虞蒸蒸有些無語,她指了指陸任賈“他叫陸任賈,乃是雪惜的師兄,當初雪惜死時,他就在一旁,你若不信我的話,大可以問問他。”

  陸任賈想要說話,卻被向逢製止了“夠了不管雪惜如何,我今日都要取走他的元神”

  虞蒸蒸見他被鬼迷了心竅,也不再多言,擋在容上身前的手臂微微抬起,寺廟後院的千年榕樹便左右搖曳起枝丫,深綠色的樹葉發出瀟瀟鳴瑟。

  粗壯的樹根從泥地中破土而出,迅速的朝著向逢的腿腳上蜿蜒盤去,向逢似乎早有預料,他完好無損的手臂握住長劍,隻來得及看到一道寒冽的劍光,那樹根便被齊齊斬斷。

  虞蒸蒸倒也不慌,這院子裏什麽都缺,就是不缺花草樹木。

  她掌心中蘊出一團森綠色的琉光,五指微攏向下傾壓,那琉光便紮入土地中,眨眼之間便已經深覆泥土深處。

  院落中的樹木花草被滲入泥土的琉光脈絡攏住,一株株花草迸發出森寒的綠芒,伴著突然襲來的狂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卷席到向逢身前。

  這一幕令陸任賈驚得目瞪口呆,他曾經見過一個可以駕馭植物草木的木靈根女修,可那女修修為已是大乘期,卻也沒能像她這般可以同時操控上百種草植。

  她如今才金丹期,便已然如此逆天,若是她順利飛升度過了渡劫期,怕是六界再無能與她敵對的對手。

  向逢也沒想到,短短幾日的時間,她的修為會如此突飛猛進,這強攻猛勢竟讓他毫無還手之力,隻能被迫防守。

  就連虞蒸蒸自己都有些懵,唯有容上沒有什麽意外之色,他早就說過,和他雙修可以增進修為。

  若不是時間來不及,他還可以讓她變得更強些。

  虞蒸蒸無心戀戰,蕭玉清還在欒城內,既然向逢能找來,怕是蕭玉清也不遠了。

  她抓住容上的手便要走,臨走前還不忘提醒大娘“大娘回去有空時,記得翻翻院子裏的地。”

  待她走遠了,大娘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神情呆滯的喚了一句“神仙,活神仙”

  虞蒸蒸不知跑了多久,她帶著容上躲到郊外的僻靜處,見周圍沒有危險了,才緩緩鬆開了手“你的下屬在哪裏,讓他們來接你。”

  她不能再和他一起走了,此地實在甚是危險,她方才為攻擊向逢,耗費了太多的靈力。

  若是她能禦劍飛行,倒也可以帶著他先逃到更安全的地方去,可偏偏她恐高,行走隻能靠一雙腳。

  容上和他的屬下待在一起,會比跟她在一起安全的多。

  虞蒸蒸是為他好,偏生容上一點都不領情,他不滿道“你與我說好的,過了今日才分開。”

  他指著天邊泛起的湛藍,微涼的大掌緊緊攥住了她的掌心“你不能欺騙一個瞎子。”

  虞蒸蒸有些無奈,她朝著四周荒涼的野地看去,這裏不知離紅蓮寺有多遠,方才她隻想著盡快離開,便東拐西拐的跑到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她並不是想對自己說的話反悔,非逼著讓他現在就走,她隻是擔憂蕭玉清會命人追來,害怕自己護不下他。

  容上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憂慮,他將垂在身側大掌微微抬起,覆在她的頭頂揉了揉“蕭玉清不會追來。”

  方才向逢身邊跟著安寧,而安寧是蕭玉清的傀儡,這說明蕭玉清是知道他們在紅蓮寺的。

  他身邊藏匿著百人相護,這百人都是他親自挑選馴養大的死士,以一敵千也是易如反掌。

  蕭玉清在青城山上,已經被他戲耍過了一次,這次蕭玉清若沒有十足的把握,自是不敢再輕易出手。

  據下屬來信,他們真正給他布下的局,是在衡蕪仙君的大婚之日。

  所以有一點,他沒想太明白。

  若是想引他前去蓬萊山,蕭玉清該是不想打草驚蛇才對,既然明知向逢不能如何他,又何必讓向逢來紅蓮寺追他

  容上很快就在片刻之後,知曉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天色一黑下來,整片野地上,便隻剩下他們兩人。

  是了,容上嫌那些死士太礙眼,趁虞蒸蒸不注意的時候,做出手勢命他們撤退出方圓十裏內。

  本來他是想趁著月色美景,再想法子磨一磨她,讓她再給他留些挽回的餘地。

  誰料他們還未剛尋個幹淨的地方坐下,虞蒸蒸身上的毒便複發了。

  她的呼吸凝重,身子緊緊蜷縮成一團,喉間時不時發出一兩聲壓抑的悶哼,似乎是極為痛苦的模樣。

  之前容上用重明鳥的鳥蛋喂她服下,那毒性被壓下去,已經多日未曾複發。

  再加上她近來的修為突飛猛進,若非她方才攻擊向逢時用力過猛,耗費了大量的靈力,許是還能再支撐兩三日。

  原來蕭玉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過借著讓向逢奪取他元義,去消耗虞蒸蒸身上的靈氣,引得她體內的毒性提前複發。

  這毒是蕭玉清製出來的,解藥自然也隻有蕭玉清手裏有。

  難怪蕭玉清明知他的下落,卻絲毫不急著來找他,隻要他想拿到解藥,就得主動去找蕭玉清自投羅網。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此刻蕭玉清已經在去蓬萊山的路上,畢竟真正為他布下的局,是在幾日後的蓬萊山上。

  蕭玉清在和他賭,賭他會不會為了她去蓬萊山送命。

  容上垂下眸子,摸索著將她抱了起來,待擁她入懷,他緩緩抬起手掌,將削瘦修長的食指,放在齒間輕輕一咬。

  指尖被鋒利的牙齒刺破,豆大的血珠緩緩從傷口處滲出,他用大拇指擠壓兩下食指指尖,那血液流淌的速度就變得快了起來。

  他想都沒想,將指尖放進了她的嘴裏。

  鐵鏽的血腥味在她舌尖蔓延,她的神色微怔,嗓音有些沙啞“你這是幹什麽”

  容上溫笑道“我的血能抑製毒性。”

  抑製毒性的同時,也可以幫她減輕些痛苦。

  不知為何,說這話時,他的語氣中卻是摻雜著兩分不易察覺的欣喜。

  不管他將要麵對的結局如何,哪怕是必死之局,可現在他的血能令她緩解痛意。

  這是不是意味著,接下來的幾日,他依舊可以時刻陪在她身旁了

  虞蒸蒸並不想喝他的血,可那毒性折磨的她渾身猶如蛇蟲在啃食她的皮肉,滲入骨髓的鈍痛令她呼吸都略顯困難。

  她不得不尋找一個緩釋疼痛的出口,她下意識的含住那微涼的指尖,唇瓣緩緩用力,將滾燙的鮮血吮進齒間。

  容上的呼吸凝重了兩分。

  他的眼睛看不到,其他感官便會更加敏銳。

  指尖有些輕微的疼痛,可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說的酥麻感,引得他身子微微顫栗,下意識的閉緊了雙眸。

  寂靜的夜空下,他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他想要將手指抽離,又忍不住祈禱她可以一直這樣繼續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貝齒終於鬆開了那溫熱的手指。

  容上沒有說謊,他的血確實可以抑製毒性,那原本無法忍耐的痛苦,漸漸減輕了些。

  雖然痛意猶在,卻是在她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隻需要忍到天亮便好了。

  容上倚靠在一顆菩提樹下,一隻修長的手臂搭在微微屈起的膝蓋上,另一手臂則環抱住她的腰身,殷紅的唇瓣輕揚。

  即便眼睛看不到,他也能想象中她此刻的模樣,她像是貓兒一般蜷縮在他懷中,蒼白的小臉上依稀掛著些淚痕。

  容上將下頜抵在她的頭頂,低聲喚了句她的閨名“蒸蒸。”

  虞蒸蒸麵容疲憊,下意識的應了一句“嗯”

  他聽到她應聲,唇邊卻是忍不住揚起,濁白的瞳色中染上一絲愉悅之色。

  六界之中,唯有長輩和夫君才可喚女子閨名,她方才應聲,是不是代表她承認他是她的夫君了

  “蒸蒸。”他像是上了癮,又喚了聲,許是怕她不應了,便又添了一句“你身上的毒,每夜都會複發。”

  虞蒸蒸點點頭,點完頭之後,她才驀地想起,他的眼睛失明看不到了。

  她蹙起眉頭,腦海中又自動回放起陸任賈的話。

  他缺失的元神若是再不歸位,怕是要撐不了多久了。

  她抿住唇瓣,正思索著什麽,便聽到容上小心翼翼試探的聲音“我的血可以緩解,你將我帶在身邊,待你身上的毒解了,我絕不會纏著你。”

  這話卑微至極,竟讓她心中生出幾分酸澀之意。

  幾曾何時,她也曾這樣卑微的喜歡著他。

  哪怕七年沒有得到過他一次回應,她都心甘情願的喜歡著他。

  其實她當初喜歡容上,並非隻是因為他長得好看。

  即便到如今,她也記得她六歲那年,他隨手之舉,是如何將她從鬼門關裏拉回來的。

  在她親生母親死後,盧夫人便成功上位了,盧夫人表裏不一,常常暗地裏折磨她。

  蓬萊山四麵臨海,為了防止蓬萊山弟子溺水,掌門會在夏日命眾人下海學習鳧水。

  在她六歲那年,盧夫人假借掌門之命,帶著內城裏的少年弟子,以及她和虞江江,一起去了外城的海邊。

  她當時天真的以為,盧夫人隻是單純想教他們鳧水而已,可到了海邊,盧夫人便露出了真麵目。

  盧夫人要求他們所有人都下水,而被帶到海邊的人中,除了她是從未下過水,其他人都多多少少練習過幾次鳧水。

  特別是虞江江,雖然和她同齡,可盧夫人早就教會了虞江江鳧水。

  盧夫人下過命令後,便借口有事率先離去了,旁人一個個躍下海水,隻有她死活不敢跳水。

  見她如此膽小,虞江江就生出了壞心眼,跟她的跟班做了個眼色,讓人直接將她推進了海水中。

  被推下水後,她下意識的掙紮起來,冰涼的海水淹過她的頭頂,她被海水堵住的耳廓中,隱隱映出眾人的嬉笑聲。

  “你看這條梭魚,竟然不會鳧水”

  梭魚是他們給她起的外號,他們都說她又瘦又小,像是幹巴巴的梭魚一樣。

  她慌亂的撲騰著,海水灌入她的鼻孔和嘴裏,她想要浮到海麵上,可她撲騰就沉的越快。

  她感覺眼前的事物逐漸模糊起來,窒息感令她胸口憋悶的仿佛要炸裂開,她的身子越來越沉

  再然後,不知從哪裏甩出魚線,那尖利的彎鉤正好勾在了她的衣領子上。

  她被當做一條魚釣了上去,坐在礁石上釣魚的人,正是一身白衣的容上。

  容上托著下巴,漆黑的眸光中劃過一絲戲謔的笑意“好大一條魚。”

  她就被魚竿吊在空中,喉間嗆住的水令她忍不住的咳嗽。

  待她恢複一些,剛要道謝之時,卻聽到他散漫的嗓音“魚兒都被你驚跑了,你怎麽賠我”

  怎麽賠,還能怎麽賠,她總不能變成魚賠給他。

  其實她也忘記自己是如何回答他的了,隻記得他好像笑的很歡快的樣子。

  思及至此,虞蒸蒸忍不住苦笑一聲。

  末了還是賠了他的魚,這不是把自己都賠進去了

  她不堪回首的童年,似乎隻有和他相處的日子,才可以勉強回憶一下。

  容上見她歎氣,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在想什麽”

  虞蒸蒸沒有隱瞞,將小時候落水之事講了出來。

  她停頓了片刻,帶著幾分的好奇“我記得那片海裏根本沒有魚,你那天拿著魚竿在釣什麽”

  容上嘴角在笑,似乎是想起了什麽,眉眼中透著一抹淡淡的溫柔之色“釣你。”

  前一日剛下過雨,他心情不太好,聽人說釣魚能平複心情,便買了根魚竿去外城釣魚了。

  他知道那片海裏沒有魚,可他就是喜歡那處的僻靜,他並不在意能不能釣到魚,他隻想享受釣魚時平和的心情。

  誰料到,他在礁石上坐了三個時辰,還真釣到了一條大魚。

  他聽到有人在呼救,頓時平靜的心情就起了波瀾,他甩出了鉤子,想把落水之人釣上來,再擰斷那人的脖子。

  可當他看到釣出來的人,是那個奶娃娃之後,他暴躁的情緒莫名的平靜了下來。

  他調笑她兩句,問她如何賠他的魚,卻聽到她怯生生的道“我可以給你生小魚。”

  有不少女人想給他生孩子,可六歲的奶娃娃對他說這種話,她還真是頭一個。

  他陰鬱了多日的心情放晴,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容上抿住薄唇,大掌捉住她的小手,嗓音略顯低啞“還記得,你說要如何賠我的魚嗎”

  虞蒸蒸愣了一下“早就忘了”

  她的話還未說完,一雙手腕便被他攥住了,他俯身上前,薄唇貼在她的耳廓“你說,要給我生孩子。”

  容上輕咬住她的耳垂,低聲喃喃道“我等了你十幾年,如今是時候該兌現承諾了。”

  虞蒸蒸的麵色通紅,被他這麽一提醒,自然是想起了兒時的童言無忌。

  她想要辯駁,可他卻覆身而下,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唇瓣輕輕啜咬櫻紅。

  虞蒸蒸的大腦死機了,她試圖掙開他的桎梏,可他卻絲毫不給她機會。

  她的唇瓣輕啟,呼吸亂了節奏“不”

  容上唇邊帶笑,唾液打濕了她的白衣。

  他微抬的手掌也不空閑,削瘦的指尖放入貝齒間,輕輕的攪動著。

  她的理智似乎被什麽漸漸蠶食,僅存的一絲理智,支撐她含糊不清的說出一句完整的話“這,這是郊野外,有人”

  聽到這話,容上嘴角的笑意卻是漸濃“哦,是嗎。”

  他撕下一塊幹淨的裏襯,係在她的眼眸上“這樣旁人就認不出你了。”

  虞蒸蒸“”

  她想要抵抗,可終究是抵不過他的攻勢,他牽引著她的小手,令她攥住了小容上。

  “我看不見。”

  他在她耳邊低喃道“幫幫我。”

  她好像告訴他,她現在也看不見,可他的聲音像是惡魔在耳邊低語,引誘她不自覺的按照他的話去做。

  脹痛感令她有些不適,她額間的碎發被汗水打濕,殷紅的唇瓣微啟,不斷的喚著他的名字

  容上的傷勢太重,又顧忌虞蒸蒸身上的毒性,隻是淺嚐兩三次,便停了下來。

  他精疲力盡的沉沉睡去,掌心中緊緊握著她的小手,好像是怕她消失不見似的。

  待他再醒來時,已是翌日清晨,他手掌微攏,似乎是想握緊她的手。

  可他捏了兩下,才發覺自己手裏握住的,是一塊圓潤的石頭,而睡在他身旁的虞蒸蒸,卻是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蒸蒸”

  “蒸蒸”

  他不斷的呼喚著她的名字,可回答他的,隻有無盡的回聲。

  虞蒸蒸不見了。